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談以羅格和人馬族長爲首,參議員則作爲公證員旁聽。
會場依然是面對面的形式。人馬在一側，人類在另一側。
會議要討論的議題順序其實都已經提前做了溝通,但人馬就是人馬,它們的優越感讓它們永遠不可能按人類的規矩來做事。
於是人類只好讓步，從人馬感興趣的內容談起。
“參議員,希望國會優先考慮我們的安全問題，我們是一個古老的民族，只有我們的存在才能證明宇宙的進化。如果失去了我們，你們的文明也將黯然失色……”一個人馬族貴族站起來講了一大套人馬族存在的重要性。
“好的,我會把您的意見轉達給國會。”參議員認真地聽着。
“我們正在經歷巨大的挑戰,我們的孩子在哭泣,我們的老人在概嘆。我們寧靜的生活被打破了,就在剛剛過去的這一個晝夜，我們有無數家庭失去了親人。”另一個說。
“請問，具體的傷亡人數統計出來了嗎？”參議員問。
“哦，這還需要統計嗎？你長着兩隻眼睛難道只是用來看食物的嗎？廣場上到處都是死難者留下的鮮血，連河流都被染成紅色。這是不爭的事實，你還要什麼數字，真可怕啊，在你眼裡鮮活的生命僅僅就是一串冷漠的數字……”又一個義憤填膺地對參議員開炮。
老實忠厚的參議員被打得千瘡百孔。
“你們誰能告訴我，人馬族目前最需要的是什麼？”羅格的聲音蓋過人馬們的七嘴八舌。
“當然是錢。”有人說。
會場“嚓”地一下被按了定格，瞬間沒有半點聲音。
太直白的目的讓所有人都感到一陣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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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終於明白，爲什麼羅格跟人馬的談判總是那麼艱難。
別看人馬錶面上好像很傻很二很情緒化的樣子，其實它們心裡比誰都會打算。它們很清楚它們真正的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羅格掃視對面衆人馬，聲音裡微微有些寒意。“錢可以解決章魚的問題？”
“錢可以讓我們僱傭更好的武裝和更先進的防禦設備。這是必須的。”一個貴族大聲說。
“國會每年給你們用於國防的預算並不少。但是你們並沒有把它們都用到國防上。”33拿出一長圖標，歷年來的賬目，一筆筆主要進出款項清晰可見。
“你們只用了三分之一在該用的地方，而其它三分之二的款項被以各種名目支取，最後不知去向。”33的表格一層層展開，眼看就要揭穿貴族們的老底。
“好了好了，今天不是來財務審覈日。”人馬那邊有些人已經底氣嚴重不足。
他們也清楚直接要錢這條路顯然行不通。
有人眼珠一轉。“給不了錢給東西也行啊。只要讓我們開列清單，這個問題也可以解決。”
“是啊是啊。”人馬貴族們都隨聲附和。
參議員思量了半晌，把目光投向一直似笑非笑作壁上觀的菲力。“人馬座這次被章魚襲擊損失確實不小，不知道你從帝王星那邊來，有什麼消息可以帶給我們？”
菲力笑了。“消息倒是不少，就是不知道您是想先聽好消息還是先聽壞消息？”
他這趟過來不僅帶來了增援的兵力，當然也帶來了軍部和國會商議後的最新指示。
人馬族長用鼻子冷哼了一聲。“你就從好消息說起吧。”
“好消息是國會對這次的章魚事件非常重視，着令軍部務必仔細勘察人馬族聚集地附近的防禦機制，加大火力網布置，在重要關口設置長期防禦站點，一旦發現有大量鳥類或章魚靠近就將啓動協防系統，將其在遠程擊潰。同科技部會盡快研究出控制蟲雲流向的對策，最大限度避免類似現象再度發生。”菲力說。
“那壞消息呢？”人馬問。
“壞消息是鑑於隨風飄逸的蟲帶很可能會從這裡一路飄過去到人馬星，所以半人馬座也將被畫入星盟軍事範圍內，星盟艦隊有權隨之出入該星區域，以確保那裡的安全。”菲力的聲音本就極好聽，此刻乾脆利落地丟出殺手鐗，更顯華麗優雅勝券在握。
“混蛋！這是誰的主意？你們怎麼敢這麼做？”人馬族長像被人搶了老婆孩子一樣咆哮起來。
“我們剛剛經歷了一場巨大的災難。在這風雨飄搖家園遭難的時候，我們驚魂未定喘息未復，你們人類卻來趁火打劫。人馬星是我們的神殿所在地，你們把它劃歸你們的防區，那你們就可以隨意闖入。這是對我們人馬族主權的罪惡踐踏和對神靈的侵犯。”人馬族長怒不可遏。
“到目前爲止，我們還沒聽到神靈說不。”菲力優雅而遺憾的笑讓族長更加火大。
“不行，我要抗議，這是陷阱，是卑鄙的陰謀，是對我們祖產的掠奪。我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一定會抗爭到底。”人馬族長站起來激動地繞場轉圈。
其它人馬貴族也都交頭接耳擔心不已，氣氛突然變得急轉直下。
羅格和菲力對望一眼。
這正是菲力留在軍部做的好事，運用規則尋找突破點。
雖然章魚的出現不在計劃之內，但是它的到來讓菲力突然有了殺手鐗。
藉助章魚襲擊事件誇大它的危害性，然後在國會推波助瀾，讓國會通過決議把人馬族的自留地變成星盟暢行無阻的公共停車場。
管它人馬在山谷裡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東西，這次全部給它公之於衆。看輿論的口水不淹死它們。
遊戲需要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理由有時候比背後處心積慮的暗算更有效果。
“參議員，你難道就打算這樣無動於衷地坐到過年嗎？”人馬族長轉到尖耳朵參議員身邊，大聲地職責他。
“如果這次你不能站在我們人馬族的一邊，你以後也就不要再來跟我說什麼大局爲重原諒這些小輩不懂規矩之類的狗屁混賬話。我們這裡需要的是代表我們少數族裔利益的參議員，而不是白白長着兩隻尖耳朵卻不會用大腦思考問題的擺設。”
可憐的參議員原地坐着一動不動就被罵個狗血淋頭。
“族長，即便如此，我想這事也還可以商量。雖然法案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支持，我想鑑於人馬族的情況，也可以提請有關方面多考慮一下當地的歷史和人文需要。”好心的參議員還是本着人文關懷的責任好心地提醒對人馬族長。
“哼，你讓豬油矇住了心。我纔不相信那羣高級流氓能存什麼好心。他們一貫都是落井下石的好手。”人馬族長並不好糊弄。
“但是事已至此，我覺得還是以安全爲第一要務吧……羅格將軍，你說呢？”參議員把懇求的目光投降羅格。
他與人馬族爲鄰，知道人馬邪惡的一面有多可怕。所以他還是想盡辦法要勸和。
“這是國會表決通過的提案，我也只能照章執行。”羅格話裡有話。?...
人馬族長犀利的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羅格的臉上。
它並不糊塗，它也知道人類對它一直心懷芥蒂。審時度勢當下的局面如果一定要讓它選一個對手出來談判的話，他希望這個人是羅格。
無論人品還是能力，羅格都是一個值得相信的對手。
“羅格少將，你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是不是我滿足了你的需要你就會放過我們的山谷？”人馬族長索性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此刻的羅格反而並不急於回答。
是的，背後團隊的辛苦運作，菲林鋌而走險的冒死一搏，所有的努力都是爲了這一刻的權力反轉。從被動到主動，有運氣，更有謀略。
“族長，我認爲我們的目的始終都是一致的。人馬族的安危和人類的安危同等重要。我們都要爲我們共同的安全而努力。”羅格展露他優雅迷人地微笑，宛若撥開烏雲的太陽神讓整個世界都被他的光芒照亮。
人馬族長難得的沒有吭聲。讓羅格把話講完。
“族長，首先我必須提醒您。根據聯盟法律，如果您確定可以自己保障轄區安全，那麼只要您收回您向軍部提出的安保請求，我保證艦隊管轄提案可以擱置。同時我們這些人連同外面待命的那些人可以立刻全部撤走，一個都不會剩，這是完全合乎法律程序。”羅格的聲音不疾不徐，有着王者的從容淡定。
“哼，我當然希望你們走得一個都不剩……但是我怎麼知道章魚不會再來？我身爲一族之長，還不會老糊塗到連自己的子民都不顧的份上。”人馬族長冷着臉。
什麼山谷，什麼祖宗，與這些相比，自己的族長地位纔是最重要的。
如果章魚的事不能得到有效防範，下一次屠殺之後，只怕自己的位置就要被身邊這些虎視眈眈窺伺多年的族人搶走了。
這可絕對不行。
“各位，人類把我們逼到了刀鋒之上。現在要保全山谷就要捨棄安防，要保證安全就要捨棄山谷，你們說我們怎麼辦？”族長把一干貴族全部拖下水。
這個時候任何表態都不是它一個人做出的，要死大家一起死，別將來自己一個人背黑鍋。
人馬貴族們都不吭聲。
談判直接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