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關曉軍的小說即將完結的時候,遠在申城的何永生,名字開始頻繁出現在各大報紙期刊上。
一個不到二十歲便坐擁億萬家產的年輕人,在任何時代都值得大書特書,更何況是在如今這國民極度缺乏金錢而又對金錢極度渴望的時代。
何永生從一個一名不文的青年小子,因爲申城股票認購證的關係,在一夜之間套取了兩個億的現金,這簡直就是一個現代版的致富神話。
這個年代,距離牟其重生活用品換飛機的商業神話故事並沒有多久,新聞媒體上關於這個經典的商業模式到現在還津津樂道,而之所以會將這件事作爲一個經典的案例,其實就是因爲牟其重在裡面獲利頗豐,在八九年就賺取了一億元的驚人利潤。
雖然這一億元並不是一下子付給牟其重,甚至直到牟其重身陷囹圄之後,這些錢有沒有付清都難以說的明白,可是這畢竟是書面意義上的一億多元的利潤,這點卻是做不得假。
這種財富神話是如此的巧妙,使得牟其重自然而然的成爲了媒體的寵兒,也使得他成了民間私營企業主的代表,恰好此時改革開放,國家鼓勵人民經商,牟其重也就被打上了政治烙印,成了時代性的標誌,這個標誌只要不故意衝撞體制,其實下場一般不會很慘。
相比牟其重的天才手段,何永生的發財路徑卻極爲簡單,在他從證券市場上套取鉅額利潤之後,有關他的人生軌跡便被消息靈通的人士調查的一清二楚:
何永生是一個城裡知青與鄉下姑娘結合而生下的孩子,後來母親在生下第二個孩子也就是何永生的妹妹何永琴之後,知青返鄉的浪潮開始在全國興起,何永生的父親在某一日留下了一張紙條,便即返回自己所在的城市,毅然決然,與鄉下的妻子再無絲毫聯繫。
何永生的母親受不了這個打擊,終日以淚洗面,最後傷病而死,只留下何永生與妹妹何永琴兩個孩子。
在農村,有的地方人很好,街坊四鄰互幫互助,但有的地方卻不那麼友好,何永生的父母在村裡人緣本就不好,母親家的人早就在災荒年病死餓死,僅有的一個舅舅還遠在關外,早就失去了聯繫。
這樣一來,何永生、何永琴這兩個孩子在一夜之間便成爲了無依無靠的孤兒,大隊裡的人也對這倆孩子不當一回事,很多人都欺負他們,後來何永生實在受不了了,便帶着妹妹何永琴離開小山村,出門討飯爲生。
最後在雲澤地區安下家來,在飯店幫人幹活,後來之街上擺攤賣小商品,盜版磁帶什麼的,這樣賺取了第一桶金,用這些錢開了一家遊戲廳,後來把遊戲廳開到了申城,再後來,聽到三竹集團招地區經銷商的時候,他便跑到三竹集團,拿下了申城三竹口服液的代理權,依靠銷售保健品,賺取了他人生的第一個一百萬。
再然後,最大的際遇出現在何永生面前,申城股票認購證開始發行,在無人問津的時候,何永生將賺取的一百萬多萬現金,全都購買了認購證,由此造就了一個一夜暴富的財富神話。
上面這些就是有關何永生人生經歷的報道,這個報道是記者採訪了何永生之後,才動筆寫下的。
不過寫這篇報道的記者肯定不會知道,從何永生口中說出來的信息,全都之前關曉軍與何永生商量好的臺詞。
人一出名,就非常在乎出身,這個出身指的並不是家庭出身,自古英雄出草莽,家庭出身再差,反倒越能顯出名人的本事來,所以成名人物在乎的不是這種出身。
那他們在乎什麼呢?他們在乎的是他們一開始邁步時的人生經歷,那種在弱小時爲了生存不擇手段,卑躬屈膝,甚至昧着良心做出違法的事情以謀取利益的黑暗行爲。
每一個從底層走出來的大人物,特別是從這個年代走出來的底層人物,大都在初始的時候有過最爲黑暗的遭遇,雙手都不怎麼幹淨,自尊也曾被人踩在腳下。
只有經歷過最深沉的苦難與黑暗,才能綻放出最鮮豔的花兒,而鮮花汲取營養的地方,一般都被稱之爲牛糞。
這牛糞纔是很多人真正的出身,這個出身並不怎麼光彩,所以大多數人都諱莫如深,何永生也還是如此。
他在關曉軍的操縱下開設遊戲廳,銷售盜版磁帶,開設盜版印刷廠,出售盜版教材和盜版圖書,從中謀取了巨大的利潤,這些事情裡,每一種都站不住腳,雖然算不得什麼大事情,但畢竟也算是人生中的一個污點,尤其是他還與雲澤地區的小混混大混混們有所牽連,這就更要命了,如果暴露出去的話,對他的個人形象自然會產生很不利的影響。
到了這個時候,何永生幾需要與過去的形象進行切割,而拿刀子切割的人,便是關曉軍。
關曉軍早就將何永生的人生經歷進行了一個詳細的整理,雖然事情還是那些事情,可是那些地方需要誇大,那些地方需要刪減,哪些地方需要大書特書,苦難、歡樂、堅強、再加上一點點時代賦予的運氣,這才構成了如今成爲最年輕億萬富翁的何永生!
這個人生經歷,既符合時代背景,也符合生活邏輯,雖然在某些地方有些瑕疵,比如何永生曾在餓的受不了的時候偷過別人地裡的紅薯,也偷過別人的衣服穿,但這小瑕疵更顯得何永生的經歷是那麼的真實可信。
聽完何永生的人生經歷後,所有人都會生出一個念頭,這小子能到今天這個地步,全都是他自己赤手空拳打出來的!
而在這裡面,沒有一絲一毫關曉軍與關山虎的影子,有的只是何永生自己的困難出身與奮鬥經歷。
“小軍,我現在覺得我的人生,真的就像你安排的這樣!現在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到底有沒有幹過你說那些事情,這話說的多了,連我自己都信了!”
在接受過多日採訪之後,有一天,何永生醉醺醺的給關曉軍打了一個電話:“人的記憶是不是很不可靠?現在這個說辭我說的多了,好像記憶中被語言進行了修正,你安排的命運纔是真實記憶,而真實記憶反倒成了虛幻的東西。”
“我的人生軌跡,還有記憶都被你篡改了啊小軍!”
關曉軍笑了笑:“那就把現在的記憶當成真的吧,雖然有點修飾,但大部分都是真的,這就足夠了。”
他輕聲道:“到了一定的層次,又有幾個不是自欺欺人的?你這其實已經是非常好的,很多人比你厲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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