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韓冬出現在我辦公室門口,我朝他揮了揮手,等他進來時道:“你再等下,還有兩份沒打印好,很快就好。”
韓冬溫和地說:“不急,是我來早了,你慢慢來。”
我點了頭,就垂眸繼續,很快資料都打印好,並用訂書機給訂好遞過去。
韓冬接過之後並沒急着走,而是推了下鼻樑上的鏡框問:“飯吃了嗎?沒吃的話一起吧。”
我頓了頓,目光移向他手中的文件,“你不要把資料立即送去村委嗎?”
他低頭看了眼,卻道:“吃過飯送去也一樣,薛叔說不急。”
被噎住,不急你跑來趕着要幹嘛?正想拒絕他邀約,卻聽他又道:“下午送資料到村委,薛叔說可能要你一塊過去,有疑問的地方可立即解決。”
縮回了到嘴邊的話,想拒絕也不能了。
坐進飯店,韓冬在詢問我有沒想吃的菜,得了我“隨便”兩字後,就自行做主點了菜。我留意到,他點了紅燒大蝦。心說這一定是巧合。
沒一會菜就上桌了,並不多,三菜一湯。除去大蝦外,其餘都是清清淡淡的菜色,不得不承認,他搭配的挺好。
吃飯期間,韓冬話不多,只偶爾禮貌地問上一兩句菜味可好。相比曾經的兵哥哥以及l那體貼到極致,會舒服很多,也不至於對我造成壓力。所以這頓飯吃得還算滿意,由於是在外人面前,大蝦雖然是我的最愛,也只吃了幾隻就罷手。要換成是江承一,他肯定會幫我一隻只剝好了,然後任我大快朵頤。
在韓冬招手結賬時,我的手也去摸口袋,兜裡裝了錢,付這頓午飯還是夠的。假如對方不肯讓一個女人請客,那就aa制也行。
可就在服務員拿着賬單走來時,突然一聲嘹亮的吼傳來:“韓小芽?”
我被嚇了一跳,扭頭一看,見是阿明和......很久沒見的張勇站在飯店門邊。當初江承一與張勇打架那一事雖然鬧得沸沸揚揚,可具體爲着什麼並沒有人說,隨着時間過去,自然大家也就慢慢遺忘了。所以看到阿明與張勇一起時,倒並不驚訝。
只是阿明那大嗓門吼了聲後,就快跑過來到桌邊,“你怎麼在這吃飯啊?”說話間朝韓冬飄了一眼,然後又雞婆地問:“江承一沒陪你?”
我滿頭黑線,阿明顯然是故意的,他跟江承一關係有多鐵,看到我與個男的在一塊吃飯,故意找刺呢。而這邊由於這一打岔,服務員已經接過韓冬的錢走了。
沒去理會阿明,對韓冬客氣地說:“一共多少錢?我那份自己付就可以了。”
韓冬笑了笑說:“不急,出去再給也一樣。”
心中一鬆,總算對方沒有堅持。這才轉身對阿明道:“姐下午還有工作要做,沒空陪你了,乖乖的啊。”說完還拍了拍肩膀,像安撫小狗似的。阿明立即跳腳,拍開我的手翻着白眼說:“趕緊去趕緊去,回頭我找你家江承一告狀去。”
這時張勇也走過來,目光落在韓冬身上,“冬子,今天店裡不忙嗎?”
微微一怔,他們居然認識?阿明立即嚷開:“認識?給我介紹介紹呢。”我看他那神色哪裡像要介紹,一臉的挖八卦表情。
張勇解釋說家裡配置電腦找韓冬弄的,後面常有故障什麼的,也都韓冬去修的,一來二往就熟識了。他解釋完頓了頓後,又轉過視線看我,“小芽,不知道會遇上你,所以請帖沒帶身邊。你的那份晚點菱子給你送過去。”
我怔愣過後立即反應過來,驚喜地問:“你跟菱子日子定下了?”
“嗯,5月2號。”
一張紅貼晃到我面前,是阿明從兜裡摸出來的,“看到沒?還說跟林菱關係好呢,我都比你更早收到喜帖。江承一的帖子是你幫帶還是我拿給他啊?”
張勇還請江承一?我對他微微側目,卻見他微笑默聲,沒有一點尷尬之色。當着這許多人的面,自然是讓阿明帶喜帖了,只是我不覺得江承一會去。
等與他們告別走出飯店時,還沒來得及感慨,就聽韓冬在問:“他們都是你同學嗎?關係一定很好吧。”顯然如此,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就點了頭。
他又問:“2號那天婚禮你會去嗎?”
我奇怪地去看他,“當然會去,新娘是我閨蜜。”
他輕笑了笑,“張勇之前也發了我一張帖子,因爲沒有熟人本還猶豫要不要去,確定你去後就不怕陌生了。”
我不知道要怎麼接腔,就只能扯扯嘴角敷衍。之後兩人一塊把資料給送到村委,村支書和一些村幹部在,等把資料都過了一遍,沒我什麼事才離開。本以爲村支書會乘機讓韓冬送我回鎮上,可沒想他被留了下來,好像說讓幫什麼忙。
心中微奇,他不是個修電腦的嘛,還能幫村委做別的事啊。
回去的路上,我順便去了趟裱畫店,一走進門就欣喜地發現自己那副招財貓鑽石貼畫已經裱好放在門邊,頓時我樂了,喜滋滋地拿了錢付給老闆然後抱着畫回家了。進門時弟媳在,她看到我手上抱着的畫很感興趣,問怎麼買了幅招財貓畫?我說有朋友要開店,送人用的。
晚上躺到牀上時,印證了阿明那大嘴巴沒邊,把中午我跟人吃飯的事全倒給江承一聽了。他倒也沒來質問我,就是聊着天時突然冒了句阿明說你中午和人一塊吃飯了?
我將實情給他老實交代了,外帶多問了句:我與別人相親你介意嗎?
他雖然頓了一會,但回過來的卻是:不介意,知道你不會看上別人。
心頭微悶,這是吃定了我這輩子就栽在他這顆樹上嗎?不過好像也確實是這樣。
兵哥哥談一年,能只見一面;l等我七年,我可以把人推開;王錚與我關係最鐵,可即使他對我表達情意,我也只當他是哥們;至於韓冬,與他們都還不能相提並論,不過是一個......印象不壞的陌生人而已。
人的情緒真的很難控制,時而晴天,時而陰天。
月底這晚,江承一忽然發信息給我說煩躁,我自然問他怎麼了?他說很多喜劇事情慢慢往悲劇發展,自然就......
我心中一沉,這調子很像以前他每次與我說要放開時很像,提着心問:“比如?”
“遇見了纔會明白,你無緣遇見。”
滯了下,又不像那意思了,覺得很迷茫:“沒懂,到底怎麼了?”
隔了有好幾分鐘,他才緩緩回:“不懂就好。他們倆明天出差,我一早得過去。早點睡覺吧。”既然如此說了,我只好收回滿心狐疑,讓他早點睡,並多加了句“需要幫助說一聲”。
心中估計可能是與那物流公司有關,會是他那邊資金不到位引起的嗎?
可就在我準備睡覺時,他卻又發來三句話:我一個人很好過,或許很久,都是一個人。
到這時,我不會再天真的以爲是與他工作有關的事,一定是他身邊又發生了什麼導致他這般,甚至對着手機屏幕,我都能感覺那文字背後隱隱透出來的悲傷。
可是我不敢去問了,剛剛纔填補起來的這段感情,比想象中要脆弱,生怕觸中某根弦,又崩斷回到那樣的境地。也或者說,在這場愛情的長河裡,我的勇氣在漸漸遺失。曾經敢義無反顧地去愛他,現在也愛,卻害怕觸及他的底線。
後來輾轉得知,江承一雖與表哥他們一起搞物流公司,正因爲是合夥,也會產生一些摩擦。他們三人原本都是在醫藥公司工作的,這次算是另外開闢一塊事業,但那兩人平時性格就比較懶散,而江承一則在工作時非常嚴謹,事事求做到最好。於是矛盾就出來了,變成事情全他一人在做,三人的心無法凝聚到一起。
我聽着直搖頭,這物流公司還沒開起來呢,就已經有了罅隙,後頭的路要怎麼走?而這話我不能跑去直接對江承一說,可以看出他對這家公司投注了全部心力,任何一點外界的阻力,對他都會造成不小壓力。
那幅招財貓的貼畫至今仍還在我屋裡放着,我找不到機會給他,想着至少要在他眉宇舒展時吧。而且既然是讓他掛在店裡的,在開張之前給都不要緊,所以不急。
寧小七在失蹤一段時間後,終於在網上冒泡了,原來這陣子她在籌謀清明小長假去揚州旅行散心這件事。跑來羣裡時已是宣佈她將一切行程安排好,機票、酒店、攻略都搞定。我看着很是羨慕,若是我也能走出安縣,走出湖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多好啊。
一發感慨,小七立即邀我同行,稱我比起她離揚州近多了,只需坐火車就行。然後發了一堆的江南風景照,指着說多美,問我就不想看看煙雨江南嗎?
想!怎麼不想?可是......但凡有這個轉折,一件事就打了折扣,然後在我這裡,折扣一打到底。說是過度的保護也好,說是習慣成自然也好,老爸老媽是堅決不會同意我踏離湖北這寸土地的,尤其到了節假日,除去預先報備有事可以不回家,基本上都必須回去。
另外,我也沒小七那般膽大,一個人絕地不敢遠途旅行。如果有江承一陪我,或許還可以考慮,可他爲物流公司忙成那樣,哪有時間?
總之,煙雨江南對我而言是個遙遠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