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寧小七3號就從東北的哈市飛去了江南城市,我卻守在湖北的小安縣繼續當我的井底之蛙。但心思總會不自覺地轉到那上面去,會想哪怕是陰雨天氣,那座江南小城也一定是美麗的吧。
不光小七,就連杉也在準備全家旅行,其餘的人也說假期可能要出去,不太能上網。可以臆想明天之後,羣裡就冷冷清清的只剩了我一人。
到了晚上,江承一發覺我情緒不高,問我怎麼了?懨懨地回覆他說沒怎麼,就是挺悶的。
他後知後覺地說可能是天氣原因,這幾天都有雨,確實會悶。
頓有種對牛彈琴的意味,不過與他不是面對面,他看不到我這落寞的表情,也難免會想岔了去。我倒是不怪他,就是提不上勁頭來。他看我沒興致聊天,就讓我早點睡覺,少看書熬夜,心中微動,敲了一行字過去:“咱們明天出去玩吧?”
“想去哪?”
我立即打下兩字:“揚州。”
他回覆驚愕的表情,然後直接打電話過來問我怎麼想去揚州了?我沒瞞他,把寧小七跑去揚州玩的事講了,說也想去。
那頭默了下,才道:“丫丫,你這純屬心血來潮。首先遠途旅行咱們沒有事先規劃,時間上來不及安排,後面三天我這邊都安排了事做;其次你能出去嗎?跟家裡怎麼說?”
很想回說只要你能挪出時間來陪我,就是跟家裡撒個謊出去玩三天也行。可他已經說了長假三天有事要做,我能任性地要求他推掉嗎?
最終我只是嘆了口氣,輕聲說:“其實我就是......覺得羨慕,也想像她們一樣可以隨心所欲地去外邊玩,而不用桎梏在這井寸之地。”
手機裡傳來江承一的呼吸聲,他不知在想什麼,沉默了有一會,在我想詢問時他卻道:“睡吧,別多想了。明天晚上出來吃飯。”
放下手機我有種說不出來的索然,懨懨的情緒未見好轉,反而更沉悶了。隔了片刻,江承一發了條短信過來:丫丫,我答應你,以後一定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明明這是一項他對我的承諾,可我看着看着鼻間泛起了酸意。
很清楚的明白一件事,父母對我的極盡保護只會終止於有一天我嫁作人婦後,在這之前,都不可能對我放開手。所以,他說的“以後”要到什麼時候?會有一天,我和他成爲可能嗎?
在上一次大的跌宕之後,或者說從2015年起,現實問題總會不經意地砸向頭頂,閃入腦中。一面歡喜着與他在一起共處時光,一面又憂傷着今後的路。
清明三天假,確實如天氣預報預示的一般,天天綿綿細雨。可這不影響寧小七遊玩的心情,她會時常發一組照片曬到朋友圈,曬到羣裡,原來她第一站先去了南京,夜遊秦淮河夫子廟,燈光絢爛,夜景繽紛;原來她不是一個人,還有閨蜜同行,以及兩位男士。
另一邊杉一家三口跑去爬琅琊山了,除了晚上回到房間,她很少在網上出現。
這三天假期是我過得最孤單落寞的,與江承一除了在4號晚上約着一塊吃飯,其餘時間都沒能見着他人。以往還能跑羣裡發發牢騷,跟她們瞎聊嘮嗑,可此時羣裡大多數時候就只有我一個人。
終於一天盼着一天熬過來了,比任何一次更享受節後第一天上班的感覺。跑到單位泡好茶後,開電腦登錄上去進羣一說話,立即全都冒泡出來了。
臉上抿起微笑,就是這種感覺,喜歡熱鬧,害怕孤單。
寧小七每次旅行結束都喜歡寫遊記,這次也不例外,她把寫遊記的論壇發上來。我立即就點進去看了,裡面有她寫的一些感慨,還有這次旅行的全部照片。
其中有個男的長得不錯,我調侃她可以和這人湊成一對。她說那是姐妹的男朋友,我就開玩笑地說搶過來就行了,莫名的她有些急,說這輩子什麼事都可能做,但絕不會動朋友的男人。沒再繼續調侃,已然明白寧小七看似整天樂呵,又雷厲風行到說旅行就旅行,但其實,她還沒有走出那段感情。
seven哥哥是她整整戀了七年的人,她曾說愛他已經花完她這輩子所有的勇氣。即使時間飛逝,也難撫平她心間的傷。
唯有嘆息,我真沒什麼立場去說她,因爲自己的感情甚至比她還遭。
她有勇氣快刀斬亂麻,我連舉起刀的力氣都沒有。就如博弈一樣,別人都是舉手無悔,我卻在連下幾步發覺棋局將死時,把棋盤給推翻了耍賴從頭再來。
一層不變的生活總有意外,單位居然搞起郊遊活動,目的地爲安縣五六十公里以外的一家農場,時間爲週日。可能是看我最近老宅在家裡,連老爸都看不過去了,從領導那邊得知這活動後,就叫我去參加。
單位發了一輛商務車,載了七八個人週日大清早就往那邊趕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目的地,卻發現農場門外已經停了車,是武漢的牌照。看來今天過來踏青郊遊的人挺多的。
而當我隨着大隊伍走進農場,看到王錚身影時,只能慨嘆:人生何處不相逢!
這種情形下也避無可避,尤其領導已比我快的先迎了上去。
恍然想起自那次武漢歡樂谷一別後,好像與王錚很久都沒有通過電話了。
聽完領導與王錚的寒暄,才知這次郊遊活動是兩方聯絡合開的。而我事前不知,要知道的話,今天一定不來。
既來之則安之,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就算我極力走在人羣同事之間,還是避免不了與王錚單獨對面。農場郊遊,無外乎就是在田埂邊踏青,菜地裡擇些菜,又或者去河邊釣魚。我看着喜歡釣魚的人多,就也去湊熱鬧,平日裡是沒這耐心的,但今天不想落單,耐着性子坐那。
哪裡會釣什麼魚,好一會沒見魚鉤有動靜就開小差,心思跑遠了。等回過神時,發覺周旁靜悄悄的,扭頭一看,噎住了。在我一米之外,拿着魚竿坐那的不是王錚又是誰?
這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周邊原本積聚了一羣人的,此時卻全不見,就剩了我和他孤伶伶的在這。察覺到我視線,王錚頭也沒轉地笑道:“看到我好像不開心啊。”
“哪有。”我嘴裡否認着,假意環視一圈了問:“還有人呢?”
“都被我清場了。”
“......”
王錚倏的一笑,眼含戲虐地看我,“傻樣,當真了?覺得可能嗎?我就算能差遣自己手底下員工,也不能差遣你同事啊。是到了飯點,全跑回去吃飯了,就你傻乎乎地還在這發呆,怕你一個閃神栽河裡,好心留下來看着你的。”
額頭冒黑線,被他說得我就好像弱智似的,還一個閃神栽河裡!
磨了磨牙,沒忍住還嘴:“你怎麼沒一不小心滾下河的呢?現在天氣正涼爽,還能幫你洗洗腦。”王錚悶笑出聲,我也不由笑起來,以前與他鬥慣了嘴,時常被我損,他一般都是惹惱了我再來哄。笑過之後漠離淡了幾分,我往民屋那邊看,確有人影髯動,提議也快回去就要收起魚竿。
卻聽王錚在旁喚:“韓小芽。”
我一邊收線一邊問:“什麼事?”他卻不答,視線落在我臉上,等收完魚線奇怪地轉頭看他,微頓了下,感覺他眼神斂藏深意。
正不由提起了心,就聽他緩緩開口:“這次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微怔,不明白他意思,挑了眉等他下文。
卻見他淺笑了下道:“我已經與公司申請調職回家鄉,明天就走。”
“爲什麼?”我吶吶問,“你在武漢不是發展很好嗎?都已經當到區域經理了,回去不是又要重頭做起?”是親眼看着他在武漢奮鬥,直至走到今日成功的,這一走不就將這一切成就都放棄了?
王錚突然收走了目光,轉目看向河面,雲淡風輕地說:“落葉總要歸根,何況......這裡沒了我留下的理由。”
我忽然有些不敢看他,也扭轉了頭去看河面,心中有個聲音在問:是因爲我嗎?
這話我是絕地不敢拿出來問的,一想到以後天涯相隔再難見時就會覺得難過。
一聲輕笑傳來,王錚說:“別苦着臉啊,我回老家是改造事業娶老婆的,你該爲我開心。武漢這邊會由別人來接手,但我的人脈關係還握在手上,不管轉戰到哪都一樣。”
“可是......可是怎麼到今天才跟我說?一點心理準備都沒。”
王錚似笑非笑地看我:“我在武漢,離你這不遠,幾次你過來連個信都沒,更別說平時你主動打電話了,你說你能知道嗎?”
我被說得汗顏,越加不敢看他了。
王錚長嘆了一口氣,“唉,韓小芽,我真爲你擔心啊。你說你這腦袋瓜這麼鈍的人,我走了要怎麼辦呢?沒人來幫你磨了。什麼真話什麼玩笑話都聽不明白的。”
啊?我呆愣地擡眼,看他眼含戲虐的笑意,這才恍然他在逗我玩。惱意立生,抓起一把什麼就朝他丟去,他一臉驚色地跳開,低吼出聲:“該死!看看你拿什麼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