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黃葉遍地。
風,一日比一日涼,如同雲笙月的漸亂方寸的心。
待在府中着實煩悶,周氏總是一個勁地試圖說服她。
勤王啊!年輕有爲,十七歲已經親自領兵去西南平亂,並且大獲全勝,因此深受皇上寵愛。
他的生母早逝,由太子生母也就是皇后撫養成人,太子十五歲時染疾,身體日虛,且久治不愈,長年纏綿病塌之上,朝中已有奏請換立太子的呼聲。
皇上的子嗣不多,只有五位公主,三位皇子,大皇子慕容清十四歲就被冊立爲太子了。
二皇子慕容譽則在十一歲時和二皇子的生母蓮貴妃一同葬身於永福宮的火海之中,那時年近歲末,據傳有個宮女半夜私自點燃香燭紙錢拜祭新喪的母親,結果風大吹起紙錢引燃了寢宮的紗縵,那宮女爲逃避罪責沒有呼救,待衆人發現之時已經來不及救出那曾經寵冠後宮的蓮貴妃和聰明靈動的二皇子。
這件事情有些蹊蹺,曾讓一些人質疑,也在晉城引起了鬨動,流傳出不少版本,但隨着時間的流逝也就漸漸被人們給淡忘了。
而現在的勤王慕容宇的生母只不過是皇帝酒後偶然寵幸過的一名宮女,不曾得到皇帝寵愛,且在慕容宇五歲時就病逝了,雖然名義上是由皇后教養,實則不過是嬤嬤們帶大的,自小不喜言語,不曾受到關注。
十七歲時西南邊民叛亂,慕容宇主動請纓,皇帝才發現這個一直被忽視的兒子其實英偉不凡,加上太子病弱,便漸漸寵信起小兒子來。
然慕容宇卻絲毫沒有爭謫的意思,他從不交朋結黨,跟朝中衆臣都保持着距離,本來有些想要趨炎赴勢之人都遭受了冷遇,於是勤王性情怪僻,難以親近,冷酷無情的評價就越來越根植於人心之中了。
但他的政績也是朝庭內外都看在眼裡的,自從幫皇帝分憂之後,建樹頗多,因爲辦了不少實事,在民間的口啤也非常之好。
也不知道周氏一介足不出戶的婦人是從哪兒得來這些消息的,但每日唸叨着實讓雲笙月心煩不已。
他勤王好又如何,壞又如何?都不是她所關心的,她只想知道百里玉爲什麼還不來,她只是日夜盼着能見到他。
“小姐,您要去哪兒?”一名丫環小跑着追上了黑着臉的雲笙月怯怯地問。
雲笙月看了有些驚恐的小丫環緩和了一下臉色道:“我想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夫人要是問起,你就回說我在屋裡歇着就是了。”
“這”
“不必擔心,若是夫人知道了,我回來自然會擔着,不會爲難你的。”雖然跟別院這些丫環奴才始終無法親近,雖然心情極度的鬱悶,雲笙月也從來不會拿奴婢們來發泄,畢竟她自己也是做了十年丫環的。
只不過她現下實在是憋不住了,她必須要出去走一走才行,也許她應該去百里家的商行打聽一下。
秋風瑟瑟,並不影響晉城的喧鬧繁華。
國都所在,自然要比別處昌盛許多,商鋪林立、人來人往,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而云笙月對這大街的熱鬧、新奇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一雙妙目只專心尋找着那象徵着百里商行的船形標誌。
其實也不算太難,百里家世代從商,生意遍佈大江南北,無論在哪處城鎮,分號必然座落在商街上最繁華的地段。只因雲笙月不願問人,纔多走了一些路。
當看到那熟悉的商行標誌,雲笙月只猶豫了片刻就大大方方走了進去,這一處門面乃是一家金銀樓,專做金銀首飾的。店裡的夥計看到雲笙月走進來,眼睛只上下一掃,就從雲笙月那身煙羅百褶鳳尾裙看出乃是一位大家千金,雖然對她隻身前來略有些疑慮,臉上卻露着無可挑剔的燦爛笑容。
“這位小姐,您要添點首飾麼?”
雲笙月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家掌櫃的在麼?”
以前在風城也扮作小廝隨百里玉出去巡視過風城及附近的店鋪,笙月從不畏人,反應機敏且應對有度。百里玉曾笑言她若是男兒,學個兩年完全可以獨擋一面,成爲他的得力幫手。
“小姐需要什麼儘可以跟小人說”
“你家掌櫃的在麼?”雲笙月繼續道。
“這”那夥計疑惑地看着雲笙月,但見她衣着華麗,也不敢冒然得罪。
“這位小姐找在下何事?”雲笙月還沒來得及解釋,後面那門簾子被挑起,一個着藍色長袍的白淨男子走了出來,看年齡不過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沉着穩重得很,並沒半分商人的俗氣。
笙月心中輕嘆,百里玉又何曾有一絲商人的氣息,從裡到外怎麼看都是一介翩翩貴公子。
“請問玉公子有否前來晉城?”眼前這男人神清目明,一看就是個聰明主,所以雲笙月直奔主題。
那人略挑了一下眉頭,似有些詫異,畢竟一個單身女子這樣冒然前來詢問東家少爺在不在,還是令他非常意外的,但那詫異也就一閃而過,旋即委婉道:“請問小姐貴姓,找我家公子可有急事?”
“我姓雲。”笙月略頓了一下,說實話她並不怎麼喜歡這個姓氏,“三個月前,在風城,玉公子曾說近期會來晉城,有些東西要帶給我,剛好今日我出來買些東西,因此順路來問問他可到了。”
“原來如此,公子一個時辰前已經出去了,雲小姐若是等得,可以內室等候,若不方便等候,可留下口訊,待公子回來,在下自當轉告。”
他來了!他已經來了?笙月臉色突變,他不是說一來晉城就去見她的麼,笙月急急問道:“公子是今日到的晉城麼?”
“公子已經過來幾日了,不過一直較忙,所以.”那掌櫃只說了一半就發現雲笙月的臉色發白,連忙打住了,饒他見多識廣,剛剛也只是看出這位雲小姐應該是認得自家老闆的,但具體啥關係就不好斷定了。
玉公子年輕有爲,脾性溫和,本來一向就極有美人緣,眼前這位小姑娘只怕也是公子的紅顏知己吧。
雲笙月心中百轉千徊,“掌櫃可知公子現下去了何處?”
“這個在下並不清楚,不過公子都是早出晚歸的,雲小姐若是不急,可留下口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