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鐵骨錚錚

汽車勻速的開着,秦平專注的望着前方,久久沒有開口。秋風吹下的一千片落葉,就有一千道不同的紋路,他不奢望誰能勸服誰,知道他的思想,他的堅持就夠了,秦家也會因此在大方向上調整路線。

車子停的地方不像一家餐廳,門外甚至連牌匾都沒有一塊,秦平沒有解釋,在門口出示了會員卡便被領了進去,裡面別有洞天,小橋流水人家,不大一會,得到通報的老闆姍姍而來,很年輕,姓尹,名秋風,家裡據說在江浙一帶很吃的開,他開的這家會所並不掙錢,但裡面的關係網千金難求。

“秦兄,今天什麼風把你吹到我這破廟來了,算算時間,我們該有大半年沒見了吧”!尹秋風與秦平握了握手,客套的說道。

“是有很久沒見了,和你介紹下,我家老三,秦唐,在你這一畝三分地上求學,你得幫我多照看着點”。秦家長子說話平平淡淡,儘管是在客場作戰,可秦家那座航母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撼動。

聽說秦唐是今年的高考狀元,尹秋風還是吃了一驚,像他求學那會兒,每次考試能過及格線就萬歲了,可依然擋不住他能上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高中,甚至是頂尖的大學。

兩人客套了些許,讓準備一間安靜的包間,上一桌家常菜,另外要了一瓶茅臺,他千里迢迢來到江浙,不可能只爲了來看一看沿途的風景。

菜沒上來時,秦家長子一直閉目養神,那涵養絕對有大院中老爺子的三分火候,二十來分鐘吧,菜齊了酒上了,菜是好菜,都是一些平時難得吃上的野貨,之所以那麼快,肯定燉了有好幾個時辰,客人來了,放鍋裡過遍油就行了。酒也是好酒,秦家長子給老三倒了一杯,自己也滿上了,輕輕碰了一碰,仰頭喝的一乾二淨。在酒桌上有個說法,感情淺舔一舔,感情深一口悶,秦唐不明白他爲什麼要來和解。在秦家,秦平的人緣、能力,甩了他不止一籌,二十二歲大學畢業,二十四歲雙碩士學位,二十八歲,四年時間從秦氏一小職員晉升到了部門經理,靠的不是他秦家長子的身份,他沒必要也不需要這趟江浙之行。

“知道爲什麼我以前不喜歡你”?秦平一邊說着,又給兩人續了一杯,這回沒有要乾的意思,就算茅臺溫潤,怎麼說也是五十來度的白酒。秦家老三心裡有太多疑惑,但沒急着去問,該他知道的自然會知道,不該他知道的,就算問了也沒用。

“秦家三代那麼多子嗣,以平安健康,文武雙全命名,只有你是一個特例,因爲一個名字,你從出生起,就有幾百雙眼睛盯着,家裡老爺子是,連我媽那邊多驕傲的老人,也常常問及你的情況,你知不知道,這不簡簡單單是個名字,更是一個時代,一種象徵。秦朝、秦漢、秦唐,本來應該是我這個長子的榮譽,偏偏落到了你的身上,你說我該以一種什麼態度面對”?他不該恨嗎?

古代帝王選太子,明明長子爲先,卻落到了次子身上,他應該恨。

在臥龍村,甚至是秦家大院內都沒幾個人清楚,當時應該落在秦家長子身上的名字爲何成了秦平,老爺子有位故交,東臺山的一老道,平時瘋瘋癲癲,極少有人知道他有真本事,堪輿、算命看風水都有獨到之見,秦二世出生時,老道說了四個字:天狼星降。秦家長子出生時,他讓老爺子等等,就因爲這兩個字,秦唐這有象徵意義的名字便與他失之交臂了。

“我不知道這些,即使知道了也覺得毫無意義,如果一個名字就是一個象徵,這世上叫秦唐、姜唐、張唐的該有千千萬,我倒是覺得平安健康、文武雙全挺好,若你想要,隨時都可拿去”。秦唐還是第一回聽說了他名字與衆不同,想不到家裡那位平日沉穩如斯的老人,也會有如此低趣味的時候。

“那些都過去了,我今天來是告訴你,我準備入仕了”!秦家長子拋出個重磅**。

秦唐怔了怔,問:“爲什麼,接手秦氏不好”?

秦平喝了口酒,真不知該以何面目面對這位秦家三子,被人奪了名字如果算是愚昧,現在又被人奪了家權,很無奈,“秦家這座航母想要安穩,有人入仕是必要的,爺爺說了,你可能不適合官場,在秦氏,你跌倒了可以起來,但在仕途,一羣最頂尖的聰明人聚集,就你這脾氣,將水攪得太渾,不但是你自身難保,恐怕秦氏也會因此沉入海底”。

“這是爺爺說的”?秦唐不動聲色。

“前一半是,後一半是我要告訴你的,水至清則無魚,我們改變不了世界,那就適應這個社會,我媽那邊也同意了,他們會給我佈局,以後收斂收斂你那文青的臭脾氣,大學畢業了就去秦氏,別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他今天就是來攤牌的,他退出秦氏後,也就不存在那些所謂的矛盾了,而且以他~媽那邊的關係網,混起仕途來,確實要得心應手許多。

“那你們認爲呢,我會去嗎”?秦三代秦唐又將問題拋了回去。

“那是你最好的選擇,也是爺爺期望的百年秦家最好的選擇”。秦家長子說的擲地有聲。有矛盾那只是內部爭端,在對外的發展上,秦家三代上不存在不必要的分歧。

秦唐坐在那不聲不響,心裡頭有些悲傷,秦二世從來沒支持過他,現在秦一世也發生了變化,爺爺不支持他是對的,否則遲早有一天會將整個秦家步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那是兩輩人用青春和血液換來的,他秦三代衣來張手,飯來張口,又有什麼資格揮霍?可不知怎麼的心裡還是有點難過,以一航母秦家都不敢輕易觸及的路,又讓誰來開拓,真是應了那句改變不了社會就是適應的老話,他不知說這話的是誰,又帶了什麼心思,但並不能完全接受。

秦家長子目不轉睛的看着,搖了搖頭,這小子的執拗脾氣讓他佩服,但格局還是太小了,上次他的一篇《資本輿論》讓秦氏整整損失了幾節幾十節火車皮的百元大鈔,這還只是別人的警告,小懲以戒,雖不至於傷筋動骨,至於讓年級越來越大的老爺子有了憂慮,他老人家都沒料到反彈會來的如此之大,智者千慮的他,終於是真真切切的吃了一場大敗,作爲秦氏的掌舵人,不得不考慮凝聚了一輩子心血的秦氏企業這艘航母的未來。

作出如此慎之又慎的決定,老爺子當時頗爲無奈的感慨了一句:愧對了家裡的那隻小猴子啊!要數一大羣的秦三代中,他老人家還真最中意那有時候愚的撞倒南牆撞北牆的秦家三子,可惜了紫微星還沒綻放光芒,就被扼殺在了搖籃中。

“明天我回秦家老宅,秦二世不缺我一個兒子送終”!秦家男人只有站着死,沒有跪着生。雖然選擇的路不同,但是錚錚鐵骨。

望着秦家三子離開,秦家長子眼神很複雜,他收回之前說他格局不夠的話,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這小子是真傻。你說他不懂吧,以最快度做出脫離秦家的果敢,他比誰都懂,這一點秦平自認做不到,他突然有些欣賞以前的老對手了,秦家一世腹黑,開創了偌大秦家,秦家二世暴躁,一雙鐵手開創了一片山河,兩艘巡航艇的組合,纔有了巨大航母的產生,那位秦家三子放着富二代、富三代不做,想要自立門戶,讓秦家長子欽佩,這位有着比誰都執拗的秦家三子究竟會走出一條怎樣的路?是饒進了文青的死衚衕,還是走上那從未有人走過的文梟之路,他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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