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貴妃挑眉微笑着看了一圈底下的生面孔道:“難得妹妹們願意來我這碧蓮宮小坐,本宮從江南帶了一些新鮮花色的小玩意兒,妹妹們若是不嫌棄,一會兒就讓帶些回去玩玩吧。”
“娘娘這裡的好東西可真多,昨日臣妾看見周貴嬪戴的娘娘送的那花兒簡直和真的一樣,我還吃了一驚,說這八月裡的怎麼還會有那樣鮮活的粉桃花呢。”一名美人誇張地道,顯見十分喜歡那種仿真的絹花。
蓮貴妃笑道:“李美人喜歡的話,一會就多挑幾款回去戴,這些個花兒雖不值幾個錢,卻是勝在新鮮,做工確實是上乘的,皇上一向也喜歡咱們戴花,說是那些個金銀珠寶首飾又重又俗氣,新鮮的花兒畢竟過了季節就沒有,那絹花和真的一模一樣也是挺好看的,妹妹們年輕,四季花兒輪着戴,定是人比花嬌的。”
“好看是好看,怎麼着也是假的。”豔若桃李的德妃突然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衆人一驚都不敢接腔,有的垂着眼眸,事不關已的樣子,有的則偷偷打量蓮貴妃,以爲有好戲可瞧。
“德妃妹妹進宮也有七、八年了吧……”蓮貴妃意有所指地笑着,並未生氣,只是眼裡卻露着明顯的嘲諷之意。
模樣豔麗又如何,進宮八年,肚子卻不爭氣,實則是最好的時光已經虛度了,今後還不定怎麼悽慘呢,竟然還這般傻乎乎地衝出頭來給別人當槍使,實在是太不聰明瞭,錢玉蓮心中冷笑,這種小角色她實在懶得理會,因此並沒有說重話,只是小小地刺了她一下。
德妃果然語結,她確實有些不甘心,進宮八年,仗着討好皇后,在後宮還算得寵,皇上一個月也會臨幸一兩回,肚子卻半點反應也沒有,她也偷偷吃過不少藥了,可惜沒用,不過以前有皇上寵幸總還有些希望,現下錢玉蓮回宮后皇上卻象忘了她一樣,怎能讓她不氣呢。
“姐姐,皇后娘娘身體不適,兩個月後太子迎娶南詔公主,皇后娘娘將這操持的事情都交給臣妾來辦,臣妾實在能力有限,不知姐姐是否願意幫幫臣妾。”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賢妃馬上溫和地轉了話題。
錢玉蓮笑道:“賢妃妹妹可別謙虛了,皇后娘娘既然全權交給你辦,自然是信得過妹妹的才能,本宮纔回來幾天,於這些個大事早就生疏了,別到時候越幫越忙就不好了,賢妃妹妹要是忙不過來,就再叫上幾個妹妹幫忙便是,這與南詔和親也是件大事,皇后娘娘偏在這關頭上鳳體違和實在是太不湊巧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后娘娘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是臣妾越矩,姐姐好不容易纔回到宮裡應該好好休息些日子纔是,聽說和親之後,明王殿下也要迎娶新人,姐姐到時候也有得忙了。”
“可不是,到時候只怕也是要請妹妹幫忙的,本宮可真是不擅打理這些。”錢玉蓮自謙說完,話風又轉了回去,“也不知皇后姐姐生的是什麼病,咱們是不是要去看看纔好?”
“皇后娘娘的病需要靜養,早就交待了不用咱們去問安的,貴妃姐姐還是讓皇后娘娘清靜幾日吧。”又是德妃甜糯糯的聲音,語氣卻生硬得很。
錢玉蓮心中怒火開始上升,自回宮來,她可謂一帆風順,多少人來巴結奉承她,宮裡除了一開始的大宴三日之外,又陸續用不少名頭擺酒、唱戲令沉悶的皇宮熱鬧不已,其實她就是故意這樣高調的,她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皇上有多寵她,而且也想激起皇后的不滿,皇后若是先向她動手,她便可以毫無顧忌地回擊,可沒料到的是她的試探都沒有迴應,皇后這一次竟然學聰明瞭,根本不與她硬碰硬,與她的高調相比之下反顯出十分的低調來,不僅出席宴會時處處表現大度,還借病在棲鳳宮裡休養,整日連宮門也不出半步,甚至還將一向緊握在手的大權分出不少給賢妃打理。
賢妃這個人確實是名符其實的,端莊賢惠,處事公正,爲人和善且沒有什麼野心,她孃家父母已經不在,只有一個哥哥不過是個連州知府,膝下又只有一女,所以是個令人放心的人物。
從這一點來看,皇后行事一定有高人指點,她倒是需要小心行事才行了,偏偏皇兒又不上心,她每日勞心勞力是爲了什麼,想想有些氣悶,以前在風城的日子其實安逸許多,但既已回宮,再想抽身已是不能,她只能爭鬥下去,也許也需要換一換策略吧!
錢玉蓮堆起笑臉看了德妃一眼道:“德妃妹妹對皇后姐姐可真是體貼啊,前日聽本宮的哥哥錢郡王說,趙大人的女兒即將及笄,也該許人了吧,依本宮看也差不多可以送來宮裡和太子培養培養感情了,聽說太子可是冷清得緊。”
“多謝貴妃姐姐關心,我們趙家也就這麼一個寶貝丫頭,我哥哥開明得很,尋一房丫頭中意的親事便好,也不是非要送到宮裡頭來。”說起寶貝侄女兒,德妃的神情倒是柔和了許多。
看來她提對了人,錢玉蓮附和着笑了笑不再說話了。現下她已經將這宮中四妃八嬪三十六名美人的底都摸清楚了,什麼人可用,什麼人要防她心裡都是有數的,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不是麼?皇上這十年並沒怎麼充實後宮,所以皇后這十年恐怕是過得太安逸了,因爲皇上沒再專寵什麼人,這宮裡也算平靜了好幾年了,她錢玉蓮並不想攪亂現在的局面,但皇后她是絕對不會讓她好過的,躲起來也沒用,她這十年的孤寂她必須償還。
碧玉宮,惜蘭院,秋蘭叢叢,幽香撲鼻。
纖纖佳人默然獨立,遠遠看去,那柔弱背影令人頓生憐惜,慕容譽心中一顫,這樣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竟然寂寥至此,他不免有些內疚。
從丫環手中取了披風,走過去替她輕輕披上,順勢握住她的肩膀,感覺到她的顫抖,“蘭兒,病了怎麼不在屋裡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