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既然是這樣那我看不如回到我們最初的條件吧,我覺得我開出的條件應該比國會的做法更容易讓您接受一些。是吧？”羅格的眼神並不犀利，語氣也很平靜,但就是這樣平靜的話語卻讓人馬族長感覺到更加窒息的壓迫感。
是的,羅格的條件表面看起來很輕鬆,他不要山谷,他也不要人馬族長易位。他只要《預言書》。不是“大衆版”的《預言書》,而那個不爲外界所知的,只有少數人馬貴族知道卻被族長們代代相傳的“珍本”《預言書》。
人馬族長沉默了。
羅格要的不是命，他要的是它的命根子。
“如果您覺得非常爲難的話,那我收回我的請求。我們還是談談國會的提案吧。”羅格有一次適時地做出讓步的姿態,但其實卻是步步緊逼。
人馬族長的額頭沁出一層細細的汗珠。他的馬臉因爲緊張而變得更加難看。
“你可否給我一些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呢？少將？我需要一些時間跟我們的族人們開個會討論一下。”人馬族長苟延殘喘,希望爲自己爭取一點時間。
“當然可以，我也希望這是你們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羅格的大度和寬容就像他的外貌一樣完美得無可挑剔。即便是將對手打翻在地這樣的動作也要讓人感覺禮貌周到。
人馬老頭的嘴角抿出一絲高傲的苦笑。
這是一個殘酷的世界，財富和地位決定了男人的脊樑有多直。人馬族並不缺錢，但是它們的地位總是這樣讓人難堪。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吃虧似乎成了必然的結局。
“各位，既然這樣，就讓我們稍事休息一下吧。”總算從冰窖裡爬出來的參議員適時地開口，殷勤地提出才倡議。
他的倡議立刻得到在座衆人尤其是人馬貴族們的相應。
於是會議暫告一段落，大家都離開會場去到各自的休息區。
羅格一行人來到休息室，立刻接通了阿波羅號上的菲林。
“有新的情況嗎？”羅格問。
“有一些小羣飛鳥跟隨蟲雲在附近經過，沒有發現章魚羣。我把負責攔截的艦隊已經佈置到了相應區域。啓明星目前是安全的。”菲林回答。
“很好。有其他消息嗎？”羅格又問。
“是的，有一些。國會那邊有人提出了對提案的質疑，暗示總統這樣做會激怒人馬和少數族裔。總統有些後悔，但是鑑於他剛剛簽過字不便立即反悔，所以他給你發來了委婉的提示。希望你儘量不要打擾到人馬星的地面生物。”
“哼，我就知道會這樣。”羅格冷笑。人類最見不得的不是其它種族得到利益，而是自己周圍的人得到了好處。
“你的談判最好快點完成，我估計後面會有變故。”菲林說。
“我知道了。”羅格掛斷電話。
33端過來一杯水給羅格。
羅格看看33，又看看丘。
“我們這次來有兩個目的，一個是要人馬的《預言書》瞭解山谷真相，另一個是找到解決箱子發芽的辦法。如果這倆條最終它們只能滿足我們一條，你們覺得我們要選哪個？”羅格問。
“當然是箱子發芽的辦法。”33說。“這是當務之急，至於《預言書》，可以以後再要。”
羅格看向丘。
丘沒有吭聲。
聽了半天，他已經知道談判進行得有多困難。自己這邊又想知道破解人馬樹的方法又想知道《預言書》的內容，而對方只希望得到安全保障這一項。
羅格雖然有提案在手裡，但是談判的籌碼顯然還是不夠。看來只能暫時放棄《預言書》了。
“要我說它們是寧可給《預言書》也不會給你控制人馬樹秘訣的。”菲力走過來，大搖大擺坐到羅格對面的沙發裡。
“爲什麼？”33皺起眉頭。
“人馬本身吃喝嫖賭沒什麼戰鬥力。它們行走江湖靠的就是樹。有樹別人才能忌憚它們纔會怕它們，一旦讓我們弄清楚了樹的秘密，它們以後還怎麼混？”菲力說。
“你這個哥哥真聰明。”小樹悄悄告訴丘。
丘笑了一下。
小樹說：“那些壞蛋龜孫子總是讓我們去做壞事然後它們得好處。遇到危險的時候它們只知道自己跑路從來不管我們的死活。”
丘心裡一動，既然人馬有辦法控制人馬樹發芽，那人馬樹會不會也知道？
“你知道控制人馬樹發芽的方法嗎？”丘悄聲問小樹。
“當然知道。”小樹拍拍樹枝。
“是什麼方法？”丘問。
“我不能說，說了我們就會被你們滅絕的。”小樹。
“……”丘。
下午談判之前，丘把自己的想法跟羅格做了彙報。
如果人馬肯交出控制人馬樹的方法，那就先要這個。如果人馬實在不同意，那就要《預言書》。控制人馬樹的辦法丘去跟小樹要。
羅格同意丘的意見，33爲這個不太高興，他是做足功課的，他希望兩個都拿下。
但是羅格還是告訴他按丘的意見穩紮穩打。
整個下午都在扯皮。羅格這邊以33爲主，他一個人面對對方一羣人，雙方你來我往爲一毛錢的利益寸土不讓。
丘第一次知道了33的強悍。
他就是那種爲真理不厭其煩把你殺了埋埋了殺，千刀萬剮萬剮千刀刀刀都有依據刀刀都有道理的那種人。雖然對方人多，但是他就是一超能電腦，全部都能夠應付。
一場討價還價的辯論，人馬貴族們筋疲力盡，33依然鎮定自若。
丘對33佩服得五體投地，但也不由得疑惑，數字星人這麼強大的腦力，他怎麼不自己去當官呢？屈居人下做侍從這合乎常理嗎？
丘看向菲力。
菲力在那邊修剪指甲。用一把精緻的小指甲銼仔仔細細把他原本就光滑圓潤的指甲修剪得更加整齊美觀。
感覺到丘在看他，菲力先轉過臉來然後才懶洋洋地調轉視線，用會說話的藍眼睛問丘：幹什麼？
丘示意哥哥看33。
菲力瞭然地微微閉一下眼，把他的指甲銼豎到嘴巴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低下頭繼續修剪他的指甲。
百無聊賴的丘又看向羅格。
羅格表面上似乎也在走神，但是感覺到丘在看他，他掉過視線給丘一個微笑。
丘用眼神詢問他這樣下去會怎麼樣？他微微點點頭。顯然他心裡已經很有把握。
丘心裡踏實了一些。
談判繼續，人馬貴族們跟33纏鬥得有些精疲力盡。
小樹一直在聽着雙方激辯，越聽越擔心。人馬嘴裡說着它們不知道怎麼控制人馬樹，但是一說讓它們交出《預言書》它們就不答應，這樣下去十有□□控制人馬樹的辦法要先曝光。
小樹也是混跡江湖很多年的老樹了，聽到這裡心急如焚。於是認真思慮了一會兒，小樹悄悄在椅子下面扯丘。
“怎麼了？”丘低頭去看。
“如果它們出賣了我們，你會讓你的將軍保護我們不被滅絕嗎？”小樹問。
“我們不是要讓你們滅絕。我們只是想讓你們離開人類的區域。”丘給小樹解釋。
“那你不要跟它們談了，你跟我談吧。”小樹說。
“跟你？”丘詫異地望着小樹。“你不是不肯說麼？”
“既然必須有人當叛徒，那還不如讓我得到些好處。”小樹很着急。它生怕人馬們太快叛變讓它沒有機會。
“你確定你想好了不會變卦？”丘問小樹。
“我用我的樹齡發誓我決不改變立場！我要是食言你燒了我。”小樹鐵了心要當光榮的叛徒。
“好吧。”丘給羅格發短信，告訴他小樹投誠了。
羅格微微一笑。
給33下達指令。
正以一當十的33臉上定格了足足有三秒鐘，然後才繼續跟對方激辯。
接下來的談判就快速了很多。羅格做出讓步，只要《預言書》。
人馬族長拉成驢的臉終於又恢復了馬樣。
看看時間不早，它決定早點結束這一天的談判。
“我真高興，我們嚴冬般的分歧被羅格少將的寬懷所融化，籠罩在我們人馬族頭上的危險也隨之消失。偉大的宇宙之神再次對我們張開懷抱，用它博大的胸懷給我們以啓示。讓黑夜掩埋所有的罪惡，我們將以真誠的心用美酒和佳餚記錄今天這一偉大的時刻。”人馬族長心情頗好地進行總結陳詞。
“我希望您現在就在這裡簽字。”33冷着臉遞過一張修改好的電子文檔。
“不不不，年輕人，我的信譽比紙張上的簽字有效一萬倍。如果我違揹我的承諾，我的靈魂將得不到上天的恕宥。”人馬族長拒絕了33的要求。
33爲難地看向羅格。
羅格略一沉吟。“我相信族長的諾言，我也相信神靈的力量。”
於是長達十個小時的談判以雙方都滿意的結果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