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楚天齊一行出現在許源飯店“六一八”餐飲包間,參加今天晚宴的是公安局六名班子成員。本來楚天齊讓楊天明也參加,結果楊天明以“弟兄商量父親住院的事”爲由,婉言推辭了。楚天齊明白,楊天明這是在擺正他自己的身份,便也沒有強求。
今天六人是分乘兩輛汽車,一起從單位出發的,這是自楚天齊到任後的第一次。等領導們下車後,兩名司機便先開車走了。
到目前爲止,楚天齊就到了許源飯店兩次,上次還是來參加縣裡組織的對雲翔宇的歡送晚宴。在那次宴會上,他先是被冷落,後在雲翔宇的一番說辭下,才受到了縣委書記劉福禮等人的重視,也才成了大家爭相敬酒的目標。雖然那次受到了重視,但畢竟還是沾了雲翔宇的光,自己充其量還是一個做陪的角色。
而今天,楚天齊卻是不一樣的感覺。從下車開始,到走進包間,都是其他五人圍在身側,他處在中心位置。在酒桌上更是如此,他直接就坐到了主位上,不需要客氣,也沒人和他搶。
很快,涼菜都已上桌,熱菜也已上了四道。
楚天齊端起酒杯,其他衆人也跟着端了起來。
“諸位,我楚天齊到縣局任職兩個多月,承蒙各位支持,局裡工作開展的很順利。今天把大家請到這裡,就是爲了和大家聚聚,同時表示祝賀和感謝。”說着,楚天齊向衆人示意了一下,“來,先幹了這第一杯酒。”
“幹。”衆人附合,六隻酒杯碰在一起。
第一杯喝完,夾了幾口菜,楚天齊道:“剛纔我說了,要表示祝賀,祝賀局裡成功破獲了‘四.二0’投資商被打一案,祝賀曲副局長、張副局長在此案中立了功勞。對你們的立功,沒有通報表揚,也沒有年終評定加分,有的只是這杯水酒。當然,你們也不要感到失落,局班子成員親自給你們慶功,這規格可是很高的。”
面對局長幽默的祝賀方式,曲剛給予了迴應:“局長,我老曲是常務,天彪又是分管刑偵,破案是我們責無旁貸的義務。這次案子能夠成功告破,全有賴於局長的大力支持,全靠同志們奮勇拼搏。我倆只是做了本職工作,而且還做的不夠好,承蒙局長和各位祝賀,實在受之有愧。”
“老曲這覺悟和認識就是高,來,大家舉杯,對他們二位表示祝賀。”說着,楚天齊舉起了酒杯。
其他人也跟着舉杯,碰在一起,然後一飲而盡。
第三杯酒,楚天齊是敬給趙伯祥的:“政委,在這次考覈方案的出臺中,你做的工作最多。是你提出的考覈建議,又是你出的第一稿考覈方案,然後又連續出了好幾稿。我敬你這杯酒,表示感謝。當然,在出方案過程中,大家都出了很大力。我們共同舉杯,既對政委表示感謝,也對我們自己的工作表示感謝。”
趙伯祥端着酒杯,接過了話茬:“局長,我做爲你的助手,爲你分憂理所應當。同時,身爲政委和黨委副書記,對幹警進行考覈、抓隊伍建設,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局長對我感謝,我自知受之有愧,我會把這當成是局長的鼓勵,是同志們的支持。”
“政委說話就是有水平,來,乾杯。”說完,楚天齊把酒杯伸向趙伯祥酒杯。
衆人跟着把酒杯又碰在一起。
放下筷子,楚天齊再次說了話:“我還要再提一杯,這杯還是感謝,感謝孟組長。考覈方案的統籌細化,都是由孟組長做的,尤其幾套方案既全面又有所側重,說明孟組長下了很大功夫,也表明孟組長進行了深入鑽研。大家舉杯,爲孟組長的鑽研精神和樸實作風乾杯,也爲大家在方案出臺過程中所做工作乾杯。”
孟克的回覆很簡單:“謝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喝完第四杯,楚天齊發了話:“大家先夾口菜,然後自由喝,誰要提杯都可以。”
楚天齊話音剛落,趙伯祥接了話:“局長,你的酒提完了?好像還缺着杯呢吧?”
“缺杯?沒有吧?怎麼,政委今天要和我單獨pk幾大杯?”楚天齊笑着道,“那我就捨命陪君子。”
“不敢,不敢,就是十個趙伯祥,也不是你的個。”說着,趙伯祥“哈哈”大笑起來,“你可是三斤酒進肚,就跟沒喝一樣呀。”
“哈哈……”先是常亮跟着,然後大家都笑了起來。只是曲剛、張天彪笑的很尷尬,楚天齊也略有尷尬之色。
趙伯祥收住笑容,正二八經的說:“你剛纔又是祝賀,又是感謝的,包括今天還專門發了表彰通報,可是有一個最該表彰的人,卻被遺忘了。”
楚天齊心中一動,但還是故做不解的搖了搖頭:“不明白你說的。”
“最應該表彰的是厲劍呀,可是通報中沒有人家的名字,集體表揚也沒提到他,更別說接受局長的祝賀酒了。”趙伯祥說着,還把頭轉向旁邊,“你們說呢?”
“是,是。”衆人都點頭附合,就連曲剛也在附合之列。
楚天齊道:“通報中誰的名字都沒提,當然也就沒必要提他了。年終評定的時候,肯定也會給他加上五分的。”
“局長,只是加個五分,顯得太小氣了,也對他不公。他可是第一個發現了行兇者,而且還直接抓到了兩人。如果沒有他的發現,現在這案子能不能破還不一定。說不準上級的板子早就打下來了,家屬肯定也是天天到單位麻煩個沒完。別說是我們在這祝賀、感謝了,恐怕連正常工作也要受影響。”說到這裡,趙伯祥停下來,站起身,向門口走走。
拉開屋門看了看,迅速關上,又看了看傳菜間,把傳菜間門也關上。趙伯祥回到原位,接着說:“我以公安局政委、黨委副書記的名義,提議厲劍同志任辦公室副主任。”
“我贊同。”常亮第一個表態。
孟克跟着發表意見:“我也贊同。”
“我同意。”曲剛也說了話,見張天彪低頭不語,他又接着補充,“我們都同意。厲劍同志檔案顯示,他在原單位的時候,即爲副股級……”
驚異於衆人的態度,更驚異於曲剛滔滔不絕的發言,但楚天齊心中仍然高興不已。本來還準備條件成熟的時候再提此事,不想卻被提前提上了議事日程,楚天齊不禁感嘆“計劃趕不上變化”。
楚天齊注意到,那三人都認真的聽着曲剛的表態,只有張天彪一臉黑線。顯然張天彪不認可這個事,但因爲和常亮在會上互相攻擊,被局長給埋下了“*”,張天彪自也不敢明着反對。就是一票反對的話,也不會有什麼作用的,只會令人討厭。
……
就在楚天齊等人推杯換盞的時候,在一間燈光昏暗的屋子裡,一個精瘦的男人正在接着電話,。
電話中是一個下屬在彙報:“大哥,那個姓楚的的確是許源縣公安局長,我再詳細說一下。本來前幾天我就得到了這個消息,但還不能確定,便準備親自核實一下。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沒有直接找線人去問,也沒有安排手下再去打聽,更不能直接找縣局的人打聽,誰知道哪個人會泄露信息給他?於是,我自己親自去搞清楚。也是機緣巧合,今天我剛住到許源飯店,就看到了他。
當時我在飯店一樓大堂的角落裡坐着,無意中擡頭,就看到姓楚的出現在大堂門口。他個子很高,又是在衆人簇擁中,非常顯眼。我發現,他身邊的人竟然有許源縣公安局政委和幾個副局長,一下子聯想到了上次‘傻子’說的事,‘傻子’當時說姓姓楚的在市裡和警花一起出現過。
擔心被他們發現,我沒有輕舉妄動,而是等他們進到餐包的時候,纔到了餐包門口。他們佔的是六一八包間,也沒用服務員在現場服務,屋門也關着。不過,我還是在傳菜間門開着的時候,聽到了他們的部分談話。姓楚的親口說了‘我楚天齊到縣局任職兩個多月,承蒙各位支持,局裡工作開展的很順利’這樣的話。旁邊的人也稱其爲‘局長’或‘楚局長’。後來我又以訂餐爲由,在餐飲預訂處看到了今晚‘六一八’的訂餐單位,也是許源縣公安局。”
精瘦男人“哦”了一聲,緩緩說道:“怪不得‘刀疤’說他很能打呢,原來是條子呀,那怎麼說他是個副鄉長呢?他不是在沃原市玉赤縣工作嗎,什麼時候又到許源縣公安局了?”
“他現在的身份肯定確認無疑,至於您剛說的事情,我還不瞭解,馬上差人去打聽。”對方的聲音很虔誠,“大哥,還有什麼吩咐?”
精瘦男人問:“他是條子就麻煩了,你沒有被發現吧?”
“大哥,沒有,我當時在六一八門口的時候,門外沒有一個人,而且我還戴着墨鏡,把帽沿也壓的很低。”手機裡的聲音很篤定。
“喜子,那就好,我相信你的能力。”說着,精瘦男人聲音低沉了好多,“本來還準備放過他,現在他既然是大條子,那瓜葛肯定是不可避免了。你把事情好好攏一攏,看看有什麼隱患沒有,我指的是安全隱患。”
喜子的聲音傳了過來:“大哥,你的意思是……”
“安全最重要,誰的地盤誰負責。”說完此話,精瘦男子摁下了掛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