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的是醫院院長。
院長進屋就說:“縣長,剛做了幾項檢查,有幾項需等傷者稍緩緩再做。傷者沒有大危險,目前已經安排到病房,她的情緒又好了一些。您有需要了解的嗎?我覺得現在去問沒問題。”
“那好吧,我正好去看看這個孩子。”說完,楚天齊起身,向外走去。
“縣長,我帶您去。”院長跟了出來。
剛到轉彎處,就見人影一晃,喬海濤從樓梯走了上來。
“老喬,你怎麼來了?”楚天齊有些納悶。
喬海濤說:“半夜醒來睡不着,到客廳去抽根菸,見外面街上有好多警車,我打電話問胡廣成怎麼回事。他簡單跟我說了經過,我就從家裡出來,到了這。”
“正好。咱們一塊去看看那個女孩。”楚天齊示意了一下。
喬海濤答了聲“好”,然後疑惑的指着楚天齊身上:“縣長,你這……”
低頭一看,楚天齊也笑了:“怪不得剛纔好多人看我眼神不對,我以爲怎麼了,鬧半天我這麼狼狽。算了,不管它,反正也在醫院轉悠了半天,人們也見了。”
怪不得楚天齊自嘲,現在他確實狼狽,襯衣、褲子、皮鞋上全是泥,哪有縣長的影子?剛纔見院長和醫生、護士眼神怪異,他還以爲是人們在八卦自己和小娟什麼事,鬧半天是因爲這。
走了幾步,楚天齊雙手在頭、臉上弄了弄,立刻有幾塊小泥巴掉下來。引得喬海濤直笑,院長想笑又不敢笑,他自己也不由得笑了。
來在一間病房前,院長輕輕推開屋門:“縣長請,喬縣請。”
楚天齊、喬海濤邁步而入,院長也跟了進去。穿過外屋,推開中間屋門,進了套間裡屋。
小娟能夠進到高級套間病房,肯定是沾了縣長的光,否則多花錢也未必能行。對於院長的這種安排,楚天齊沒有反感,他覺得就應該多關照這個窮苦的孩子。
看見領導進屋,劉拙趕忙從椅子上起來,站到了一邊。
牀上躺着的小娟,喊了聲“縣長”,也要起來。
“躺着躺着。”楚天齊趕忙制止了對方,“先不要動。”
院長上前,簡單詢問了傷者感受情況,退出了屋子。
劉拙也出去了,屋裡只剩下楚天齊和喬海濤,二人坐到了牀前兩把椅子上。
楚天齊問:“小娟,今天到底怎麼回事?”
小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喬海濤方向。
“這位是喬縣長,主管公安、政法工作,跟我能說的內容,都可以跟喬縣長講。”楚天齊用手示意着,然後又強調了一句,“縣裡還有位姓喬的領導,是縣委書記,和喬縣長不是一個人。”
小娟這才輕嘆一聲,講說起來:“也怪我太傻,要不就沒今天這事。今天……”
隨着小娟的講述,今天發生的事情,被還原了出來。
原來,小娟這段時間一直在家,總想着趕快出去找點活,可又沒有太多門路,就和原來一塊打工的同事經常聯繫。前幾天,有個男同事打電話,說是*市有活,問她去不去。男同事是一名小廚師,原來也在熊家飯莊幹過,在小娟離開時間不長,就也辭職了。
後來小娟在省城打工,還遇到過這個男同事,當時男同事還好心提醒她。說秦哥去飯莊找過她,要她防着秦哥,還說秦哥的爸爸在市裡當官,秦哥要報那日被打之仇。正是聽到那次提醒,小娟才又離開了省城打工的地方,後來聽說有人真去那裡找過自己,所描述樣貌正是秦哥。當初在熊家飯莊的時候,男同事對自己就可以,再有這次熱心提醒,小娟對男同事印象又好了許多,經常和對方聯繫。
這次男同事說的活,是在*市郊區飯館,還做服務員,工作時間和勞動強度與熊家飯莊相似,但待遇卻高了不少。不但每月工資高出三百塊錢,還承諾十號之前肯定發上月工資,而且每月福利又有一百多,比熊家飯莊強多了。於是小娟就動了心,經過一番考慮,又徵得父母同意,就回復對方:去。對方讓她等着,說是哪天動身,再通知她。
今天上午,小娟接到男同事電話,讓她在家等着,下午會有車去接她。不用自己去,還有車接,何樂而不爲?於是小娟收拾好行裝,就在家等着,一直等到下雨了,也沒等到汽車。就在雨勢漸小的時候,小娟接到了男同事電話,說他和朋友開車到了村口公路邊,還說村裡太泥,車不好走,要她到路邊坐車。
由父母陪着,小娟拿着箱包到了路邊,果然看到一輛新越野車停在路邊。男同事適時從車上下來,說汽車是他和朋友合夥買的,今天剛買上,就來接小娟。聽對方說的合情合理,而且也一同坐車,小娟就沒有生疑,便告別父母,上了汽車。剛走出二十來分鐘,小娟就覺出異常,那個開車人老瞅觀後鏡,而且另一個男的總在擠她。
忽然,小娟想起來了,旁邊擠他這個人也去過熊家飯莊,好像就是和秦哥去的。意識到可能上當,小娟謊稱忘了拿東西,要回去拿。男同事勸她,要儘快趕路,不要再回去了,缺什麼到時再賣。小娟說她忘了拿身份證,不拿根本出不了門,就要求立即返回去。聽她這麼一說,旁邊男子兇相畢露,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男同事也幫忙,一同去捆她的手腳。
情急之中,小娟說表哥要從縣城來她家,一會兒在路上遇到,她拼死也要下車。正這時,果然有一輛汽車迎面開來,小娟就“表哥”、“表哥”的喊了起來。她本意是想讓車往家的那個方向返,以便離家越近,覺着好想辦法。可是那仨傢伙一看小娟“表哥”來了,慌亂之中,把車開上了那條岔路。岔路很泥,越野車走的並不快。
眼見着迎面來車開過去了,並沒有停下來,也沒有追到茬路上來,越野車就準備退出岔路。正這時,忽見進城方向一車快速駛來,似乎要奔岔路,越野車便又向駛去。小娟也感受到了車燈亮光,喊的更加起勁,但不再喊“表哥”,而是喊“救命”,可是斷斷續續沒喊幾次,就被破布吐住了嘴。就在越野車剛過小坡,後面那輛車也追來了,其實正是縣長專車。本來自信走泥路越野車完勝,不曾想卻被轎車慢慢追上,那仨傢伙見勢不妙,才把小娟推下了汽車。
聽小娟說完,楚天齊又問:“你那個男同事叫什麼名,是哪裡人?看着眼熟那傢伙有什麼特徵?”
“他叫方曉軍,好像是新河市郊區的,具體是哪不清楚。”小娟邊想邊說,“眼熟那傢伙左臉上有一顆黑痦子,上面好像有毛,當時秦哥叫他……對,就叫一撮毛。”
在之前的時候,喬海濤已經聽楚天齊講過熊家飯莊的事,對小娟、秦哥這些人都有一定影響,所以他也聽明白了整個事情經過。便問道:“小娟,那輛車確實是新車嗎?確實沒有車牌?他們有沒有提到某個人或是某件事?比如,提沒提秦哥?”
小娟輕輕搖頭:“確實沒有車牌。在方曉軍說那車是新車的時候,我特意還瞅了瞅,看着倒是挺新的,前後掛車牌的地方都空着。至於是不是新車……當時上車不久,我就發現他們不地道,只顧防着他們了,車裡也只亮了一回頂燈,沒注意到車裡。不過現在想想,好像又不像新車,新車一般都有塑料味,有的還挺重的,那個車沒有,只有臭腳味。他們大多數時候都在控制我,都在盤算着怎麼跑,沒提到秦哥。對了,他們好像說過‘跟老大交差’這樣的話,不知這個老大是不是秦哥。”
“你們繼續說,我去打個電話。”說着,楚天齊推門走了出去。
來在外屋,楚天齊迅速撥打了一個號碼。電話一通,直接說道:“胡局長,再補充一些信息,是由小娟提供的。她說那個……”
就在楚天齊打電話的時候,喬海濤對着小娟說:“孩子,你在熊家飯莊打工的遭遇,我聽縣長講過。這次又被熟人坑騙,真是不容易,苦了你啦。這樣,等這次的事弄完,不要再離家老遠打工去了,就在縣城吧,守家在地的。縣政府賓館即將招人,到時我給你報個名,你去應聘。”
“您說的是真的?喬縣長?”小娟有些不敢相信。她可知道,縣政府賓館的名額可不是隨便能得到的。尤其主管公安縣長給介紹的,更不用擔心受欺負了。
“真的。”喬海濤點點頭,然後微微一笑,“當然了,能夠勝任什麼崗位,就看你的能力和造化了。你總不會什麼也勝任不了吧?”
“謝謝您,我一定好好準備,認真應聘,決不給您和縣長丟人。”小娟抿着嘴脣,說的非常認真。
外屋裡,楚天齊已經講說完新的信息。
手機裡一聲感嘆傳來:“熟人坑騙沒深淺呀。”
“是呀。”楚天齊緩緩點頭。
“縣長,您放心,我親自盯着,非逮住那幫兔崽子們。”對方語氣非常堅決。
楚天齊說了聲“好”:“我等着你勝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