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齊相信弟弟肯定不會瞎說,也絕對不應該聽錯,那麼是自己判斷錯了?難道真的不是他?那麼會是誰呢?馮俊飛也承認見弟弟了,也說與弟弟說過話,這和弟弟說的“他問了家裡情況”也是吻合的。可馮俊飛就不承認說過自己受傷的話,難道是弟弟把兩個人的話混到一起啦?按說也不能呀?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於馮俊飛說的要把通話錄音寄到黨校的話,楚天齊也多少有一點擔心,雖說髒話誰都說,也不算什麼事。但如果被他錄了音,寄到黨校的話,也可能就不是小事了。自己可是黨校學員,是特訓班學員,是縣裡推選的佼佼者。如果黨校收到這樣的錄音,如果再被董設計之流的人看到,那還不得大肆渲染,自己肯定要受處分,縣裡也因此會受影響,那可就糟了。
就在楚天齊內心糾結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楚天齊,幹什麼呢?”
聲音很是熟悉,楚天齊扭頭一看,正是許久躲着自己的肖婉婷。
“沒幹什麼?隨便轉轉。你呢?”楚天齊隨口應道。
肖婉婷低頭說道:“我也是隨便轉轉,一起走走好嗎?”
楚天齊剛纔被馮俊飛攪得心緒有些煩亂,看了一下週圍,說道:“有事嗎?有什麼就說。”
聽到楚天齊竟然是這樣的回答,肖婉婷本已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她緩緩擡起頭,眼中溢滿了委屈的淚水,陌生的看着楚天齊。
看到對方這個樣子,楚天齊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話讓對方誤會了,便笑着道:“小肖,你怎麼啦?我剛纔接了一個混蛋的電話,情緒有些急躁,如果我說的話有什麼不對,你可不要誤會。”
肖婉婷臉上略過一絲驚喜,馬上又變得神色黯然,疑惑的問道:“真的?這不會是你編的一個理由吧?”
“哪能呢?確實如此,否則我一個人到操場上幹什麼?”楚天齊誠懇的說。
肖婉婷四下看了看,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那就行。我以爲你怕我影響你什麼呢?再來個杯酒釋兵權倒沒什麼,要是影響到你,那我可就愧對於你了。”
楚天齊調侃道:“小肖,你怎麼變得這麼敏感了?是突然長大了,還是多愁善感了?”
“還不賴你?東張西望、心不在焉的,我以爲你怕回去跪搓板呢?”肖婉婷破涕爲笑,調皮的道。
“你太小看我了,我是那樣的人嗎?”楚天齊一拍胸脯,顯得很是豪氣,然後逗弄道,“你要是怕給我添麻煩,還是先把眼淚擦掉吧,這要是讓別人看見,還不知道怎麼想呢?”
肖婉婷嬌羞的一笑,拿出紙巾,邊在臉上擦拭,邊說道:“我想你也不應該那麼懼內。”說完又補充道,“不過,小嫂子那人倒是挺招人疼的。”
楚天齊心裡美滋滋的,卻故意說道:“瞎說什麼?”然後話題一轉:“你找我有什麼事?說吧。”
肖婉婷神色一黯:“看你本來就心煩,算了,不說了。”說着,向前走去。
“沒事,該說說。”楚天齊跟了上去,邊走邊說,“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可能是關於姓段那小子吧?”
“你已經知道啦?”肖婉婷疑惑道。
“聽說了一點兒,具體的不清楚。”楚天齊如實回答。
“好吧,那我說說具體情況,那個姓段的出來了,已經讓人找過我,要私了,我同意了。”肖婉婷說完,看着楚天齊。她見楚天齊沒什麼反應,又問道,“你就沒一點想法。”
楚天齊搖搖頭:“我能有什麼想法,你們纔是當事人。”說完,他覺得這話有些不合適,忙補充道,“你這麼做自有這麼做的理由,對方的背景我也聽說了一些。”
肖婉婷嘆了口氣:“唉,我本意也不想私了,更不想和他們接觸,只希望相關部門能夠秉公辦事,可是……”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對方開出條件,說只要我不再追究他們的責任,可以給我一筆錢做補償。當對方提出這個條件的時候,我覺得噁心,但又不能直接予以嚴詞駁斥,對方可是主管我的市委副秘書長。姓段的可能知道於處長對我挺照顧,就直接繞開了他,也可能本就沒想經過他,因爲於處長是你的同學。”
“你好像又敏感了吧?”楚天齊不認同肖婉婷關於自己和于濤關係的說法。
“但願是我多心了吧,不過副秘書長在同我談話的時候,可是問的太詳細了,所以我纔有這個懷疑。”肖婉婷眉頭緊鎖,“爲了不讓副秘書長下不來臺,我沒有當面拒絕,只回答他‘考慮考慮’。我的回答讓他很不滿意,他直接拋出了一句‘小肖,你要考慮清楚,這不是我的意思,是大書記的意思。’當我聽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知道我沒有選擇,便說道‘我可以不追究他的責任,但不要他們的錢,我嫌髒’。秘書長一聽我同意了,頓時顯得很高興,說了一句‘那也行,你很有大局觀,我看好你’。”說到這裡,她看着楚天齊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挺市儈的?”
楚天齊長噓了一口氣:“不會的,遇到這種情況,誰也沒辦法,就是我也得妥協,除非不想在官場混了。”
“是呀,這就是現實。”肖婉婷顯得很是無奈,“雖然我對副秘書長說的‘是大書記的意思’很是懷疑,但我不敢冒這個險。那可是省委常委、市委書記,對我來說,就是絕對的大神存在。我前幾天就聽說,現在的市委書記以前和那個段副部長在一起工作過,而且當時段輝還是書記的領導,所以他現在找到市委書記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第二天,副秘書長就拿了一張紙讓我籤,紙上的標題就是‘同意私了’協議,內容也非常簡單,就是一句話‘甲方同意放棄被乙方打擾一事的追究’。”說到這裡,她輕輕啜泣起來。
“小肖,不要傷心了,誰還不遇到點事呀?我遇到過的幾件事,就比這件事更無奈多了,但也只得妥協和接受。要想開點。”楚天齊安慰道。
肖婉婷依舊淚眼婆娑:“真的嗎?你不是故意在安慰我吧?”說到這裡,忽然破涕爲笑,“你也是個惹事的主,真沒準會闖禍。”
“我在你眼裡就是個‘惹事的主’呀?”楚天齊笑着道,“想開就好,反正這件事也是有驚無險,他也沒能真正傷害到你,這比什麼都強。”
“那還是要謝謝你,要不是有你及時趕到,我那天就危險了。這幾天我一直躲着你,就是擔心你會小看我,認爲我太庸俗。你能這麼想,我太高興了,你真好,天齊哥。”肖婉婷高興的跳起來說道。
聽着對方甜甜的“天齊哥”三個字,楚天齊不覺心中一蕩,當然僅僅是讚賞對方的小女孩天性,並沒有過多的想法。
看着楚天齊發呆的樣子,肖婉婷笑咪*咪的道:“天齊哥,你是不是有什麼擔心啊?告訴你,我在找你的時候,已經和零零七打過招呼了,她知道我和你要談什麼,而不是男女約會。”說完,她“哈哈”笑着,走開了。
看着蹦蹦跳跳走開的肖婉婷,楚天齊很是羨慕:人如果都能這麼放得開的話就好了,會少卻多少煩惱啊!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自己現在不是正因爲一個電話在糾結嗎?
……
接下來的幾天,楚天齊一直被馮俊飛的說法所困擾,他真擔心馮俊飛會把所謂的錄音寄到黨校來。
根據弟弟的描述,他認定那個說自己受傷的人,絕對就是馮俊飛。小小的青牛峪鄉政府,絕對不會再出現這麼一個人,和馮俊飛長的如此像的人,巧的是這個人還出現在鄉政府黨政辦公室,還會被黨政辦小姚稱爲“鄉長”。而且在自己和馮俊飛的通話中,馮俊飛也承認看見過弟弟,問過自己家裡的情況,只是對方不承認說過自己受傷而已。
對於馮俊飛承認曾和弟弟見面、說話,而堅決不承認說自己受傷的做法,也正是楚天齊擔心的地方。擔心馮俊飛就是故意激自己發怒,從而誘使自己說出罵人話,爲給自己成功錄音而故意設計的環節。
從馮俊飛的爲人,從馮俊飛對自己的態度,他極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對方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主,而且對自己一直懷有敵意,尤其是自己到鄉里後,馮俊飛更是處處和自己做對,只是沒有直接和自己開戰,而是一直隱在幕後而已。但近一階段,馮俊飛卻隱隱有和自己抓破臉的意思,尤其是前一階段還專門打電話,竟然只是爲了自己被造謠的事而取笑。
從馮俊飛現在所處的環境來看,他更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自己再有二十天左右就要學習結束,就要回到鄉里。自己和寧俊琦的關係好,鄉里甚至全縣黨政機關盡人皆知,而寧俊琦和馮俊飛註定是合作競爭的關係。從馮俊飛的角度看,自己的迴歸,對他極其不利。
所以,他只要這麼一弄的話,就可能給自己抹黑成功,對黨校給自己學習評定產生負面影響。從而讓自己的迴歸產生變數,即使自己回到鄉里,也得儘量夾着尾巴做人,因爲那時自己已經是一個“有污點”的人,還怎麼敢張揚?
難道他馮俊飛就真的這麼做了?難道他就不怕自己報復?自己究竟該怎麼化解呢?越想越亂,楚天齊煩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