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訓練場上的廝殺
一
只聽得樹冠中“啊”地一聲，掉下一個人來。
冷凝輕輕將還未明白是怎麼回事、恍若夢中的李嫣放下，說道：“你先在這邊呆一會，我去去就來。”他不想李嫣陷入到無休止的紛爭當中，不忍她看到血腥的一幕。她雖然生長在總統之家，但對這些政治上的黑暗一無所知。
李嫣乖巧地點了點頭。
冷凝腳一點地，如一陣風一般，“刷”地一下，來到了殺手的身邊。地上躺着的殺手，齜着牙，咧着嘴，一隻手捂着一隻眼睛，鮮血不停地從指縫中流淌出來。另一隻手用力抓着自己的小腿，小腿的骨頭斷裂，如刀尖一般的斷骨，毫不留情地從結實的肌肉中穿出來。一支激光槍丟在他的不遠處，瞄準鏡支離破碎，胡亂地散落着。顯然是冷凝手中的泥丸穿透了瞄準鏡，直接打爆了殺手的眼珠子。
“你是誰？爲何殺她？”冷凝緊皺眉頭，惡狠狠地問道：“不從實招來，有你好受！”火之龍隊訊問犯人自有一套，冷凝自信就算是骨頭再硬的犯人在他手底下，也過不了三關。
殺手臉色鐵青，一言不發，拖着一隻殘腿，一步一步艱難地爬向激光槍。
冷凝微微上前一步，輕輕地踩住殺手已摔斷的小腿，冷冷地說道：“說還是不說？”
殺手痛入骨髓，黃豆般大小的汗水剎那間從慘白的臉上流下來，卻不發一聲。他發紫的嘴脣不停地抖動着，用一隻佈滿血紅的眼睛瞪着冷凝。鮮血混合着眼珠子透明的玻璃體，從另一隻又紅又腫的眼眶裡流下來，猶顯得面目猙獰。
冷凝絲毫不爲殺手的慘叫所打動，用腳尖擰着殺手的斷骨，一點一點地用力，一點一點磨着殺手抵抗的意志。
“啾”一聲。冷凝耳垂一動，聽到一聲細微的激光彈刺破空氣的聲音。他一下就分辨出激光束射擊的方向，身形一動一閃，激光彈擦着他的身邊，直接擊中了殺手的眉心。
“誰？”冷凝正想發怒，忽聽得一陣爽朗的笑聲。他緩緩轉身，朝身後望去。從林間小道的拐角處，一個微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中年男人的身後還跟着兩個穿着銀白色盔甲的全副武裝的警衛。
“爸爸？你怎麼在這裡？”李嫣聽見笑聲，乍一看，居然看見的是自己的父親——李見深，不由一陣欣喜，如鳥兒一般，飛撲到李見深身上。
“哈哈，乖女兒，我怎麼能不在這裡？”李見深愛憐地撫摸着李嫣的長髮，笑道。
“你不是在紅宮嗎？叔叔還趕到紅宮去見你呢？”
“沒關係，大不了，下次我去見他。”李見深不以爲然地說道。
冷凝見是總統，顧不得地上已死的殺手，快步走到李見深面前，右手成拳，橫在胸前，敬了一個軍禮，禮貌地問候道：“總統大人。”
李見深慈愛地對李嫣說道：“乖女兒，你暫且在一邊。我有話要對冷凝說。”
“好的。”李嫣本就不想參與這些令人頭痛的事情，開心地跑到一邊，去玩路邊的野花。
李見深見李嫣走遠，斂起臉上的笑容，正色說道：“剛纔的事情，我看到了。”
“可我還不知道他是誰派來的，就被你的警衛開槍打死了。”冷凝撇了一眼李見深身後的警衛，說道。
“我知道。”李見深面色凝重，出神地看着遠處歡快地採摘野花的李嫣，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知道是誰派來的。我只希望我們之間的紛爭，不要牽扯到她身上，讓她一輩子開開心心地生活下去。”
“是，總統大人，我會盡心盡力保護好她的。”冷凝略一欠身，語氣堅定地說道。
“很好。那從現在開始，我交給你一個秘密的任務。”李見深收回遠眺的目光，盯着冷凝說道。
“什麼任務？”
“找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
“一個記憶體。”
“記憶體？”冷凝問道。是什麼樣的記憶體，能讓總統大人親自過問，而且交給火之龍隊隊長尋找。
“這你應該知道。”李見深說道。
“我應該知道？”冷凝狐疑地看着李見深。
“依夢。”從李見深嘴裡蹦出了兩個字。
冷凝大驚。依夢就是將自己成功克隆的科學家，他這麼直白無誤地告訴自己要尋找記憶體，那不是意味着總統也知道超級戰士的事情？記憶體此刻就在自己的懷中揣着，這是依夢拼死留在他身邊的。爲什麼每個人都想要他身上的記憶體呢？他手指略微動了動，猶豫了一下。他本想將身上的記憶體交給李見深，但轉念一想，自己並不知道記憶體到底有什麼，事關依夢臨走囑託的事情，還是先弄清緣由再作決定。
“好的，總統大人，我將親自找到依夢，將記憶體帶給你。”冷凝欠了欠身，說道。
李見深深遂冰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冷凝，一動不動。冷凝被他盯着渾身發毛，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
“嗯，一有消息，可以越級直接隨時向我報告。”
“明白，總統大人。”冷凝心中更加沉重。雖然火之龍隊權力熏天，但也不至於大到一個小小的隊長直接向總統報告。莫非他已不相信李中校？可是李見真中校是他的親弟弟啊？那麼剛纔他所指的派出殺手之人，會不會是李中校？
“就這樣吧。好照顧我女兒。”李見真轉身離去，走了兩步，忽地又回了頭，若有所指地說道：“憑你現在的能力，應該可以保護好她的。”
冷凝又是一愕，楞楞地看着李見深離去。果然，總統已經知道超級戰士。那麼，剛纔他帶着警衛躲在暗處，會不會就是想看看自己的身手如何？可是這也太冒險了吧，萬一自己力量沒有恢復，殺手豈不是一槍就殺了李嫣？而李嫣卻是總統最寵愛的女兒，應該不可能這樣吧。一想到這，他忍不住有些自責起來。所謂“虎毒不食子”，自己怎麼能這麼揣測別人呢。他想再去查看一下殺手的情況，可他到了原先暗藏殺手的樹冠底下，卻發現那個早已死了的殺手屍體全然不見蹤影，地上恢復如初，連一點點的血跡也沒有。
他一下楞在原地。屍體沒了？動作這麼快？是誰？爲什麼？一連串的疑問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如一團亂麻，交織在一起，套不斷、解還亂。
“冷凝，你在哪裡幹嗎呀，快過來。你看這花多漂亮啊，過來幫我摘花呀。”李嫣手裡舉着一大捧鮮豔的野花，向冷凝搖着、喊着。
“來啦。”李嫣的招呼打斷了冷凝的思路，他只得先放下殺手的事情，轉身朝李嫣快步跑去。
金黃色的陽光灑滿了大地。冷凝一手拿着一束剛剛採摘的黃色的不知名小花，一手細心地將小黃花，別在李嫣飄飄的秀髮上。李嫣神態嬌羞，一副小家碧玉神情，垂着羊脂玉一般的玉頸，靜靜地讓冷凝插着小花。一張俏臉在黃昏映照之下，皮膚如同透明的雞蛋白一樣細嫩白皙，散發出幸福寧和的光彩。
一陣微風吹過，吹起李嫣柔弱的秀髮。別好的小黃花，隨風飄起，恍若一把輕輕的小黃傘一般，悠悠然地獨自飄向遠方。
二
軍團火之龍隊隊部，近身搏擊訓練館中，人聲鼎沸，呼打聲、吆喝聲連成一片。在中間的場地中，三組戰士全副武裝，戴着手套，捉對廝殺訓練。周邊坐着三十四個帶着鐵手環的戰士，興致勃勃地觀看着訓練場上的格鬥。阿海和楊子作爲訓練組的教頭，在訓練場邊上揹着手，踱着步子，不時觀看場上戰士的訓練情況。
場上格鬥的一名戰士連續出現幾次技術性失誤，看得阿海直皺眉頭，連連搖頭。那名戰士自己也着急，在對手一拳擊來之時，居然一躍而起，試圖膝擊對方，結果被對方識破，被對方看準空門，一拳擊在腹部。那名戰士頓時癱倒在地。
一見如此拙劣的技法，阿海暴怒，一個箭步衝到場中，一腳踢在癱倒在地的戰士大腿上，怒喝道：“媽的，誰叫你這麼打的？”
阿海力大如牛，癱倒的戰士被阿海這麼一踢，整個身子如同陀螺一般，在地上轉了幾圈。等到他停下來之時，他臉如金紙，嘴脣發紫，臉上冷汗直流，雙手緊緊按着被阿海踢中的大腿。那隻壯碩的大腿，向內側高高鼓起，黑紫色的淤血迅速積聚，顯是大腿骨折。戰士不吭一聲，緊咬牙關，眼眶中卻是起了一層了朦朧的霧水。
席地而坐、觀看格鬥的戰士們一看受傷戰士如此慘狀，全都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一聲。在場上另兩組格鬥的戰士也停了下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阿海對受傷的戰士不屑一顧，對其它的戰士暴喝道：“看什麼看，訓練不努力，就是這個下場。”他似乎覺得不解氣，又衝到其它兩組擅自停止訓練的戰士面前，每人甩了一巴掌，斥道：“趕緊訓練。”
其中一個個子高大的戰士見阿海下手如此不分輕重，又莫名其妙捱了阿海的一個巴掌，忍不住小聲嘟喃了一下。阿海一聽，火上澆油，更加怒不可遏，抓住高個戰士的領口，惡狠狠地說道：“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
高個戰士別過臉，一副倔強不肯認錯的樣子。
阿海徹底被激怒。這兩天，因爲隊長的位置，他本來氣就不順，現在又被一個小小的鐵手環戰士鄙視，哪還能忍下心中的怒氣？他舉起砂鍋一樣大的右拳，朝着高個戰士的臉上就揮拳而去。
“別，消消火。”楊子一把扯住阿海的大臂，勸道：“下手別這麼重，讓冷隊知道了，不好。”
“冷隊？”阿海一聽楊子提起冷凝，怒火燒得更旺。正是冷凝莫名其妙的死而復生，害得他隊長的寶座得而復失，只落得一個副隊長的虛頭銜。“放開，不要因爲佔着冷凝的關係，你就可以管我的閒事。”
楊子平時本來就看不慣阿海的所作所爲，冷笑一聲，反譏道：“嘿嘿，我佔了冷凝的關係，又能怎麼樣？”
阿海臉色鐵青，緩緩鬆開高個戰士的衣領，不怒反笑，額頭青筋暴突，目露兇光，說道：“難道你認爲我不敢揍你嗎？”
“揍我？”楊子不甘示弱，鼻孔裡哼了一聲，輕蔑地說道：“揍我也得要有些真本事纔是。”
“好，就讓你看看我的真本事。”阿海身形微動，上半身微側，一個直拳便往楊子的臉部擊去。
楊子早已作好準備。雖然他個子比阿海要小一些，但勝在靈活，頭一撇，便躲過阿海的直擊。同時他右手提拳，一記右擺拳擊向阿海的太陽穴。
阿海與楊子在一起多年，熟悉彼此攻擊的套路，左手順勢一擋，反手一抓，右手迅即抓住楊子大臂，右腳跟着上前一步，插入到楊子兩腿之間，身子一矮、一轉，試圖將楊子來一個過肩摔。
楊子的手被阿海抓牢，見他身子往下一蹲，便知他要做什麼。楊子倒也不慌，左手在阿海的虎背上一撐，如倒掛金鐘一般，將身子靈活地立起。
座下的戰士見到楊子像一根柱子，牢牢地粘在阿海的背上，場面滑稽，轟然一笑。
阿海更加惱怒，殺心頓起。他暴喝一聲，衝向訓練場邊上的看臺，拉着楊子的手不放，試圖將楊子的身體橫腰甩在看臺。訓練場的看臺，爲鋼筋臨時構築而成，僅完成了一半。管子凹凸不平，甚至還有些尖角。如果被阿海大力甩上，楊子不死也得重傷。
楊子見情勢危急，高高立起的身體忽地急下，身體如同一塊膠布一般，緊緊貼着阿海的背上，雙腿如布條一般，死死地纏在阿海的腰間。
阿海武功不弱，也有一身蠻力。但楊子的“纏”字功夫實在了得，阿海一時之間，又氣又急，竟然無可奈何。阿海被楊子纏着，轉了兩圈，打又打不到，甩又甩不得，氣得大喝一聲，一隻手抓牢楊子的胳膊，一手抓牢楊子纏在腰間的大腿，往後猛地一倒。
楊子手腳阿海被抓牢，這時想逃卻又逃脫不了，一瞬間被阿海幾百斤重的身體重重地壓住。他胸口一悶，眼前一黑，差點憋過氣去，手腳也不由自主地鬆了勁。
阿海見一摔奏效，雙腳一用力，身體立起，成功甩開楊子。他雙腳一錯，身形一轉，如餓狼撲食一般，撲向楊子。
楊子見阿海撲來，趕緊往身邊一翻。阿海體壯反應卻不慢，一撲撲空，迅即變招，一雙大手牢牢地抓住楊子的腳。楊子又想像剛纔一樣，身體貼着阿海，纏繞上去。可是阿海並沒有給他機會，雙手一用力，像在地上甩繩子一般，將楊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一摔，將楊子摔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他痛苦地蜷縮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阿海卻不饒他，一個箭步衝到他前面，一把抓住楊子衣領，又將他重重地摔向看臺。
眼見楊子如一條破麻袋一般，向一根尖頭的鋼管飛去。忽地一道黑影，從訓練場門口掠過，如閃電一般，直接飛向楊子，一把抓住楊子的腰，將他救下。
楊子驚魂未定，定神一看，原來救自己的正是冷凝。
冷凝將楊子隨手放在地上，面罩寒光，陰冷的目光直視着阿海，說道：“阿海，爲何要對楊子下如此重的手？”
阿海見冷凝如鬼魅一般，動作快如閃電，一下將危在旦夕的楊子接住，對冷凝的身手雖有些驚訝，但心下仍是不服，說道：“怎麼了？我教育一下部下，又有何不妥？”自他將隊長之位還給冷凝後，李見真後來任命他爲副隊長，統管火之龍隊低階戰士的訓練，而楊子正是低階戰士的教頭之一。
“教育有教育的法子，爲何要將人置於死地？”冷凝整了整衣衫，不屑地說道。
“冷隊長，這你好像有點管得太寬了吧。”
“是嗎？好，是你說的。”冷凝轉身問楊子道，“你有沒有事？還能不能動手？”
“能。”楊子本來用手扶着受傷的腰，一聽冷凝問起，立馬挺起腰來，大聲答道。
“很好。”冷凝轉身，眯着眼，對阿海說道：“阿海，現在我問你，你是不是我的部下？”
阿海梗着脖子，說道：“是，那又怎麼樣？”
“那麼，我也有教育一下部下，你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你？”阿海又驚又怒，喝道：“你想怎麼樣？”他看到冷凝的眼中暴射中一道精光，令人不寒而慄。
“我不想怎麼樣，只不過向你學習一下。楊子……”
楊子乾淨利落地答了個到。
“上去替我揍阿海兩下。”
“可我打不過他。”楊子有自知之明。他不知冷凝打的是什麼算盤。
阿海哈哈一笑，臉上緊繃的神情頓時鬆懈下來，說道：“敢情是讓這個窩囊廢來啊，哈哈，來呀。”他豎起中指向楊子搖了搖，做了一個鄙視的動作。
冷凝視若不見，對楊子說道：“沒關係，你大膽去。”
楊子看到冷凝充滿鼓勵的眼神望着他，再加上衆多低階戰士也在邊上鼓譟，心中思忖着，大不了一死，也要給冷凝搏個面子。這樣一想，頓時豪情萬丈，大踏步走上前，喝道：“阿海，請。”
“請……”阿海話還未說完，當下一個箭步貼身上來，提起一拳，便向楊子面門而來。
“你……”楊子又驚又怒，沒想到阿海居然如此卑鄙，在大庭廣衆之下，居然不顧禮節恥辱偷襲他。等他反應過來時，阿海的拳風已至，眼見又要被阿海一拳擊到，忽覺自己身體竟然自動移動，不僅避過阿海的拳頭，還給了阿海一個漂亮的反勾拳。
“啊”一聲，阿海猝不及防，被楊子擊中，身體向後直飛而去。他在半空中一個翻身，卸去楊子的拳勁，在十幾米的地方落了地，又踉蹌着又退了五六步。他好不容易站穩了身體，不可思議地看着楊子。短短几分鐘之內，楊子的功力竟然大增，居然一拳打翻了他？
阿海撇見看臺上豎立着一根三四米長的鋼管，一把扯過，大吼一聲，手一抖，搖出一片棍花，腳一點地，殺向楊子。
楊子也在訝異自己剛纔怎麼回事，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全身，也沒發現什麼異樣。他正納悶着，擡頭一看，阿海已襲來，他心中一慌，本能地往後躲着。可是他的四肢居然又不聽使喚，居然迎着阿海的棍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