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這段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多遠,我只知道我基本上呼吸都要小心翼翼,被雙生悶在他的衣服裡面,只能從一些紅色的光亮之中判斷自己身邊還有多少前往往生路的鬼魂。
其實人只要一呼吸就會有生氣,雙生這一招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但是也算是雙生本事大,我自己又是全陰體質,所以要騙過一些鬼魂的眼睛還是很容易的。
雙生的腳步從一開始的急切到後面的有所緩和,然後到最後的沉重,我自己都覺得很難受,更何況是他了。
其實這個時候要是換做麒麟的話會更好,畢竟麒麟他是祥瑞獸,這點陰氣是耐得住的。雙生和麒麟是同根生的,但是他卻沒有繼承到麒麟的任何血脈,只有一雙眼睛很好用,身體很棒罷了。
只是他也應該是擔心壓實讓麒麟給出來不小心招惹到了什麼鬼魂,到時候我們兩個都不保。
我眼前已經有些昏花了,看不真切東西,我懨懨的靠在雙生的肩膀上,感覺眼皮很沉重,渾身乏力,非常的累,一口氣在喉嚨裡呼不出來也吞不下去,相當難受。
這個時候我的腦子裡面已經沒有了雙生的忠告了,我滿腦子想着的都是想睡個覺或者是深深的穿上一口氣,我感覺我的肺部要被我折磨的爆炸了。
我渾渾噩噩的胡思亂想,然後做出了我最想做卻最不能做的事情:我竟然在放鬆的時候呼出了一口生氣……
雙生反應過來的一道亮藍色的煙霧已經從我的口中冒出來了,我只覺得通體舒暢,那種憋悶的感覺也少了很多。
但是生氣一出,我立刻又知道不妙了…
雙生的速度真的算是非常快的,他當下一把摁住了我的面龐,用力之大,我都要以爲要把我整個人的臉都按進去一般,然後我周身就響起了一陣呼嘯的風聲!
雙生在跑,而且是非常快的那種,跑起來帶風。
我迷迷糊糊之中,感覺脖子上突然被什麼東西給狠狠的勒住了,疼的我呼吸不過來,再之後——我發現自己竟然坐在了一條寬闊的四周泛着星星點點銀光的路上。
而且我用不到呼吸了。
我吞嚥了一口唾沫,下意識的看着自己的面前,一個黑色的影子正渾身冒着黑氣,站在我的面前,他的手裡握着一根紅色的繩子,那根繩子紅色的,是特別暗色的那種紅,如果不注意的話,很可能看不出來。
而這條紅色的繩子另一頭,竟然是從我身體延伸出去的,我順着繩子往上看,然後發現這根繩子正好系在我的脖子上。
我剛剛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腦子回籠了,立刻就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了。
我現在不用呼吸,吐出來的氣不是亮藍色的,生命線在他人的手裡,雙生不在,剛剛的那種疼痛……
我被人拉出來生魂了。
我現在的意識在生魂裡面。
我伸手看了看,果不其然,現在就是一副半透明的灰白狀態。我遇上這種事情的時候只是震驚那麼一陣,立刻就又冷靜下來了。
因爲遇上過太多這樣的事情,所以我能很快適應。
我從地上爬起來,身體雖然縮水成五寸釘的狀態了,但是魂魄的話還是真正身高的。我看着那個走過來的黑影,沒有五官,就是一個圓形,臉上只有一個很抽象的嘴巴。
這嘴巴怎麼說呢,就跟我們看漫畫書裡面那種嘴巴差不多,往耳根裂開,隨意幾筆就畫出來的一樣。
很詭異。
因爲現在我只是一個生魂,所以說話也無所謂了,於是我開口問道:“你是誰?拉着我的生命線做什麼?”
那個影子走的很近,比我整整高出了兩個頭,腳特別細,上身很大,微微彎腰看着我,應該是看着我的,因爲臉對着我。
他攤開手,我看見這廝的手中握着一根紅色的繩子,然後另一手握住纏繞自己脖子上的生命線,他張嘴說:“幫我……”
那種聲音是十分的詭異的,就好像經過了特殊的聲音處理一樣,有些發悶,而且他真的是張開嘴巴,嘴巴里面沒有牙齒,;只有一條舌頭,黑洞洞的,看着讓人覺得很有些反胃。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反反覆覆的卻只是說着幫我兩個字,我現在只想把自己的紅繩給拉回來,然後去找雙生,我也不知道現在他怎麼樣了,身體半點感覺都沒有,他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爲好。
但是面前的這東西好像根本就不給我這個機會,見我想要去搶奪生命線,他立刻擡高了手,這傢伙實在是太高了,所以我根本就抓不到。
嘖,最討厭這種用身高欺負人的人了,不現在這個是鬼。
雖然我之前也經常仗着自己的身高來欺負狼崽子沒錯,但是不代表別人可以欺負我。
“幫我,幫幫我……”那隻鬼魂一直在重複這句話,看來是我不答應他就不打算把生命線還給我的樣子。
“你讓我幫你什麼?太難的我是不會幫你的。”這是我能做的最大一步退讓了。
興許是我的答應讓他十分開心,他手舞足蹈了一陣,然後對我說:“我不知道自己的死因,你能幫我找出來嗎?”
不明不白就死了的人真心是挺可憐了,難怪這廝在往生路上徘徊那麼久,像這樣的鬼魂也是數以萬計的吧?
我本來不想幫忙的,可是我沒辦法,不然就只能任由這傢伙給牽扯了我的生命線走。
“你叫什麼?”我問他。
“我叫什麼?我已經不記得了……”
我:……
連名字都不記得還敢讓我幫忙,我剛想開口大罵一聲蠢貨,話還沒說出口呢,那隻鬼突然就拉扯着他手裡的那根紅繩的繩子,三下五除二就將他脖子上的那根和我的纏繞在一起!
我只覺得我被什麼東西給吸了進去,好像撞進去了一個漩渦裡面,我還沒緩過神來,眼前就變成了黑漆漆的一片,就連耳朵也聽不見什麼聲音。
“林世才,林世才!”
好吵。
“林世才!你竟然上我的課都能睡着!孫淼,叫醒他!”
好吵……
我正鬱悶着究竟是誰叫喚呢,就被人狠狠一巴掌糊在腦袋上,然後疼得我立刻驚醒,我茫然的看着四周,再看看黑壓壓的一片的腦袋,心中有些懵逼。
我這是在哪裡?我在做什麼?
“林世才!出去站着!”講臺上有個體態豐腴的戴着一副無框眼鏡的老女人,穿着一條比較暗色的裙子,看着老氣橫秋。
“林世才!我叫你你聽不見嗎?!”老女人狠狠的用粉筆摁在黑板上,留下來一個個白乎乎的圓點。
我看見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我,我有些蒙圈,在叫着我?可是我不叫林世才……
“喂,林世才你是睡昏了嗎?趕緊的出去啊,不然滅絕師太讓你站兩節課的!”坐在我旁邊的是個男孩子,生的相當清秀,我剛剛好像聽見那個老女人叫他孫淼來着?
我看着不妙,也不管我爲什麼變成了這什麼林世才,立刻走了出去,站在窗口門外,然後腦子飛快的運轉着,試圖弄清楚現在的狀況。
我穿着一身校服,校服是那種很經典的運動服長袖款的,然後的藍白相間,我以前唸書的時候只在小學穿過,長大了進初中高中都是黑色的校服,就沒有接觸過了。
我看着校服還有戴着的校徽,我把校徽拿下來看了一眼,和我長得沒什麼兩樣,就是樣子嫩了點,高中生嗎?
但是哥哥我現在早就過了高中生的年紀了,我都快奔三的人了。
我看着有些新奇,然後伸手掐了自己一把,一點疼的感覺都沒有,我是在做夢?不對,那個黑影把我弄進來的,他想弄清楚自己是怎麼死的……
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很可能是兇殺案之類的,也不知道現在是幾年,因爲我之前剛入行偵探的時候的我還是很勤快的看過不少的案件,我雖然沒有幾樣是拿得出手的,但是記憶力還是可以的。
我看着校徽上面寫着的是2011年,然後寫着城南高中,我再從自己的衣服上檢查了一遍,瞭解了一下情況,發現這地方竟然離我家的老宅很近。
不過這也證明離我很遠,估計案件我是沒看過的了。
說起來,學校裡面已經有人死了嗎?
我皺着眉頭想着,沒多會下課鈴聲就響了,我被老女人叫到了辦公室訓了一頓,還要在放學之前寫一千字檢討,接着才把我放走。
我本來還想着要去問問情況的,但是現在不成了,我還要回去擼檢討,雖然知道自己不是這裡的,也沒有什麼痛覺之類的,然而我對老師還是有着一種恐懼。
我也說不來是因爲什麼。
我拿着一張A4紙歪歪扭扭的在上面寫了三個字:檢討書。
很久沒有拿過筆寫字了,我以前唸書的時候寫的最好的字就是三個:薛少白。
我的名字我特意去練了的,其他的字就跟狗刨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