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之間的語言傳遞和圖像傳遞,我們希望通過人馬樹找到動植物之間的關聯性。”丘簡單說了幾句。這個項目是報批過的,埃爾森應該知道。只是試驗還沒有正式開始,沒什麼可特別彙報的。
埃爾森無所謂地聽着,似乎他也沒興趣關心這樣小兒科的項目。他只是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着丘,像看自家後院裡櫻桃樹的長勢。
丘被他看得心裡有點發緊,不知道自己又哪裡惹人注目了。
埃爾森等丘彙報完,才淡淡地開口。“你太瘦了,該多吃一點東西。”
“嗯?”丘沒想到埃爾森會說出這樣的話,這個平日連話都不愛說的老闆怎麼會突然說出這麼有人情味的話?
“我聽羅格說你貧血,這樣不好。血液是維繫生命最寶貴的東西,它能帶給你能量。”埃爾森意味深長地看看丘。“你有沒有發現,每當你遇到極限挑戰的時候,你都會受傷?”
丘皺皺眉頭。他沒想過這個問題。
“傳說那個水晶球是嗜血的東西,我想你當時身上一定有地方在出血,所有她像鯊魚一樣展示了她的速度。”埃爾森幽幽說道。
丘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記得那天開戰機的時候是把手弄破了,因爲奇駿爲這個還跟他說他的血好想。只是丘從來沒把這個跟水晶球的突然發光聯繫到一起。此刻想想,似乎也有某種可能。
“您的意思是水晶球喜歡祭祀?”丘小心翼翼地問。古老傳統裡不都是拿生鮮的血祭祀麼?難道水晶球嗅到自己的血味就把自己當祭品了?
埃爾森沒吭聲。
他垂着眼簾想了一會兒,擡起頭看丘。“去吧,繼續你的研究,人馬樹的很多機能跟地磁有關,如果你們從地磁入手也許會更快一些。”
說完埃爾森垂下了眼簾。
丘感覺到埃爾森眼中的光華暗淡下去,彷彿斷電的機器人一樣又恢復成平日蠟人一樣的冰冷僵硬。
丘立刻從老闆的辦公室退出來。卻沒能立刻從埃爾森帶來的驚悚中回過神來。丘反反覆覆想着埃爾森說過的每一句話,總覺得似乎有巨大的隱情埋藏其間,但自己又抓不到頭緒。
回到新實驗室。
陽光房裡的小樹已經跟它老鄉聊得很開心了。
丘走到玻璃房旁邊按了一下呼叫器,小樹興沖沖地跑過來。
“進展得順利嗎?”丘問。
“是啊,我正鼓勵它們跳出來走走呢,它們真是笨死了,被送來執行任務,居然不知道任務完成了自己就會被拋棄,這麼久一直在等着主人來接它們,還怕走出花盆主人就不認識它們了,你說是不是很蠢?”小樹一副見多識廣的市儈嘴臉。
丘覺得不對勁,“它們的任務完成了?”
唐修羅明明說受害者逃走了,它們應該沒有成功啊。
“嗨,成不成的反正出了命案誰還會去接它們啊,那不跟自首一樣。人家幕後早就跑走了,真是連這點常識都沒有,腦袋秀逗了。”小樹。
丘心裡一緊,這些樹真有命案在身?
“你仔細問問它們都幹過什麼,尤其是受害人的信息,問詳細點。”丘囑咐小樹。
“嗯,可以啊。不過你要給我買啤酒,我答應請它們喝酒了。”小樹就勢耍賴。
“好吧,你快去。”丘無奈答應了。
轉去找謝麗兒,就見她亦步亦趨地跟在唐修羅身後指指點點,儼然一個監工的樣子。
而唐修羅也很有意思,他平日最不喜歡被人指手畫腳,但是卻容忍了謝麗兒在身邊說個不停。
倆人都是很有個性的人,觀點又總是不合,於是偌大的實驗室裡就聽見他們倆你來我往地爭執,爲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也能吵得面紅耳赤。
丘啞然失笑,沒想到這倆強人竟然也能擦出火花,當然火花還伴隨着滾滾濃煙。
“丘,你老闆找你幹嘛?”謝麗兒看到丘立刻抓住他問長問短。
“有關時空門的事。”丘看向唐修羅。“你對時空門有研究嗎?”
唐修羅搖頭,“不賺錢的事我都沒興趣。”
“好吧,我也沒興趣。”丘只當自己沒說。
“時空門不就是穿越用的?有人想穿越?去哪兒啊?”謝麗兒好奇心大,什麼都想一探究竟。
丘搖搖頭。說鬼湖是時空門能穿越到古老的諾亞蘭蒂斯,丘不太相信。但是羅格也說過。埃爾森感興趣的東西都會是有重大意義的東西,這就讓人不能掉以輕心。
“謝麗兒,你回家找找,看你家那邊有什麼這方面的情報。”丘對謝麗兒說。
“那還用你說?”謝麗兒白了丘一眼。
“媽的,這是什麼破東西,居然不啓動。”唐修羅在擺弄一臺光譜儀,氣得就差拿腳踹了。
“我來。我直接給豪恩老頭辦公室打電話,他要是不解決我立刻把這個丟他辦公室去。”謝麗兒義不容辭地衝過去投入戰鬥。
丘回去陽光房看小樹的進程。
實驗區里人馬樹們已經步履蹣跚地滿地亂跑了。
翻譯機上吐出長長的一大堆打印記錄。丘趕緊過去整理。
那些都是小樹剛剛和它老鄉的對話。
小樹羅裡吧嗦地問這問那外加吹牛,丘來不及細看,只跳着去找那幾棵樹的話看。看着看着,丘看到了自己最感興趣的內容。
那幾棵樹的任務很明確,就是要殺人。
主人的意圖是要它們僞造一個男人發現妻子不忠然後憤怒之下殺死妻子的現場。讓它們準備用致幻的方式先讓兩個人誤會,然後再伺機幫男人殺死女人。
它們興致勃勃地進行了準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它們剛剛睡醒,也或者是因爲其它什麼原因它們無法根據一張照片致幻出那個姦夫的樣子。
沒有姦夫就沒有不忠,沒有不忠就沒有爭吵,男人和女人舉案齊眉,把它們在一旁看得心急火燎。
於是它們想出了另一個辦法,它們根據客房女服務員的樣子變了一個女服務員出來給男人。
它們的意思是讓這個女服務員誘惑男人,然後被妻子發現,這樣不就可以爭吵了麼,只要他們爭吵,它們就可以幫男人殺死女人。
反正通姦都是虛假的,誰通姦還不一樣?
它們成功了,男人在衛生間的時候,外出的女人回來發現牀上躺着一個□的服務員。
它們以爲那個女人一定會非常生氣大吵一架,但是那個女人一點都不配合,她沒吵也沒鬧,只是淡然地從口袋裡掏了一張鈔票出來丟給服務員,讓她穿好衣服出去。
……
它們鬱悶極了,完全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完成任務。
時間又過去兩天,離主人給出的期限已經所剩無多。
它們覺得前途渺茫,於是在?...
房間裡亂走。它們發現了酒櫃裡的酒,這是它們那裡禁止飲用的毒品。它們興奮極了。
商量了一下它們決定先嚐嘗酒的味道再說。
於是趁那對男女不在,它們偷出了放在櫃子裡的酒。開始它們只是想嚐嚐,但是酒太好喝了,一開始就停不下來。
它們爭搶着喝光了所有的酒,然後它們倒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
等它們再醒來時發現事情出了叉子,不知道爲什麼男人和女人分手了。女人拎着箱子走了,房間裡只留下正在桌旁寫字的男人。
它們傻眼了。
意識到任務不能完成,它們將會受到主人的懲罰,它們害怕得要死。
其中一個不管三七二十一放出致幻劑。
那個男人被幻象控制,他以爲房間裡有刺客,他打開抽屜拿出了手槍……
後面的事情十分錯亂,它們也記不清當時是怎麼回事,只知道一聲槍響過後,那個男人倒下了。
有人衝進來,接着又有很多人趕來,人們慌亂成一團。似乎發生了很大的事。
再然後,房間被嚴密搜查,它們被搬到了外面。
它們提心吊膽地呆在花盆裡等着主人來接它們回去。但是等了這麼多年它們還是沒有看到主人的影子。
丘默默看完這段敘述。心裡又糾結起來。這些樹到底還是殺人了,雖然它們沒有殺死那個女人,但是它們殺了那個男人。
這樣的情況能不報警麼?
丘躊躇着。
“如果你真想查,我建議你請私人偵探去查。”唐修羅走了過來。
“嗯?”丘不明白唐修羅的意思。
唐修羅端着茶杯。
“植物語言尚未得到驗證,它們現在說的話還不能作爲呈堂證供提交給法官,所以你報警也沒用。法院不會受理,除非……”唐修羅停了一下。
“除非什麼?”丘問。
“除非你根據植物們提供的線索找到真兇,再通過其他手段證明真兇有犯罪情形,只有這樣這個案件纔會被受理。”唐修羅說。
丘又看到了希望。“那我能從哪裡入手?”
“地點。”唐修羅說。
“是哪裡?”丘問。
唐修羅扶了一下眼鏡,走過來拉起丘的手,拿起筆在丘的手心寫下三個字。幽泉谷。
丘收攏手指把那三個字握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