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代扯開從小到大都黏他的弟弟秦武,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在此刻如果還不知那波多老師正是來自這位好弟弟的傑作,那可真是枉爲當哥一回,給了個一會給你好看的眼神,然後徑直朝小穎而去,秦武出賣的很快,在後面扯着嗓子喊,那可都是浪子柳青的主意,可不能將罪過推給他,秦唐轉身翻了翻白眼,又扭過了身,到了小穎面前,撓撓頭,帶着三分羞澀,微笑着伸出一隻手,略微靦腆和溫良說道:“李青紅,你好!我是這小犢子的哥,叫秦唐,別人都喊我唐子。”
小穎愣了一下,伸出手,握在一起,然後輕輕鬆開。這一刻,從不矯情的她紅着眼,眼眶溼潤。從她進入秦淮樓第一天起,除了那個小男生,就再沒有哪個男人不是衝着她的臉蛋她的身體而來,更沒有人會以平等的姿態溫和地主動伸出手,輕輕喊出連她自己都開始覺得陌生的名字。
“還沒吃飯吧,走,請你們吃食堂飯菜,難吃是難吃了點,別介意。”秦唐笑道,又是有點尷尬地撓撓頭。
被踹翻在地上的秦武一臉燦爛,屁顛屁顛的跟上三哥的步伐。
一世人兩兄弟,哥倆在前面走着,小穎,或者說李青紅在後面輕輕哭着,像一個沒長大受了委屈,憋着、忍着,終於可以告訴自己哭一次的女孩。
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秦武挑三揀四,與喝了一肚子酒水在食堂狼吞虎嚥的秦唐形成鮮明對比,那位妖嬈的秦淮河花魁還是有些緊張,細嚼慢嚥,不太敢看秦三代中的佼佼者,哪怕這個年輕人表現出讓她無法理解卻很感動的尊重。等秦唐吃完飯,秦武才解決掉三分之一,當哥的有哥的威嚴。說不吃乾淨我就全部倒進你嘴巴,小孩嬉皮笑臉立即狂咽,小穎也加快速度,恰好在秦武把飯菜全塞進肚子的時候同步完畢,當然喊着嚷着要去寢室瞅瞅,到了宿舍樓,小穎在傳達室阿姨辦公室候着,秦武爬樓梯的時候嘀咕說真破爛,還以爲國家211工程學院有什麼與衆不同呢,原來比他們貴族私立學校差了十萬八千里,秦唐笑而不語,就像那位喜歡穿中山裝、黑布鞋的老男人一樣,樸實無華、隱者返璞,纔是最大的底蘊。
小屁孩一直嘮叨到寢室,西北男人和暴發戶又不知怎麼的鬧到了一塊,大有出去幹一架的陣勢,衢州小男人見怪不怪,以前挺害怕爭吵的他,已經能從容應對,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一見秦武進來,笑問這小帥鍋是誰啊,秦唐說我弟綽號雞仔,本來想擺出一副深沉姿態的秦武一下子破功,萎靡不振,他一眼就看出秦唐的位置,坐在椅子上,翻出一包小熊貓,給每人發了一根,除了衢州小男人不食人間煙火,上海暴發戶驚訝道呦這煙有點名堂,秦武正叼煙翹二郎腿,拿出一精緻打火機準備點燃,突然聽到兩聲不輕不重的咳嗽聲,嚇得他嘴脣一抖,嘴中之煙隨即落地。
乖巧的將那包哥們從省軍區帶出的內部貨輕輕地放在桌上,沒忘了那隻精緻的打火機。暴發戶撇撇嘴說秦三代管得太寬了,那位翻了翻白眼懶得理他。
男人的宿舍並不是個好玩的地方,秦唐帶着秦武和小穎去學校轉了一圈,在一處僻靜林蔭道上,被老爺子喚作小雞仔的小男人接到小嘍囉的電話,說被初中部的人很沒骨氣地聯合一些社會上混的痞子砸了他們小學部的場子,秦武大怒跑到角落如此這般一番,制定作戰計劃,果真是專屬於小屁孩們的璀璨人生。
晚上回了宿舍,衢州小男人正在玩遊戲,小屁孩在後面揪着,指指點點,被人盯着的暗影界傳奇,現實中有點兒靦腆,一出錯正好被後面看戲的小屁孩揪住小辮子罵得狗血淋頭,還是沒大沒小的模樣。嘴上叼着小屁孩分的中華的西北男人只能理解爲代溝太大,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類。
“你真不去陪李青虹?”秦唐問道。
“不,睡這兒了。”秦武一臉堅定執着。
熄燈半個鐘頭後,上海暴發戶開始酣暢打呼,認牀的秦武和秦唐擠在一張小牀上翻來覆去,輕輕問道:“哥,睡了沒?”
“沒。”還在腦子裡研究消化剛看了一會《行爲與思考》的秦唐應聲道。
“家裡人雖多卻很冷清,哥,讓我再呆兩天?”睡在另一頭的秦武慣用的殺手鐗,他哥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
“你明天早上就回。”秦唐毋庸置疑道。
秦武愣了愣,不做聲,過了好一會,輕聲道:“哥,我明天去大點的商場給你挑件外套吧,我看你衣櫃裡冬天的衣服不多,都很舊了,我估計好點的牌子沒個七八萬肯定拿不下來,小穎的錢包我先欠着,她不會介意的。”
“你傻逼啊,你讓我穿一件七八萬的外套搭配腳上一雙兩百塊的鞋子,我沒那麼騷包,也沒那麼矯情,衣服、褲子合身就行,一百塊與一萬塊又有多大區別……睡吧,明早回去把房退了,早點回。”秦唐望着天花板,想起小時候小雞仔跟他的搗蛋,有點想笑,秦武剛懂事那會兒其實一點不黏他,最喜歡跟他爭鋒相對,轉折點就在秦淮河的那一次,後來就整天跟在他後面黏糊的趕都趕不走。
第二天清早,秦武陪着秦唐在操場上馳騁了幾周就被趕了回去,他是怕這孩子缺少父愛母愛對自己的依賴過大,註定要走在一條腥風血雨的路上,秦三代儘量的與老秦家少一些藕斷絲連,對誰都沒有壞處。小雞仔也應該有他精彩的人生要走。
秦武這次卻沒有聽從一向尊重三哥的話,死皮賴臉一定要留在食堂吃一頓午飯,秦唐見他態度堅決,點了點頭。早上四節課,小雞仔帶着小穎在街上溜達,雖然沒有買七八萬一件的外套,但還是大包小包,從頭到身簡簡單單的買了幾身,只花了兩三千塊。可能是他這輩子花得最物有所值的一次消費。
中午,小雞仔硬是要吃麪,沒人兩個荷包蛋吃的舒坦,還像小時候那會,喜歡到哥的碗裡搶面吃,最後自己的碗裡卻剩了一大半,秦唐也不嫌棄的全給包圓了。
吃完了飯,小雞仔很自覺的說要走了,不過傳達室裡有他給哥買的幾身衣服,很便宜的那種,希望哥別嫌棄。秦唐笑着摸了摸他的頭,一起到了宿舍樓下,小雞仔說想再看看哥的宿舍。
誰也沒想到宿舍三位舍友沒和秦三代一起吃飯,偷偷摸摸準備了一個大蛋糕,連秦唐自己都模糊的概念,舍友們給了他一個驚喜。小雞仔是知道的,不然他不會無緣無故的網江浙跑,更不會中午的時候提議吃麪,如果不是他不會做飯,他一定會包下個飯店親手爲三哥做一碗長壽麪。可宿舍的消息並不是由他傳達,那位一直默默不怎麼做聲的衢州小男人很用心的維護着宿舍兄弟們的感情,305每個人的生日他只聽了一遍都記在了心裡。
大學生吃蛋糕,多半是浪費在了臉上,當每個人都成爲了京劇裡的化臉人物,秦唐說不感動肯定是假的,笑道:“有你們的。”
秦武探出腦袋伸出大拇指道:“夠義氣,以後到了我那兒,我做東,吃魚翅鮑魚,住五星級,再給你每人找倆小明星,想玩啥姿勢都讓她們擺出來。”
宿舍幾人一笑而過,秦三代出奇的沒有敲打這位小弟。
該分別的時候還是到了,小崽子突而多愁善感了起來,從牀上的包中翻出個東西,“哥,我知道你喜歡收藏各種名刀,這是俄羅斯特種軍刺——獠牙,我花了很多時間才讓人搞到了手,當成你的生日禮物不會嫌寒磣吧”?
如果現在的秦三代還不知道小雞仔特意從松花江上趕到江浙只爲了他生日,那真是白活了一回,由衷的感慨了一句:你長大了。
小雞仔笑得很開心,眼中淚影蹣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