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燁坐在牀邊的軟椅上,樂正公主正安穩的躺在牀上,看不到一絲平時的鋒芒。
大概像她們這種人也只有在沉睡的時候才能顯露出自己最本真的一面。
此時陷入了深深沉眠的樂正公主,也顯出一絲乖巧可愛來。讓鍾離燁覺得,她不在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是自己觸手可及的鄰家女孩。
但他心裡清楚的知道,這只是一種錯覺。
他不是感覺不到樂正公主對他的愛,但他真的沒有辦法迴應。兩人的身份地位太懸殊了,從小就生活在不同境遇裡的兩個人,能做好一對常人的夫妻嗎?
他不敢肯定。
他清楚的知道該如何做一名公主的侍衛,但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做公主的駙馬。雖說樂正已經結過婚了,但在他心裡,還彷彿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似的,是合該整個天下都去寵愛的人。
樂正公主總覺得是自己先愛上的,其實並不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前到鍾離燁第一次見她,他就愛上她了。
那時候鍾離燁剛剛進到公主府不久,前院來人說,公主殿下要用馬,讓趕緊準備。
其實這個活本來輪不到他去做的,雖說是馬伕,但也有新舊之分,他一個新馬伕,哪裡討的來這種在公主面前露臉的活。
但恰逢這一天,本來領着他的那個師傅因昨夜多飲了些酒,所以偷懶沒來。
於是這個機會就白白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牽着馬去的時候,也沒想過自己會遇到那樣一位風姿綽約的女子,只不過是一眼,就纏繞了他一生的時光。
雖說公主府裡確實是亂糟糟的,但樂正的寢宮裡卻是安安靜靜的。
鍾離燁看着樂正公主的眉眼,想着,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樂正公主卻還是沒怎麼變老,大概是平時精於保養的緣故,快三十歲的人,皮膚比那些小姑娘的還要白皙柔嫩。
越是這樣想着,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慾望,想摸一摸她的皮膚,想親一親她的嘴脣,想要佔有,想要她的全部都是他的。
但是他如何配的上她。即使是三品侍衛也和一品公主差的太多。
他忍不了了,當兵是他唯一的出路,這種途徑雖然危險,但是晉升最快,等他凱旋歸來之時,就能堂堂正正的娶她。
鍾離燁的眼中浮上了一層沉沉的墨色,但很快,又被他強制性的壓下去了。
彷彿他一直都是那個不近人情,冷若冰霜的鐘離燁。
就在這時,牀上的樂正公主嚶嚀了一聲,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她看向坐在牀邊的鐘離燁。
兩人久久未成言。
皇宮裡,未央打好自己的算盤之後就一下子把心中的擔子放下去了,於是,就決定去找軒轅昶玩一會,正好昨日他們玩的有些晚了,過了皇宮門禁的時間,於是鍾離央央便將軒轅昶留在了皇宮裡。
她偷偷的出了坤寧宮的大門,往長樂宮方向去了。
一到長樂宮,未央就敏銳的發現宮裡的氣氛不太對。
因爲鍾離央央跟其他的嬪妃比起來真的算是一個好主子。輕易不打罵下人。
而且因爲她自己是舞女出身,經受了世態炎涼,飽受了人情冷暖,所以也不像其他世家出身的女子似得,根本不把下人當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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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裡哪個宮女犯了小錯,到鍾離央央面前認個錯也就罷了。若是惹了什麼人,鍾離央央能擋也就擋了。
所以是以平素里長樂宮的氛圍還是很輕鬆歡快的。
但今天卻不同。
長樂宮裡的每個侍女都謹小慎微的垂頭不語,走起路來也是小心翼翼,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派嚴肅,不同往日笑意盈盈的。
未央本來輕鬆的心也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就在這時,鍾離央央身邊的一等宮女紫裳出來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長樂宮門口的未央,眼裡立刻冒出欣喜的色彩來,道:“哎呀,我的小公主你總算來了,趕緊去看看娘娘把,娘娘這次可是氣大發了,說是要把整個長樂宮的宮女太監全都拉出去打死了事呢。”
未央眉頭一皺,心裡幾多計較,嘴裡卻只是道:“快,將我帶到母妃身邊去。”
紫裳便急匆匆的將未央抱到長樂宮後院去了。
且說此時長樂宮裡發生了什麼事呢?
其實也着實算不上什麼大事。
今日過晌的時候,樂懷公主到長樂宮裡來了,其實她過來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自從那日未央公主的生日宴後,心裡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未央公主的婚配一定要搶到。
但她心裡也清楚,跟樂正比起來,自己同鍾離央央的親密度還是差了一籌的,但讓他就這麼放棄,她也實在是不甘心。於是今日特地過來,只是爲了探探鍾離央央的口風。
這廂她們聊着聊着,樂懷公主每次想提到未央的婚事,就被鍾離央央先用其他的事情打斷了。
一次兩次還好,就這麼三番五次下來,樂懷公主也明白了鍾離央央的意思,但心裡還是有幾分窩火和不甘心。
正逢鍾離央央這裡向來比旁人那裡暖和,而且今年他又懷了孕,是以明明還沒入冬,就早早的燒上了地龍。
宮墨還擔心過早燒上地龍,室內太乾燥。特地命人從庫房裡取出了一座丈高的溫玉,是以長樂宮這裡遠遠要比其他的地方舒適便宜。
但是樂懷公主心裡這麼一氣,就覺得長樂宮裡有些燥熱了,於是拿帕子抹了抹額頭的汗道:“貴妃娘娘,聊了這麼久,樂懷實在是有些熱了,而且娘娘懷着身孕,也不好一直憋着,不如咱們出去走走怎麼樣?”
鍾離央央這邊跟樂懷虛與委蛇了這麼久,也着實有些不耐煩,是以也就點頭應了。
然而這一走,就走出了一件禍事來。
這件禍事的源頭就在此次未央要尋的人,軒轅昶身上。
且說這軒轅昶的身世也頗值得說道說道。
軒轅昶是鍾離央央和鍾離燁的姐姐,鍾離婉的兒子。
且說鍾離婉這個人,當年也是她家那一片有名的美人胚子,而且鍾
離婉也出了名的體貼懂事,是難得一見的孝順女兒。但是初一到了適合提親的年齡的時候,四里八鄉家裡凡是有適齡男子的人家,全都派了媒婆過來提親,其中不乏帶着厚重彩禮的人,鍾離家的門檻都被這些提親的人踩平了。
但是鍾離婉通通婉拒了,雖然當時鍾離家的家境也不是很好,但勉強餬口還是夠用的,所以鍾離夫婦也不願意讓女兒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那麼,鍾離婉到底有沒有心上人呢?當然是有的。
就是他家鄰家的兒子,沈玉。
且說鍾離婉和沈玉兩個人,打小就玩在一處,正合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人也是情投意合,你情我願,這實在是一段天賜的姻緣。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沈玉沒有父親。是由自己的寡母養大的,日子比鍾離家過的還要艱難。
平日裡鍾離家也常常會給他們一些幫助。按理說讓兩人成親也沒什麼不好的。
但是沈母卻是個貪慕名利的人,鍾離婉的家境和她理想中的實在差的太遠了。所以當沈玉請求沈母去給她提親的時候,沈母二話不說的就拒絕了。
沈玉無法,最後只能跟母親立下了軍令狀,保證自己能夠在科考中進士及第,到時候沈母就答應去向鍾離家提親。
沈母也同意了,但不過是緩兵之計而已。後沈母藉口家裡太亂,特意給沈玉租了一處僻靜的地方讓他專心讀書,然後又趁機給沈玉訂了一門富家小姐的婚事。
鍾離婉聽到沈玉訂親的消息後傷心欲絕,跑到沈家卻只聽到了沈母的冷嘲熱諷,心灰意冷之下,竟隨隨便便答應了一門婚事就出嫁了。
後來沈玉回家,得知了前因後果,悲憤之下特地跑到軒轅府上去找鍾離婉,鍾離婉此時也知道了事情真相,自然是痛不欲生,是以兩人又重新見面之後,天雷勾動地火,自然是一發而不可收。
誰知道就那麼一次,鍾離婉就懷上了沈玉的孩子。
而且鍾離婉雖說身爲正妻,但軒轅陵也就稀罕了她幾個月就又留戀到勾欄瓦肆裡了。
所以,鍾離婉這麼一懷孕,闔府的人都知道軒轅陵被戴了一頂綠帽子。
軒轅家哪裡氣得過,立時就要把鍾離婉亂棍打死。
但因爲南門國律法,虐殺有孕女子是大罪,最後只能將鍾離婉扔回鍾離家了事。
她的父親本來因爲終日勞作,身子也不太好,竟直接被鍾離婉這件事而活活氣死。
所以這件事當時是鬧得沸沸揚揚,鍾離家的人都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厭惡,鍾離婉身在流言中心,更是日日以淚洗面,食慾不振,直接導致她在生軒轅昶的時候就那麼去了。
沈玉得到這個消息後,也是悲痛欲絕,竟直接在家裡抹脖子殉情了。
沈母看到她兒子的遺體後,直接瘋了。在沈玉下葬的時候意識恍惚,竟一頭磕在沈玉的棺材蓋上,也死了。
後來鍾離家搬離了那一片,流言蜚語才漸漸平息下來,這件事纔算是落下了帷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