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念力
胡東來默默地站起身來,雙目緊閉,雙手五指相對,成一個半球形,置於胸前,嘴裡嘀咕噥的,不知說些什麼。
冷凝見他動作怪異,也不知他在幹什麼,剛想開口詢問,見他雙手處綻放出一團光彩眩目的像玻璃一般的球形。
他正詫異之間,卻見小木屋像是萬花筒一般,忽地旋轉起來,幻化成一朵又一朵、五顏六色、不同形狀的花。花又慢慢消失,隱在漫天的雪花當中。
只聽得耳邊風聲呼嘯,只看到大雪紛飛和遠處無窮無盡的雪。
雪花一片又一片地落到他的頭髮上、肩膀上、身上。
這是怎麼回事?這又是在哪裡?胡東來呢?他心中疑惑,自然而然地伸出雙手,讓鵝毛一般的雪花飄落在手掌心。
一絲冰冰涼涼的感覺自手掌心傳來,他心神一凜,胸中一口濁氣涌出,頓感神清氣明,精神好了不少。
手?手掌?他忽地驚訝地看到,自己的雙手竟然好端端的。自己不是沒了雙手嗎?怎麼突然之間又有了?他舉起自己的手,上下左右仔細地端詳着。
他靈活自如地伸着手指,雙手絞在一起,用力搓着。
是的,這是一雙手,正常人的手。
冷凝苦笑了一聲,立即明白了怎麼回事。如果自己有一雙正常人的手,那說明眼前看到的景像就不正常了。
一個身材魁梧、人高馬大的怪物從遠處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大怪物全身長滿了密密的長毛,滿臉的白色鬍子,雙眼凹陷,兩個碩大的鼻孔幾乎佔滿了臉龐的一大半,看上去醜陋之極。
這不是傳說中的雪人嗎?
雪人走到冷凝面前。他身形足有冷凝兩人之高,腰圍足有冷凝兩人之寬。他站在冷凝面前,俯下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冷凝。他黃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瞪着冷凝,彷彿要將冷凝生吞活剝了一般。忽地,他朝冷凝張開大嘴,猛地大吼一聲。
吼聲響徹千里,唾液飄飛萬千。
冷凝毫不畏懼,自然而然地擡起手,擦掉雪人噴在他臉上的粘粘稠稠的唾沫,咧嘴一笑。
雪人見到冷凝笑容,像是吃了一驚,開口問道:“你沒感覺到害怕嗎?”
“怕?有什麼好怕的?”冷凝淡淡地說道,“你不就是胡東來嗎?”
“你怎麼知道是我?”
冷凝默默地舉起了雙手,像是若無其事地伸到雪人眼前。
雪人不解地看着冷凝。
冷凝說道:“我的雙手已經沒了,你居然還憑空造出來,你說我會不會相信?”
雪人楞了一下,隨即也明白過來,雙眼眯成了一條縫,露出了一口的大黃牙,整個人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慢慢地縮小。
漫天的雪景又變成了深褐色的小木屋。壁爐裡的火還是熊熊燃燒着,散發出溫暖的熱量。屋外還是黑漆漆的一片,一片片雪花沾在透明的玻璃上,慢慢融化成了一滴小水珠。
瘦弱的胡東來,站在上半身依然包裹着厚厚紗布的冷凝面前,垂立雙手,驀然嘆了一口氣,說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識破了。”
“如果不是這雙手,我差點也上當了。”
“我的念力還是差了一些。”
“念力?”冷凝心頭一動,想了一會,突然明白過來,說道:“原來雪人就是這樣來的?”
胡東來點了點頭,說道:“我爺爺可以一人控制五六個人,比我厲害得多了。”他雙眼盯着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冷凝,詫異地問道:“你是誰?又從哪裡來的?”
冷凝聽得胡東來問起自己,只是淡淡地說道:“我叫冷凝。”從哪裡來,他卻沒說。胡東來等人底細不清,對雪人寨情況也不瞭解,他不想在這裡多生事端。
“冷凝?傷口痊癒這麼快,你到底是什麼人?”胡東來似乎也沒聽說過冷凝的名字,楞楞地問道。
“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應該謝謝你們救命之恩,等日後有機會再行圖報。”冷凝將目光轉向窗外,沉默了一會,問道:“這裡到九區怎麼走?”他心裡打算的,還是儘快找到鍾煥然,儘快搶回木頭人。
“怎麼你現在就想離開?”胡東來狐疑地掃視了冷凝一番。在他面前的冷凝,現在全身上下,除了一雙腳是正常的,其它大大小小的傷口遍佈,再加上三處重傷,還能在冰天雪地當中安全離開?
冷凝見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也絲毫不理會胡東來懷疑的目光,蹣跚着走到木門邊。他雙手已失,重傷未愈,就那麼兩步的距離,也走得氣踹吁吁,大汗淋漓。他靠在門邊,略微休息了一下,擡起腳,一腳頂開木門。
“呼”一聲,門外的寒風夾帶着棉花一般的雪花刮到冷凝臉上,颳得冷凝幾乎連眼睛也睜不開。
“咣噹”一聲,木門又被寒風關上。
冷凝欲再次將門頂開。
胡東來見狀,連忙走過來,堵住木門,急切地說道:“陰山離九區有二天的路程,外面風雪交加,又是漆黑的夜晚,你能走嗎?”
“有飛行車嗎?”
“飛行車?什麼叫飛行車?”
冷凝看着胡東來,見他的眼神當中如同一泓清水,知他並沒有到陰山以外的地方去過,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你不用管了。”說完,他就要擠到門外。
“不行,你不能這樣離開。”胡東來急得差點跳了起來,“你這樣到外面去,純粹是送死。”
冷凝臉色雖然蒼白,但目光卻像兩道利箭,凌厲霸道,直逼胡東來。
胡東來心中一顫,不敢直視冷凝的雙眼,喃喃地說道:“就算要走,也得等我跟爺爺說了以後,你才能走。”
冷凝纔不管這些。他心中記掛的是鍾煥然等人安危,記掛文昌閣幾十萬人的安危,只有早點到九區,找到約定地點,與鍾煥然等人會合,才能安心一些。況且在他潛意識當中,也覺得雪人寨亦非久留之地,現在見胡東來要將他留下,更是覺得雪人寨對他圖謀不軌。
“你讓開,小心我傷了你。”冷凝惡狠狠地說道。
“不行,我不會讓你離開的。”胡東來也是一個倔脾氣,緊緊堵在門口。
冷凝冷笑了一聲,說道:“不要以爲救了我,我就不敢殺你。”
“我必須要告訴爺爺才行。”胡東來針鋒相對,不甘示弱。
“你……”冷凝氣極,殺念頓起。他雖然身受重傷,但對付毫無社會經驗的胡東來還是輕而易舉。
正當冷凝和胡東來僵持之際,屋外傳來一聲渾厚的中年男人的聲音:“怎麼?我們救了你的性命,不說聲謝謝就這樣要走了?”
糟糕,他們回來了。冷凝認得這聲音,必定是剛纔那個來尋胡春風的中年漢子,臉色一變,暗暗思忖脫身之計。
胡東來聽見說話聲,卻是大喜過望,大聲喊道:“張伯回來了。”老張頭回來了,他的爺爺必定也回來了。
他一側身,一把將門打開。
三人佇立在風雪中。左邊的一人白髮蒼蒼,正是胡東來的爺爺胡春風。右邊的一人滿臉鬍子,身材魁梧,腰間別着一把**槍,背上揹着一把九齒銅環大刀,四十歲上下,卻是滿面怒容,應該是說話的老張頭。被他們左右簇擁着的一人,身材比胡東來還要瘦弱,五官精緻,皮膚白皙,看似一副弱不禁風的女人樣子,但雙目炯炯有神,投向冷凝的目光如同掃描儀一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冷凝。
胡東來一見中間之人,驚訝不已,緩過神來,忙雙膝下跪,伏地叩首道:“寨主洪福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