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撥撥黑甲魔修從夜色中四面八方包圍了幽蘭莊,繼而視莊子周圍的禁制如無物,井然有序的潛伏進莊內。這些裝備精良的黑甲魔修手持魔剎弩,守衛幽蘭莊大門的幾名侍女隱約察覺到不對勁,下一刻就被四支以上的魔剎弩箭給貫穿了腦袋。魔剎弩箭本身由歹毒秘術祭煉而成,見血即毒發,侍女的身子還未倒地,就被劇毒融化成血水,死的悄無聲息。
魔剎弩是魔域皇宮中高階諜子的列裝配備,化神境天階的品質,產量極少,傳聞數量只有不到百架。當年設計和打造這批魔剎弩的匠師和工匠都先後離奇死於非命,鑄造和祭煉的手法早已經失傳。能一口氣拿出這麼多架魔剎弩,這些渾身黑甲能夠躲避神念探測的魔修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是那令人聞風喪膽的魍魎無疑了。
一尾洗殺乾淨的黑魚跌落泥土,剛纔後廚出來的紅梅應聲倒地,嘴角流溢出的鮮血觸目驚心,她顧不上去看行兇者的面容,她掙扎着伸出手想要給公主發出警告的訊息。
又一聲微若蟲鳴的破空聲響起,她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夜色下的暗殺在幽蘭莊中依次有序的進行着。
雲墨的神念映射中,幽蘭莊中僅有的幾名侍女和僕從如同割麥子般眨眼間就消失大半,他哪裡還不明白幽蘭莊中正發生早有預謀的夜襲,他踢翻篝火爐架,抓起贏昭君的手道:“快跟我走!”
贏昭君還有些懵,不明白雲墨怎麼突然就勃然變色,正想扭頭和雲墨問清究竟發生什麼事情時,耳邊突然響起幾道陌生蟲鳴,她心頭終於有了警兆,想撐開護體光盾,但只聽那好似蟲鳴的破空厲嘯,她臉色蒼白,知道來不及了。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贏昭君只覺得自己一陣天旋地轉,一隻大手出現在她眼前,五指驟然緊攥,一支完全看不清軌跡的開槽弩箭被抓在手中。然後這隻大手就在朦朧月色下,揮舞出道道看不真切的殘影,將剩下兩隻弩箭一同擋下。
半躺在雲墨懷裡的贏昭君藉着月光才能看清這些弩箭,貝齒緊咬,“這是魍魎組織裡專門用來殺人滅口的魔剎弩!”
雲墨腳踏七星罡步,身形不亂,爲保證懷中女子的安全,他不再以掌接箭,轉而撫掌以劍氣格擋另外兩撥魔剎弩箭。
雲墨眼睛中危險的光芒閃動,“魍魎?他們想殺你!”
短短一瞬,生在帝王家的贏昭君就想到了太多東西。
魍魎組織在魔域中令人聞風喪膽,無孔不入,這樣的組織雖然沒有明確證據可以證明屬於贏氏皇族掌控,但從之前魔帝僅因魔道江湖有進一步壯大的跡象,就讓軍神拔拓閎屠馬踏江湖,用錚錚鐵蹄連下幾郡,生生踩滅了數百萬魔道修士的壯志和性命,讓整個魔道江湖匍匐在贏氏皇族的腳下。
似魍魎這般來無影去無蹤既詭異又強大的組織,如果不是屬於皇族掌控,早就該被徹底剿滅了,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任他們壯大至今。
而且這些魍魎出現的時間太過蹊蹺,按照時間推算,此刻正好是青竹東下皇城稟告父皇她重新參加奪嫡之爭後的僅僅幾天,這些魍魎的幕後主使分明就是皇室中人!
贏昭君只感到心中驀然冰冷如數月寒冬,難道這些欲除她而後快的魍魎的幕後主使,會是魔帝不成?
“公主…!公主!快逃!…快…逃…”
翠竹林中,一名身中魔剎箭半邊肩膀化作膿血的侍女踉蹌跑出,看到深陷囹圄的贏昭君,她擔心的不是危在旦夕的自己,而是那位自幼就收留她進府上的八公主。
這位忠心耿耿比起青竹也不遑多讓的侍女來不及對公主多說幾個字,喉嚨就被另一支魔剎箭洞穿,安然赴死。
贏昭君眼角有淚潸然,她哭的不是自己,是這些自幼就跟着她一同長大的侍女們,她們或許本該有着更好的未來。
雲墨神情冰冷一言不發,先前那些暗中以魔勁射箭的黑甲魔修他已經可以用目力直接捕捉,這些傢伙中最低的修爲也是在化神境以上,幾個領隊的修爲更是煉虛境。這等陣仗哪怕是放在兩族交戰的前線,都會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然而那位從不在人前現身的魍魎之主,如今竟是派出這樣的精銳力量,只爲擊殺一名被流放邊疆的八公主?
雲墨的神念映射中,整個幽蘭莊除了他和她以及那些魍魎殺手,再沒有其他活口了。
黑甲修士中一名領隊又射出幾道勁弩,還是無一例外的被那名華衣華髮的男子捲袖擋下,輕咦了一聲。顯然之前的情報上只說幽蘭莊多了兩名無足輕重的花匠,但現在看來,很明顯,這位明顯有能耐在魔道江湖中混出個響亮名聲的“花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既然此人不怕魔剎箭雨,那就只得短兵相接。
這名魍魎領隊收弩在腰,連同七八名化神境魍魎殺手齊齊掠身而上。只這第一撥魍魎殺手與那華髮男子的手中飲魔劍相遇,地上就滾落了五顆寫滿了恐懼和不敢置信的頭顱。
其中就有那名死不瞑目的魍魎領隊。
雲墨以飲魔劍和體內魔氣鑄就一方紫黑色翻滾的雷池,雷池中蘊藏劍氣無數,凝聚出一圈環繞他和贏昭君的劍圍。
“殺。”
華髮隨風獵舞的男子吐出冰冷字眼,一手攬住懷中女子,一手劍指虔誠豎在胸前,以雷池做陣眼的劍圍向周圍快速推移過去,方纔魍魎殺手們留下的頭顱和屍身頃刻間就被劍圍碾碎成齏粉。沒敢輕舉妄動的剩下幾隊連忙向後撤去,避免無謂的傷亡。
雲墨對贏昭君斬釘截鐵的道:“幽蘭莊已經不能再待了,我們要馬上逃離這裡,甩掉他們,去找小師弟和青竹!”
“這魔域之大,哪裡不是魍魎爪下?”贏昭君苦澀道。
“這你就錯了!”
雲墨抱起贏昭君,竟開始主動依靠劍圍和雷池朝魍魎殺手們展開突襲,他擡劍奪去魍魎殺手的性命,鮮血沾染在他的臉頰上,他沉聲道:“這些魍魎殺手們,不會直屬於魔帝。高居神遊境的大能,無論是在九州還是魔域,到了這種層次,根本不會玩暗殺這種上不得檯面的手段,只會直截了當的取你性命。”
“所以我敢斷言,這所謂魍魎組織的幕後主使,必然是你那三個哥哥中其中一人!因爲他截獲了你打算參加奪嫡的消息,爲了不節外生枝,所以纔要儘快取你性命!”
贏昭君眼眸漸漸明亮,彷彿找到了主心骨,她抓緊雲墨的衣襟,抹去他臉上的鮮血,耳邊響起了廝殺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