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宿舍,上海暴發戶手持五千大洋唉聲嘆氣,對於波多老師的離去多少帶了點惋惜;西北男人和衢州小男人幸災樂禍,看着暴發戶的嘴臉樂在其中;秦三代眉頭微揚,沉思着誰無聊的鬧了這場惡作劇。終是想不起來,撤了酒席,打掃起了宿舍衛生。
而在酒店的秦武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一邊蹦躂一邊雀躍道:“哥,我到江浙了!”
小孩打電話因爲太興奮差點來了個人仰馬翻,被小孩稱作小穎既像姐姐、阿姨,又像小蜜金絲雀的女人並不如許多人所想的留在他身邊只爲了金錢與權力,她的眼神中多少有發自肺腑的真誠,小屁孩興致勃勃打電話去給哥報告,結果對面直接掛掉,小孩餵了半天,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透心涼的他一臉沮喪,手忙腳亂繼續撥打,說他是秦武,已經在江浙了,前臺一棵水靈白菜看着順眼,要不要一起給他打包送過去,結果對面秦三代默不作聲,電話再一次咋然而止。風姿綽約的女人輕聲問道咋了,秦武哭喪着臉說哥不理他。
女人拿着一根屬既陌生又熟悉的圓珠筆,歪着腦袋,溫婉的勸解他別一驚一乍,秦武點點頭,第三次撥打電話,這一次乖巧本分許多,可憐兮兮道哥我這次是揹着秦二世偷跑出來的,舅舅辦事情去了,我一個人在酒店人生地不熟,前兩天看了部《筆仙》,特恐怖,不敢一個人呆空蕩蕩的酒店房間,想去你那裡住一晚,中不。秦武打悲情牌,一個沒媽在身邊的小孩,不遠千里而來,秦三代生不出拒絕的理由。得到確切的答覆,小屁孩立馬轉性,跳下牀,狠狠地在小穎的微醺的臉上啃了一口。
“走,去我哥學校”。沒有娘在身邊,秦二世有不是個慈善的父親,對秦三代秦唐有過多依賴的小崽子迫切的想要去見那位在他人生路上既是兄長又像父親的角色。
“你還是先洗個澡吧,收拾乾淨了再去見你哥,換身衣服。我順便趁這個時間把你的作業做完。”女人搖頭道。
“有道理。哥肯定不中意我現在這身打扮。”秦武摸着下巴沉思道,他現在一身英倫復古風裝扮,十足的紈絝子弟,萬一不高興起來六親不認的古董哥一見面就攆人豈不是要哭死。
風姿優雅的美女姐姐起身去往浴缸放水,試溫度,這些活對於已經跟秦武打交道足足有幾年的她來說駕輕就熟,順便去房間找到菸灰缸放在浴缸旁邊,蹲在華麗到近乎奢侈的大浴缸旁邊等水量和水溫都適中,她透過玻璃看到秦武已經叼着煙在指點江山,多半是在指揮他那羣唯他馬首是瞻的小二世祖小公子哥做事情,她笑了笑,一點都不覺得幼稚,在這個庸俗勢利到足夠讓一個風塵女顧不上親情友情更別說愛情的世道,她以往那些信誓旦旦說要一個月多少萬包養她或者甜言蜜語說肯爲她捨棄黃臉婆正房的男人,在她真正身陷困境的時候,都不像個帶把的爺們,卻只有一個剛破十歲的小男生肯站出來。
秦淮樓相比於現代的夜場,更像是古代的青樓,詩詞雅韻、古琴餘音繞樑,身爲秦淮河的一個戲子,賣藝不賣身的那種,多少才子名流花千金博穎仙子一笑?可上秦淮樓的,多少是爲了那曠古絕倫的音色而去,不過是爲了一副皮囊而已。膽小的,望眼欲穿;膽子稍大的,動手動腳;再過一些,那就是出來賣又必要裝純,姑且不說小穎爲何出現在秦淮樓,人人的心中都有一個故事,只是有的人歡樂,有的人傷悲。
在最絕望的時候,就是這位當時不過十歲的小男孩朝那位很吊的大佬吐了口口水猙獰着說,她是我女人,敢跟我搶,弄死誰。而最終,在很多眼中不知死活的小男生捱了結實兩耳光,被人扔出了秦淮河;她那晚也沒有躲過去劫難,但當那一身肥肉和紋身的大佬在她身上趴着的時候,像個死人一樣一動不動的她悲哀歸悲哀,卻並不絕望,真正絕望的是那些爲了錢迎合有錢男人卻不知道賺了錢該幹什麼的行屍走肉,那一次風波,秦二世並沒有插手,反而留下不冷不熱的一句話:見義勇爲沒有想象的簡單,拔刀相助最起碼腰板得挺得直。他是想給小崽子一個教訓,不能因爲是秦二世的崽就可以目空一切,如果這次別人不是兩個巴掌,而是下了死手,天下有多少後悔藥吃,所以秦二世並沒有幫忙,他要讓小崽子明白,這個天下還不是他秦武說了算。
從樓上下來的秦三代秦唐罵秦二世是一個只知道交合孵卵,卻不知道撫養哺乳的混球,他帶着秦武在秦淮河下等了好幾個小時,將那動手的大佬與兩保鏢陰了個人仰馬翻,雖然用了上了石灰粉、辣椒粉,可畢竟是專業保鏢,秦唐被揍的也不輕,可他愣是不吭一聲,像是從地獄深淵走出的惡魔,採用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術,他依然挺着脊樑,三人最終倒下了。
那位大佬後來不知道去了哪,從此沒在這一帶出現過,秦唐大概清楚怎麼回事,那位沒心沒肺,毛還沒長的小男孩,依然一有空就去秦淮河,點11號,也就是她的牌號,卻只是讓她幫忙做題目,就像他第一次揹着書包跟着浪子柳青進娛樂城一樣,他會跟她訴苦,發牢騷,說一些孩子氣的苦悶和理想,而她依然接着客攢着錢每個月定期寄給睡在病牀上的母親和兩個上學的妹妹,還有就是安靜等着他來點11號,替他做作業。對她來說,有錢人的富貴人生,普通人的尊嚴,都不羨慕,一點都不,只要自己活得在那個小男生眼中不矯情,留一點廉恥,就心滿意足。
穿上一身相對樸素簡單的衣服,秦武準備出門,女人有些猶豫,小屁孩紈絝歸紈絝,並不傻,一個青樓走出來的女人多少在老秦家擡不起頭,他知道小穎是怕三哥不喜歡他。
他咧開嘴,潔白牙齒與秦三代秦唐如出一轍,道:“你放心,我家誰都有可能不喜歡你,我哥肯定不會。”
她將信將疑,卻沒有拒絕,讓酒店喊了一輛車,殺去江浙的標杆之一。成功到達學校門口,秦武掏了張百元大鈔,幾十塊錢找零也沒要,甚至沒忘丟給中年大叔司機一根菸說了聲謝了哥們,看着褲襠裡毛都不一定長齊的小屁孩摟着妖嬈大美女的水蛇腰走下車,讓大叔瞳孔瞬間放大,感覺到太多的滄桑與世故!!
秦三代秦唐在校門口候着,本來他不想出寢室,準備盡幹傻事的小孩自己找上門,之所以還是出來,僅僅是因爲小兔崽子說帶了小穎過來。
秦武一見到三哥,立即癲狂,大喊一聲哥,就飛奔過去,結果被秦唐死死按住腦袋,阻止這小王八蛋撲進懷裡的舉動,沒有得逞的小屁孩還是很歡樂興奮地張牙舞爪。
暱稱小穎的女人緩緩走過去,步伐有點無法抑制的沉重。
在與小屁孩相處的幾年,暴君之名如雷貫耳,她沒有資格去目睹秦二世的廬山真面目,那是位在東三省乃至全國都赫赫有名的大暴發戶,以及巨梟。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年輕男人,正是秦武嘴裡當面敢罵秦二世不是個東西的猛人。
小穎戰戰兢兢,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