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胡宗憲位於京城內的宅邸。
儘管近來因爲松江府守禦千戶所的那樁案子,朝野上顯得有些動盪不安,甚至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但胡宗憲仍舊跟往常一樣,下值以後,就乘轎返回宅邸。
剛一回到宅邸,胡宗憲便喚來管家,出言囑咐道:“吩咐下去,就說老爺我近來身體抱恙,誰也不見!”
對於胡宗憲的話,管家自然不敢有絲毫違背,當即低下頭,不假思索地應聲道:“是,老爺!”
在叮囑完管家以後,胡宗憲便徑直去往了書房。
胡宗憲的心裡十分清楚,近來朝野上的這些動靜,肯定與自己的老師嚴嵩有關。
而在這之前,嚴嵩就向自己表露了想要致仕的意願。
現在看來,嚴嵩的目的已經很明確了,那便是趕在致仕之前,將徐階扳倒,以免將來遭到清算。
等到胡宗憲進入書房以後,很快便有侍女上前,爲胡宗憲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茶,以及些許糕點。
在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後,只見胡宗憲搖了搖頭,暗自感慨道。
“老師啊老師,您可真是好算計啊,就連我也被您騙進去了,任誰也沒有料到,您還留着這麼一手!”
隨後,胡宗憲將手上的茶杯放至一旁,順勢拿起桌上最新一冊的《西遊度厄傳》,隨意翻看了起來。
自從得知《西遊度厄傳》的作者射陽居士吳承恩,在國子監就讀以後,每隔一段時間,胡宗憲就會派人前去催更。
也正因爲如此,胡宗憲總是最先看到最新一冊《西遊度厄傳》的人。
而在這個過程中,胡宗憲也算是深入瞭解了吳承恩這個人,此人滿腹經綸,頗具才情,但朝中無人,以至於鬱郁不得志。
因此,胡宗憲決定,等到吳承恩踏入仕途以後,就適當拔擢一下他,權當是催更這麼久的報償了。
很快,胡宗憲便沉浸於書中那些光怪陸離的情節之中,無法自拔,當他回過神來時,天色已然黯淡了下來。
不知何時,書房內的燭火已經被點亮。
“唉,真是可惜了,每次看到最精采的時候就沒了!”
在將手上最新一冊的《西遊度厄傳》合上以後,胡宗憲的臉上浮現出意猶未盡的表情。
此時的胡宗憲,恨不得立刻派人到國子監去,將吳承恩請到府上,讓他當着自己的面多寫幾冊。
在斟酌片刻後,胡宗憲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沒有將其付諸實踐。
就在這時,只聽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胡宗憲見此情形,擺了擺手,緊跟着吩咐道:“進來!”
話音落下,只聽‘吱呀’一聲,房間的門被推開,隨後,一臉忐忑的管家,邁步走了進來。
此時的管家,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其在進入書房以後,當即看向胡宗憲所在的方向,低下頭,硬着頭皮道:“老……老爺,高閣老、張閣老求見,目前正在大廳等候!”
在從管家的口中得知這一消息以後,只見胡宗憲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平常除了公事上的交集以外,私底下,他和高拱、張居正其實並沒有什麼交情,彼此之間很少往來。
此時胡宗憲的腦海中思緒翻飛,無數種猜想,從他的腦海中閃過。
“話說高拱、張居正在這個時候來幹什麼,難不成,是來給徐階說情的?”
冷不丁的,在胡宗憲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這樣一個略顯荒謬的想法。
很快,這個想法便被胡宗憲給排除了,不過胡宗憲心裡隱約有一種直覺,那便是高拱、張居正在這個時候登門拜訪,必定所圖不小。
在這之後,只見胡宗憲回過神來,看向管家所在的方向,出言吩咐道:“嗯,知道了,帶老爺我過去吧!”
“是,老爺,請隨小的過來!”
胡宗憲在大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後,便在管家的引領之下,去往了用以待客的大廳。
……
此時,大廳內,高拱、張居正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閒話。
就在這時,只聽胡宗憲那略帶笑意的聲音響起:“高閣老、張閣老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
見胡宗憲到來,高拱、張居正連忙止住交談,然後陸續從座椅上起身,向胡宗憲行禮:“冒昧叨擾,還望胡閣老切勿怪罪纔是!”
胡宗憲說完,向高拱、張居正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緊跟着開口道:“不必如此客氣,坐吧!”
“嗯,多謝胡閣老。”
高拱、張居正聽聞胡宗憲此話,也沒有推辭的意思,當即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二人剛坐下不久,很快便有侍女上前,替高拱、張居正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以及裝有柿餅、荔枝、圓眼、栗子、熟棗的果盤。
“嚐嚐吧,這可是前一陣子,新到的獅峰龍井!”
“嗯。”
高拱、張居正聽聞胡宗憲此話,當即各自端起茶杯,輕啜一口。
“嗯,入口甘甜,回味悠長,真是難得一見的好茶!”
在將手上的茶杯放下以後,只見高拱看向胡宗憲所在的方向,出言誇讚道。
除了高拱以外,一旁的張居正也緊跟着補充了一句:“嗯,的確是好茶!”
在雙方就這一話題,閒聊一陣以後,胡宗憲臉上適時浮現出好奇之色,輕咳兩聲後,選擇步入正題。
“話說高閣老、張閣老突然登門拜訪,是有什麼事情嗎?”
待胡宗憲的話音落下,高拱在與一旁的張居正交換完眼神後,站了出來,緊跟着開口道:“想必胡閣老已經知曉了,近來在朝野上下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件事了吧?”
胡宗憲聽聞高拱此話,整個人頓時提高了警惕,眯了眯眼,不緊不慢地出言應和道:“難不成高閣老指的是,松江府守禦千戶所的那樁案子?”
迎着胡宗憲的目光,只見高拱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出言應和道:“嗯,正是。”
胡宗憲聞言,整個人瞬間反應過來,高拱、張居正此行的目的十分簡單,就是想要讓他出面,去勸說身爲欽差大臣的海瑞高擡貴手,放徐階一馬。
正當胡宗憲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旁的張居正似乎是看出了胡宗憲心中所想,搖了搖頭,選擇將一切和盤托出。
“胡閣老,您誤會了,咱們這次過來,並不是爲了讓您出面去勸說海瑞,讓他高擡貴手。”
張居正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片刻,又繼續道:“相反,我們希望海瑞能夠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從張居正口中說出的這番話,極大地出乎了胡宗憲的預料,此時胡宗憲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正當胡宗憲爲張居正的話感到無比震驚的時候,一旁的高拱卻是搖了搖頭,看向胡宗憲所在的方向,直言不諱地說道:“胡閣老,在您看來,現在的大明如何?”
胡宗憲聽聞高拱此話,不假思索地給出了迴應:“現如今,海宴清平,四方安定,困擾我大明多年的南倭北韃問題得到解決不說,就連國庫也變得日漸充盈起來。”
“可以說,現在的大明,正在恢復國力,已經走在了中興的道路上,這一切都是陛下勵精圖治的功勞!”
由於還不明白高拱的用意,因此胡宗憲選擇了用最爲保守的答案,來回答高拱的這個問題。
……
在聽完胡宗憲的回答以後,高拱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點了點頭,出言應和道:“胡閣老說得一點沒錯。”
高拱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片刻,話鋒一轉,又繼續道:“不過在下相信,胡閣老應該不只看到了這些吧?”
高拱說完,不等胡宗憲作出迴應,又繼續補充道:“眼下的官場烏煙瘴氣,結黨營私,貪墨橫行,大量尸位素餐的官員佔據着高位,而真正有才能的人,卻鬱郁不得志,得不到提拔。”
“世家大族肆意兼併土地,富者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的現象愈發嚴重。”
“除了百姓的田地以外,就連衛所的軍田也被軍官、世家大族,以及朝廷勳貴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所侵佔,軍士被隨意役使。”
“這一次發生在松江府守禦千戶所一案,便是由於衛所的軍田,被軍官所侵佔,然後士卒不堪役使,這纔起來造反,殺死了那些欺壓他們的軍官。”
“另外,繁重的勞役,也令百姓不堪重負,時常有百姓起來舉事。”
高拱說完,看向胡宗憲所在的方向,擲地有聲道:“這些弊端,我不相信胡閣老沒有看見!”
待到高拱這番擲地有聲的話落下以後,胡宗憲已經明白了高拱所要表達的意思。
隨後,只見胡宗憲挑了挑眉,一臉鄭重地看向高拱,出言詢問道:“所以,高閣老是想要推行改革,革除這些弊政?”
迎着胡宗憲的目光,只見高拱點了點頭,沉聲應道:“胡閣老猜得一點沒錯,這些弊政,已經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
儘管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但當高拱真正點頭承認的時候,胡宗憲還是不免感到震驚。
平日裡高拱不顯山不漏水的,任誰也沒有想到,高拱居然有着如此遠大的志向,打算推行改革,革除弊政。
同時,胡宗憲也想明白了高拱對自己說這些的用意何在。
隨後,只見胡宗憲將內心紛亂的想法盡皆壓下,試探性地向高拱詢問道。
“高閣老跟在下說這些,是想讓在下也參與進來?”
“嗯,沒錯,胡閣老要是也加入進來的話,那麼內閣中,就有四個人支持變法了。”
高拱聞言,也沒有避諱的意思,而是點了點頭,乾淨利落地承認了。
待高拱的話音落下,胡宗憲的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驚訝之色,再回想起近來發生的種種。
內閣中,另外一個支持變法的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那就是剛入閣不久的禮部尚書李春芳!
胡宗憲的心裡十分清楚,等扳倒徐階以後,嚴嵩就會選擇致仕,到那時,內閣就只剩下了五個人。
即自己、高拱、張居正、嚴世蕃,以及剛入閣不久的李春芳。
到時候,內閣首輔的位置將由高拱來坐,而內閣次輔的位置則輪到了張居正。
正如高拱所言,要是自己同意高拱的邀請,也參與到變法一事中來的話,那麼支持變法的人數,就達到了四人之多。
倘若讓徐階坐上內閣首輔的位置的話,高拱要想實現自己的抱負施行變法,只能在內閣繼續熬資歷。
在胡宗憲看來,高拱的這個時機,抓得十分巧妙。
明面上,嚴嵩這位內閣首輔患上“呆症”無法理清政事,而身爲內閣次輔的徐階,卻又身陷囹圄,自顧不暇,眼下,正是絕佳的機會。
就在這時,只見張居正死死盯着胡宗憲的眼睛,出言詢問道:“所以,胡閣老是怎麼想的呢?”
待張居正的話音落下,高拱的視線也落到了胡宗憲的身上。
迎着二人的目光,胡宗憲在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旗幟鮮明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既然二位如此看重胡某,那麼就讓胡某助二位一臂之力吧!”
眼見胡宗憲同意參與變法,高拱、張居正的臉上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胡宗憲的身份,不僅僅是吏部尚書,更是嚴嵩的學生。
在高拱看來,胡宗憲深得嚴嵩器重,往後必定能夠得到一部分政治遺產,有許多嚴黨的人,也願意聽從胡宗憲的吩咐。
除此之外,胡宗憲本人也頗有能力,在推行政策的時候,所受到的阻力將要小上許多。
有了嚴黨、清流相爭的前車之鑑,高拱暗下決心,以後自己在用人的時候,不應該侷限於陣營,而是應該不拘一格。
無論是嚴黨的人還是清流的人,只要有能力,能夠辦成事,那麼就能用。
只要牢牢攥住他們的把柄,那麼就能夠讓他們乖乖聽話,爲自己所用,畢竟,政策總是需要人來推行的。
在欣喜過後,只見高拱一臉鄭重地看向胡宗憲所在的方向,緊跟着開口道:“胡閣老,實不相瞞,在下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
“高閣老需要在下做什麼,儘管言語一聲便是,不必如此客氣。”
或許是由於先前的交談,消除了彼此之間隔閡的緣故,胡宗憲在說到這裡的時候頗爲隨和。
待胡宗憲的話音落下,高拱在沉吟片刻後,緊跟着開口道:“胡閣老,在下希望由您親自出面,轉告海瑞一聲,讓他只管放手去查就是。”
“嗯,小事一樁。”
胡宗憲聽聞高拱此話,點了點頭,不假思索地應和道。
在這之後,胡宗憲的臉上浮現出猶疑之色,將目光分別從高拱、張居正的身上掃視而過,出言詢問道:“我有些不明白,爲什麼這件事需要我親自出面呢?”
高拱、張居正聽聞胡宗憲此話,也沒有隱瞞的意思,當即將事情的經過和盤托出。
在聽完高拱、張居正的敘述以後,胡宗憲的臉上浮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低下頭,呢喃自語道:“哦,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隨後,只見胡宗憲將目光收回,在向高拱、張居正略微頷首後,緊跟着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去海瑞那邊一趟!”
高拱、張居正見此情形,當即從座椅上起身,向胡宗憲辭行:“嗯,那就勞煩胡閣老了!”
……
另一邊,海瑞位於京城內的宅邸。
此時,書房內,海瑞正坐於書案後,有條不紊地處理着督察院那邊的事務。
很快他就將以欽差大臣的身份,趕赴松江府,去調查發生在松江府守禦千戶所的兵士造反一案。
而近幾天,時不時便有官員冒着巨大的風險登門拜訪,想要從海瑞的口中,探聽到一些有關案件的消息。
不過這些人,都被海瑞拒之門外了。
等到海瑞將手頭的事務,處理完畢以後,用一隻手支撐起下巴,開始思考起了這樁案子牽涉到的人。
“先前的口供,主要牽涉到了守禦千戶所千戶李啓尚、兩名副千戶、乃至於鎮撫,以及松江知府王儉……”
“這羣該死的蛀蟲,看本官怎麼收拾你們!”
海瑞想到這裡,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無比冷峻,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就在這時,只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隨後,只聽管家,那滿是慌亂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老……老爺,小的有要事稟報!”
海瑞聞言,搖了搖頭,將內心紛亂的想法盡皆壓下,出言吩咐道:“進來!”
話音落下,書房的門被猛地推開,隨後,只見臉色煞白,一臉慌張的管家快步走了進來。
海瑞將管家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出言詢問道。
“出什麼事了,這麼慌慌張張的?”
“老……老爺,大事不好了,門外有錦衣衛,說是要見您,目前人就在大廳候着!”
管家聽聞海瑞此話,強行按捺住內心的緊張,低下頭,支支吾吾道。
在從管家的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後,海瑞的臉上滿是詫異之色,隨後,只見其看向管家所在方向,出言確認道:“錦衣衛,你確定嗎?”
“老爺,千真萬確,領頭的那名錦衣衛自稱朱七,他還給小的看了他的腰牌。”
此時的管家早已被嚇得面無血色,不敢有絲毫隱瞞,當即將自己瞭解到的一切,盡皆說出。
海瑞聞言,將目光從管家的口中收回,出言吩咐道。
“嗯,知道了,待本老爺過去吧!”
“是,老爺!”
隨後,在管家的引領之下,海瑞來到了用以待客的大廳。
此時,等候在大廳內的朱七見海瑞到來,連忙從座椅上起身,向海瑞拱了拱手。
“在下錦衣衛朱七,見過海大人!”
“不必如此客氣,坐吧!”
海瑞聞言,將目光從朱七的身上掃視而過,擺了擺手,出言吩咐道。
朱七見此情形,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平日裡那些官員,見到錦衣衛都是一副唯唯諾諾,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樣子,哪裡會像海瑞這般淡定。
在這之後,便有奴僕上前,替海瑞以及朱七各自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茶。
在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後,只見海瑞將手上的茶杯放下,看向朱七所在的方向,出言詢問道:“大人這次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朱七聽聞海瑞此話,擺了擺手,頗爲隨意地開口道:“這次過來,主要是想跟你這位欽差大臣,提前通個氣,這次查案,你這位欽差大臣在明,錦衣衛在暗。”
“到了松江府以後,你只管安心查案便是,目前與這樁案子有關的一干人等,都在錦衣衛的監控之下,不會有遭人滅口的風險。”
待話音落下,只見海瑞的臉上適時浮現出感激之色,緊接着,只見其從座椅上起身,一臉鄭重地向朱七躬身行禮道:“多謝大人了!”
“嗯。”
朱七聽聞海瑞此話,微不可查地應了一聲,然後便起身告辭。
還未走出去幾步,只見朱七又重新折返回來,在上下打量了海瑞一番後,意有所指地說道:“對了,別忘了陛下先前說過的話。”
在丟下這句話以後,朱七未等海瑞做出迴應,便帶領幾名錦衣衛離開了大廳。
朱七離開後不久,管家又進來通報:“老……老爺,胡閣老來了!”
當得知胡宗憲親自登門拜訪的消息時,海瑞的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驚訝之色。
因爲他前腳剛送走錦衣衛,後腳胡宗憲又來了。
此時,在海瑞的心中,冷不丁地閃過這樣一個想法:“該不會胡閣老也是爲了這樁案子來的吧?”
旋即,只見海瑞回過神來,出言吩咐道。
“嗯,知道了,把胡閣老請進來吧!”
“是,老爺!”
管家聽聞海瑞此話,不敢有絲毫怠慢,當即快步離去。
很快,在管家的引領之下,胡宗憲邁步進入了大廳。
“下官見過胡閣老!”
“嗯。”
二人寒暄一陣後,胡宗憲說出了與朱七意思差不多的話:“接下來你只管安心查案便是,餘下的,有人在背後替你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