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樹,你姥爺的身體怎麼樣了?有沒有好點?我想去看看他,方不方便?”我問陳樹。
“是啊,姥爺怎麼樣了?”莫魚邊翻書邊問。我們三個聚在成品書店,雖然比不上臺灣的誠品書店,但卻給我們提供了一個看漫畫、看小說的地方。我們在這裡讀過了張小嫺的《麪包樹上的女人》、《荷包裡的單人牀》,讀過了北島的詩,讀過了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也看過了夏達的《子不語》、《哥斯拉不說話》,當然還有讓我們三個人一起暢懷大笑的《阿衰》。在這裡,我沉浸在書的海洋中,有時候會爲小說中的男女主角的糾結感情而落淚,有時候會深深地思考朦朧詩的朦朧,有時候會幻想進入漫畫的世界,總之,在這裡,我留下了內心的靜謐和沉靜,留下了細膩的感情,留下了噴發的熱情,也留下了我們三人各自獨坐一角,埋頭讀書的回憶。
“姥爺的病好多了,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下午如果你們有時間的話,就和我一起去吧。”
“嗯,好。”
我和莫魚買了一些水果和姥爺喜歡吃的核桃酥。
“姥爺,我們來看你了。”病房裡陳樹的姥姥在照看着他姥爺。
“小魚和夏天也來看我了,我的病都快好了,可醫生就是不讓我出院。”陳樹的姥爺像個小孩子似的,在向我們抱怨。
“你們來就好了,怎麼還買東西,你們又不工作,亂花錢!”陳樹的姥姥略帶生氣地對我們說。
“姥姥,這是我們對姥爺的一份心意,希望他老人家能快點好起來,我們還要和他打麻將呢,三缺一可不行啊!是不是,姥爺?”我拉着姥姥的手撒嬌的說。
“對對!可不是嘛!我都手癢了!你們放假了,要好好陪陪我!”姥爺真是個孩子。
“陪你個糟老頭子有什麼意思?他們終於解放了,當然要出去好好玩玩了,還在家哄你這個老小孩兒?”姥姥一邊爲姥爺削蘋果一邊對爺爺說。
“也是也是!你們應該出去散散心,放鬆放鬆。”
“我們放鬆也忘不了姥爺,等姥爺你出院了,我們一定陪你。”我對姥爺說。
“還是夏天貼心啊!孫女兒就是好!可惜我就這麼個外孫,要是有你這麼個外孫媳婦就好了!”姥爺的話讓我漲紅了臉,低着頭,揪着衣角。
“姥爺,你說什麼呢?”
“就是,姥爺,你就會瞎開玩笑!”陳樹也有點不好意思。
“爲老不尊!快用蘋果堵住你的嘴!”姥姥將一塊削好的蘋果送進姥爺的嘴裡。
我和陳樹都紅着臉低下了頭,只有莫魚沉默不語。
“我們在成績下來的這半個月時間裡要去哪散心?”莫魚終於說話了。
“對啊!我們去哪呢?在高中都待傻了。可是我對A市又不熟。”我說。
“嗯——市裡沒什麼好玩的。”陳樹說。
“同意,不想在市裡呆着。”莫魚說。
“我們可以去鄉下嗎?我好想去啊,自從上小學後就再也沒去過鄉下了。”我渴望的說。
“那你們去咱家鄉下的老房吧,你姑奶奶還在那生活,咱們老家還是個好地方,有山有水,難得的清淨地啊。”姥爺頗有點回憶加懷念了。
“對啊!我也好久都沒有見過姑奶奶了,這次正好去看望他。”陳樹興奮地說。
“那就這麼定了,一會兒回去收拾行李,明天上午八點,市汽車站集合。”莫魚拍板了。
“好!我沒意見!”我當然同意了。
從醫院回來之後,我和老媽說了這件事,我以爲媽媽會反對呢,本來想要是她不同意就和她鬧,可沒有想到的是,老媽卻說:
“嗯,去鄉下挺好,你們在市裡待得時間太長了,都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了,再說鄉下的空氣質量是真的比市裡好。”老媽說的好像很嚮往。
“你能帶家屬去嗎?”
我老媽這突入其來的提問弄得無語,我怎麼會有這種思想的老媽啊?我這麼知書達理,聰慧懂事,唉!
老媽看我無語的表情哈哈大笑,
“哈哈哈!騙你的!誰稀罕跟你們小屁孩出去啊?”老媽自鳴得意地去洗澡了。
我真是拿我老媽沒辦法啊!
第二天,我穿了一件青色的點綴有黃色的像油菜花一樣的圖案的連衣裙,背上書包。
“媽,我走了!”我一邊換鞋一邊對廚房裡的老媽說。
“到了那來個電話,什麼事都注意點,別給人家添亂!”老媽說着從廚房走出,可是我早已經關上門下樓了。
等我到車站時,陳樹和莫魚早已等候在那裡了,可是我沒有遲到啊,但是我曾說過,我最討厭別人遲到,因爲那是對我的不尊重。
“車票我已經買好了,我們走吧。”陳樹說。
“哦——走嘍!”我蹦跳着到他們的前面,先上車了,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他們兩個緊跟着一前一後走了上來,我的旁邊沒有人,莫魚走在陳樹的前面,但是他自動坐到了我座位的前面,而陳樹很自然地就和我坐在了一起。我有點失望,
“爲什麼你不想和我坐在一起呢?”我當時都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是多麼的自私。
我坐在車裡面,開着窗戶,風吹進來,陽光很充足但又不是很灼熱,我感覺自己都要飛出去了一樣。
陳樹和我說着他老家的故事,他的童年故事,
“我小時候最喜歡到小河溝裡摸魚了,那時候的魚可多了,也特別笨,我們什麼工具都不用帶,只需要帶一個小桶就好了,然後就脫了鞋,捲起褲腿,站在水裡,彎下腰,一動不動,靜靜地看水中游動的小魚,看準那又肥又大的,出手一定要快、準、狠,直搗黃龍,一抓一個準兒,我小時候吃過好幾次自己追的魚,那味道真是鮮美啊!”陳樹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那這次回去你一定要給我們捉魚吃哦。”我笑着對他說。
“好啊!就是不知道魚兒還是否像從前那麼多,那麼肥,現在用電網電魚的人太多了,他們不管魚兒大小,一網打盡,魚兒被他們嚇怕了,一定都比從前聰明靈活了,肯定沒那麼好捉了。”
“我希望鄉下和從前沒有變。”
“但願吧!對了,你的鄉下童年是怎樣的?”
“我記得小時候,我和奶奶住在一起,奶奶家的後面是一座山,山上長滿了果樹,有一年夏天,我和幾個村裡的小夥伴,都是男生,一起去山上偷水果,其中有一個大我們幾歲的男孩子,我們走在一條只能容納一個人走的小道上,蜿蜒向上,那個大男生不時提醒我們小心腳下的路。路的兩邊都是到我們膝蓋的雜草,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們後面,突然,我腳下一滑,整個人跌下上去,幸好我雙手緊緊抓住一把草,我抓的緊緊的,死死不肯放手,那可真的是救命稻草啊。我大喊着救命,那個大男生拉過我的手,和其他小夥伴們一起將我拉了上來。他們被我嚇得出了一身汗,說什麼以後也不帶我爬山了,我回去之後也沒有和奶奶說,我怕她會限制我,不讓我出去玩了。”我一邊說一邊笑。
“原來你小時候這麼淘氣啊。”
“現在想起來,我小時候的確像個男孩子一樣,彈彈珠,爬樹,逮螞蚱,掏鳥蛋兒,偷人家的西紅柿和黃瓜,我都幹過,沒少讓我奶奶操心。”
“嗯,現在你也不少讓人操心。”
陳樹和我聊了很多很久,他有些累了,困了,便睡了。
莫魚一直看着窗外,我在後面透過座位和窗戶之間的縫隙偷偷地觀察他,他眼睛直直的看着外面,臉上像有什麼說不出的秘密似的。他的眼神裡有許多我讀不出的複雜,那一刻,我發現他並不像我平時看到的那麼開朗、大條,沒心沒肺,他的內心承載了許多故事,許多回憶,許多不能說或不想說又或者是沒有合適的傾訴者的話語。
車子緩緩地行進,莫魚還是望向窗外的遠方,陳樹還在小睡,而我,帶上耳機,聽起了陳綺貞的《旅行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