躺在也能中槍,這就是萬磊的真實遭遇,他在客棧裡睡睡得正香,就被人吵醒了,說是城內出了大事,要他馬上出面處理。美夢被打斷的他正想把人轟走再悶頭睡,可聽來人說城外的敵軍點名道姓地要他腦袋,他一下就睡意全無了。
萬磊沒有去見駕,而是跑到城南督戰,遠遠地就聽到城外不斷有人哭喊着要他的腦袋,不用想也知這是燕軍的一個離間計。換是在以前,他完全可以把這些話當成是放屁,不過現在皇帝在城內,得注意一下政治影響。
到了城頭,擡眼就見數以千計的俘虜一字排開地跪在城樓前,有一二品的高官,有很多城裡的富紳豪強,甚至跟萬磊打過很多次“交道”的李家惡少也在,真是老少孬種匯聚一堂啊,不過這些人的脖子上都多了一樣東西:大刀。
大刀當頭,他們選擇犯孬也是迫於無奈啊。不過在萬磊看來,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些人守城不出力,城破時就帶頭跑,棄全城百姓於不顧,死了也是活該!
“萬先生,您可算是來了,這麼多人在這哭喪,看着就煩人。”一個千夫長一見到萬磊,就過來倒苦水。
“不管他們就是了,各位萬夫長呢,怎麼沒在督戰?”
“他們去見皇帝了,這麼久都沒回來,肯定是談不攏。早知道這樣,咱們就不該把那幫人救回來,什麼玩意兒,打仗的時候帶頭跑,咱們好不容易把城搶回來,他們又開始胡亂指手劃腳。”那千夫長很是不滿。
“一幫子書生讀書讀傻了,咱們當他們的話是耳邊風就是了,沒啥大不了的。”萬磊拍了拍那千夫長的肩膀,衝四周的將士道:“唉,你們多次出生入死,卻總是得不到該有的獎賞,我實在是對不住你們啊。”
“先生哪裡話,咱們以前就是小民一個,現在起兵,爲的是保家衛國,以後不管有沒有賞,咱們也是要保護自家的。”
“好,你們能這麼想就好。以後就算做不了官當不上兵,也可以來找我,我想辦法給你們找活幹,咱們有難同當,有財也一起發。”
“有先生這話,我們就放心了,打完這一仗,咱們就解甲歸田,跟着先生一起混。”那千夫長咧嘴笑了,雖說他也想升官拜將,可是朝廷和皇帝的作爲他看在眼裡,實在是失望透頂,也知道跟朝廷混恐怕沒個出頭之日。
可不唄,有用的時候拿來填溝壑,沒用的時候就扔到一邊,賞罰都不分明,誰願意給皇帝小兒賣命啊?!而萬先生就不一樣了,有勇有謀公正無私,自己吃苦在前,心裡總是爲別人打算。
誰好誰壞,這些當兵的心裡早就有一本明帳。別的且不說,就拿那條免稅二十年的恩惠,就是萬磊用自己的功勞折來的。跟着這樣的人混,雖不能風風光光地出將入相,卻能過得心裡舒坦,活得有奔頭,人前人後也有面子。
當然,帶百姓過好日子,萬磊不是空口說白話,戰爭一旦結束,他就大力搞生產,順天府的百姓不納糧不出役,時間多多的有,可以挖煤開礦當產業工人。有產業工人,自然就有產業資本家,這些當兵的有一股敢拼命的特質,又肯吃苦耐勞,掙錢發家肯定不在話下。
萬磊在城頭上安撫軍心,對面的朱高煦自然看在眼裡。見殺父仇人居然還像沒事人一樣在眼前晃悠,又想起很多好事都被萬磊給壞掉了,他的雙眼充血血壓狂飆,一發狠,就道:“讓那些人再喊得大聲一些,城內敢不殺萬磊,本王每一刻鐘就殺一百俘虜!”
燕軍加大了施壓力度,那些俘虜們哭喊得更急了,很多還哭爺爺告奶奶,讓城內的人行行好,把萬磊給殺了吧。面對這些自私自利的孬種,城內守軍卻還是理都不理。不過,守軍不理,有某些自號仁慈的人理。
“陛下駕到!”城樓下傳來十數人的高喊,城上衆軍一呆,立馬站直了身子。明朝皇帝雖然身份高貴,但不表示臣民們見到皇帝就得時刻跪着,只有正式的場合纔會行跪禮。特別是現在戰爭在即,將士們都是免跪的。
而城外的俘虜聽說皇帝駕臨,哭喊的聲音再上一層樓,紛紛指責城內的守軍見死不救,救皇帝下令出兵打救他們。皇帝哪裡見過這等場面,而且俘虜當中有很多是當朝大臣,他更是於心不忍,巴不得馬上出兵去救。
“誰是這裡的守將,外面這麼多官民,怎麼不發兵去救?!”黃子澄最先發火。
“本官是北平鎮守,是本官下令不救的。”鐵鉉搶先把這事攬上書。
“好你個鐵鉉,見死不救!你膽子可真夠大的。”黃子澄跳了起來,指着鐵鉉大罵。
“這位大人忠勇可嘉啊,既然您要出去救人,那好得很啊,弟兄們,放他下去。”萬磊見麻煩是躲不過了,只得出面擺平此事。他這一聲令下,就有數十軍士上前拉住黃子澄,做勢就要把他吊下城去。
“你,你們這是要幹什麼?聖上面前,膽敢挾制朝廷命官,想造反是不是?”黃子澄這下急眼了,不停地掙扎起來。他可是知道的,自己一旦出了城,肯定會“英勇”,當然,是英勇就死的那種。
“是您自己說要出去救人的,您自己不率先垂範,難道讓別人去打頭陣送死?”萬磊冷笑道,他看黃子澄不順眼,嚇唬嚇唬他而已,沒真想把這傢伙放下去。
“你是什麼人,聖上在前居然敢如此放肆,不怕聖上降罪嗎?”齊泰不認得萬磊,見他沒着官服也沒穿將袍,自然就沒看在眼裡。
“怕皇帝降罪,我就不站在這裡了,怕皇帝降罪,我就不殺燕王了,怕皇帝降罪,我就開門降敵了。這位大人,您是不是想說我無法無天啊?嘿嘿,看來您讀書還讀得少,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無法無天。”萬磊冷笑一聲,衝四周道:“各位弟兄,什麼叫真正的無法無天。”
“造反禍國!殘害百姓!”城上數千人幾乎同時高喊。
“對,造反禍國!殘害百姓!城外那些叛賊,手裡沾滿了百姓的鮮血,咱們很多弟兄就死在他們的手上,大家說,咱們能跟他們談條件嗎?”
“不能!咱們不跟叛賊談條件,血債要血償,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
“這位大人,這就是我們北平軍的態度,您聽明白了吧?”萬磊雙眼直視齊泰,一字一句地問道。
徐輝祖看到這一副情景,再傻也明白了,眼前這個人就是北平軍的“主帥”,鐵鉉不過是掛名的,所以非常識相地拉了拉建文帝的衣袖,讓皇帝別衝動。不過,黃子澄還是不明局勢,大叫道:“這人就是欽犯萬磊,衆位,快把他拿下。”
“你們誰敢?!”皇帝身邊的親兵還沒動手拿人,數十軍將就圍在了萬磊的四周。
“你們這是幹什麼?想造反不成?那人是欽犯,剛從獄中逃出來的欽犯。”黃子澄又急又氣,不過,他除了動嘴之外,也沒其他的辦法。
“哈哈哈哈...”城頭上一陣沖天大笑,幾乎所有將士都笑了,最後齊齊跪倒於地,衝萬磊道:“萬先生,都說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咱們已經被人指爲反賊,想不反都不行了,請先生樹起義旗,帶領我們建功立業,救濟斯民!”
“請萬先生帶領我們,建功立業,救濟斯民!”城下一些百姓也跪下了,城頭上只剩下幾十個傻眼的人站在哪裡,他們哪裡想到,這裡直接就是要造反了,只有鐵鉉一人搖頭苦笑。
萬磊也是搖頭苦笑,雙膝跪地,衝建文帝磕了三個頭,道:“天逼我,地逼我,民亦逼我,請陛下給我一個不反的理由!”
“你,你這是在逼宮,聖上豈容你如此脅迫。”齊泰和黃子澄都怒了,不過,徐輝祖倒還有點理智,知道再這樣鬧下去遲早會發生軍變,也知道萬磊雖然受盡委屈,本心還是不想造反的,只是想保命。所以就在建文帝的耳邊道:“陛下,亡羊補牢,時未晚也。”
“如何補?現在都要造反了。”建文帝嚇得臉都白了,他不用想也知道,北平軍一旦造反,他就是第一個被開刀祭旗的人。
“重賞,把以前欠下的賞賜都補上。”
“以前欠下的賞賜?”建文帝有些選擇性遺忘,不記得殺燕王這也是大功。
“直接封爵。”現在都火燒眉毛了,徐輝祖哪裡有時間解釋,馬上支招。
“好,朕現封你爲平北伯。”建文帝忙顫聲下令。
不過,萬磊還是跪在那裡,沒有擡頭。
建文以爲這是在嫌棄爵位太低,又道:“封,封平北侯。”
萬磊還是跪着不動。
“封趙國公!”建文帝幾乎咬牙下令道,不過,萬磊還是沒動。
“難不成你要封王才肯罷休?!”徐輝祖看不過眼了,質問道。要知道,外姓不封王,這是明朝的祖制,功高如徐輝祖的老爹徐達,也是死後才被追封爲中山王。
“我不要封爵,我只想要一個能讓我不造反的理由。”萬磊終於擡頭,雙眼直視建文帝。
“你想要甚麼,直管開口,天下雖大,朕拿不出的東西還不多。”
“我只要兩個恩典,一是順天府以後改流歸土,各級官員由百姓自推。二是,我要陛下下旨盟誓,永不對順天府用兵,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他,他這是要把順天變爲國中之國,聖上,此事萬萬不可爲!”黃子澄怒道。
“不是國中之國,只是沿引土司成法,朝廷在西南與西北設的土司衙門還少嗎?在北平多設一個,這有何不可。如朝廷不肯答應,我也無法壓制民意,請陛下三思。”
ps:新的一週,新的開始,這一週繼續暴更,每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