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強行冷靜坐下來已經是幾分鐘後的事情了。在這短短几分鐘裡,支楚月卻從沒覺得那麼漫長,目睹他們親得難分難捨又倉促分開,宋稔新亂得左碰右撞,支楚月驚得不敢擡起頭。
她只有低着頭,沉默地,卻又心情混亂地撿着掉落在地上的貝殼,然後慢慢悠悠地輕輕放到木盒子裡。
唯一冷靜一點的可能就剩許知遠了,他拉住帶着帽子,把臉埋在帽子裡想逃的宋稔新,喊了一聲支楚月。
支楚月不情不願地擡起頭,升起一縷尷尬的笑,對上許知遠有些冷的眉目,她的笑開到半路,生生停住,立馬加快動作,收拾好走了過去。
三個人坐在許知遠家門口旁邊的階梯上,宋稔新的手還被許知遠握在手裡,他小心地掙扎了一會,一邊推拉還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支楚月。
支楚月的餘光裡都是他們的打情罵俏,不免有些無語,卻又不知道開口該說什麼,整件事情,她是驚訝的,卻沒有那種無法接受的感覺。
宋稔新擡起眼,放棄掙扎了,反握住許知遠,認真地看着支楚月開口:“我和許知遠在一起了。”
支楚月一頓,望過去,只看見宋稔新那雙水潤的杏眼,眼眶還有些紅,可眼神異常地堅定認真,她一時間居然說不出來什麼話。
她沒想到,宋稔新會那麼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事情發生前後甚至不超過十分鐘。
突然,她生出一股羨慕來,覺得宋稔新也未免太勇敢,勇敢地愛着許知遠,又勇敢地給予他所有的安全感。
支楚月有些觸動,笑起來:“嗯,知道了。”
宋稔新湊近了一些,手臂枕在許知遠的腿上:“哦,楚月,你先別告訴林哲,我怕他接受不了。”
支楚月點了點頭,承諾:“放心。你們不說,我也不會告訴別人的。”
支楚月擡起眼,許知遠的樣子這才落入她的眼眸,她才發現許知遠的眼神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宋稔新一寸,直白又炙熱地盯着宋稔新,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含着笑的眼睛好像都在告訴所有人,他是多麼喜歡宋稔新。
支楚月突兀地懂了,腦海裡冒出許許多多的畫面,某些她覺得曖昧不解的畫面,她這纔想起來,在很早之前,她就預見了兩人的結果。
美滿的可愛的結果。
原來不止宋稔新那麼大方地坦誠地宣誓愛意,許知遠也在默默地關注着小心地愛着他。
支楚月低下頭,看着手裡的木盒子,輕輕地嘆了口氣,轉而對他們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對了,我還沒恭喜你們呢。”
“能在一起,一定很不容易,我祝福你們長長久久。”支楚月頓了頓,“禮物下一次見面再給你們行不行?”
宋稔新看她過分認真的樣子,噗呲笑起來:“楚月,我們又不是結婚,不需要什麼禮物。你講得好像我們要結婚了一樣。”
許知遠拉了拉宋稔新,附和地說道:“嗯,禮物就不需要了。”
宋稔新還有些好奇,眼神帶着小心:“楚月,你不覺得奇怪嗎?”
許知遠看了眼宋稔新,語氣有些兇,捏着他的手:“你後悔了?”
宋稔新迅速搖了搖頭,認真地擡起眼,和他對視:“不。我不後悔。我不會後悔的。”
“不會。”支楚月坦然地說,“但我還是有些驚訝而已。也僅此而已。”
她微微擡起下巴,想起去海灣那天兩人靠在一起的背影,她斂了斂眼神,輕輕地告訴他們:“可能因爲,我早就猜到了吧。”
宋稔新因爲驚訝,眼睛瞪得有些圓,半響,誇張地往後倒:“什麼時候?很明顯嗎?”
“去海灣那天啊。”支楚月看着他輕輕柔柔地笑起來,“因爲林哲說,你們從來吵不起來,我就覺得很奇怪。而且你看起來,依賴他,比依賴林哲多得多。”
“而我問,你們是不是從小認識的,林哲告訴我,不是的。你和許知遠認識的時間比和林哲認識的時間短得多。”
“你們很特別。”支楚月沒再說太多。
宋稔新聽得都有些呆了,伸手去戳許知遠的臉,有些遺憾地說:“原來我那麼早就喜歡你了?”
許知遠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嗯,那你之前也沒對我有多好。”
“你聽聽楚月說呢。”宋稔新嗤笑起來,“我在乎你在乎得不得了。”
說完,他看着支楚月再次重複:“對了,千萬千萬不要告訴林哲,剛剛那些話也不要告訴。”
“之前我和許知遠抱了一次,不小心被他看見了,他非要湊過來,要我們兩個也抱他一個,我們兩個走了,他還要湊過來,問爲什麼不抱他。”
支楚月聽着宋稔新嘴裡鮮活的林哲,覺得有些可愛,沒忍住笑出聲來,笑了好一會,還沒能停得下來,又想到林哲平時板正的模樣,實在想象不出來他求抱的樣子。
她回過神來,周圍死一般地安靜,宋稔新和許知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欲蓋彌彰地坐得老遠,中間隔了兩個支楚月有餘,全然沒有剛剛的情意綿綿的樣子。
她擡起眼,看見了林哲有些陰沉的臉。
也可能是因爲剛剛睡醒,沒來得及調動面部表情調節器,他打了個哈欠:“你們三個大早上在這裡幹什麼呢?坐在這裡吹風乾什麼?”
宋稔新緊張兮兮地,飛快跳下臺階:“我走了,我還沒睡夠呢。拜拜拜拜。”
說完也不等林哲回話,迅速跑走了,林哲這才注意到他還穿着昨天的衣服,踩着和昨天來許知遠家一樣的鞋,不免有些疑惑:“宋稔新,你大早上怎麼在許知遠家呢?”
宋稔新也不正面回答他,喊了一聲就算是解釋了:“我夢遊呢。”
“神經兮兮的,平時也不見他起那麼早。”林哲困得不行了,又打了個哈欠,“你們怎麼這會一個兩個都起得比我早了呢?”
許知遠收回眼神,看了一眼林哲:“回去了,我也沒睡夠。”
林哲看了一眼走遠的宋稔新,又看了一眼絕情走進去的許知遠,最後看見立在一旁的支楚月,不免眉頭一皺:“支楚月,你怎麼穿得那麼少?不冷嗎?”
支楚月搖了搖頭:“不冷啊。”
只聽見身後關門聲一頓,很快又恢復正常,支楚月偏了偏頭望過去,門已經被合得嚴嚴實實了,彷彿剛剛只是她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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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轉過頭,就被丟過來的裹着暖氣的大衣蓋住了頭,支楚月一瞬間感覺有些悶,繼而心裡緩緩流出一些暖來,她靜止在那股溫暖的氣息中,好幾秒,才擡起手把大衣輕輕扯下。
露出了那雙澄亮的杏眼來,眼巴巴地看着林哲。
林哲被吹來的風冷得夠嗆,沒什麼好脾氣地把大衣拉下來,看着她水霧霧的眼睛又心軟了,扯過大衣放慢速度輕柔地蓋在她肩頭,把褶皺撫平,還要往裡拉一拉,把整個人裹在他的衣服裡。
“你不冷嗎?”林哲緊了緊披在她身上的大衣,下手重了些,“穿了件衛衣就到處跑,還來得那麼早。”
“現在不冷了。”支楚月彎了彎眼睛,很會抓住林哲的脾氣般開口,“謝謝。”
“小白眼狼。”林哲沒輕沒重地揉了揉她的頭,“在這等我,我回去再拿件衣服。”
支楚月乖乖地點了點頭:“好,我在這裡等你。”
林哲看了一眼她,無奈地勾起一抹笑:“真是服了你了支楚月。”
“不許亂跑。”林哲兇了她一眼,隨後轉身跳下臺階,快跑着回家了。
支楚月看着他還有些單薄的背影,裡面只穿了件很薄的長袖T恤,冷風颼颼刮出他的身體輪廓,她收起笑,撫摸着手裡的外套。
林哲,我是不是很壞。
她沒來由地想着,明明不冷,卻還是想要你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