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雲山回家之後,家裡的窯廠終於可以開窯了,村裡通電之後,關宏達不敢耽誤,直接就買了一臺磚機。在磚機試用之後,生產速度果然與往昔不可同日而語,出磚坯子出的又快又勻稱,同樣的幹活人數,一天的量,要超過以前十天的量還不止。
有了關雲山掌控磚窯,老關家的磚窯廠終於走上了正軌。
其實燒製黏土磚是一項很破壞環境的活動,黏土磚的原料,就是農田裡最普通看泥土,沙土反倒不能用。因爲這個原因,早期燒製的時候,還顯示不出破壞力,但後來隨着國家發展速度的加快,村民逐漸都富裕起來,蓋房子的人也越來越多,對黏土磚的需求量也越來越大了,這種情況下,磚窯廠對農田的破壞力就顯現出來了,隨着磚窯廠的擴大化生產,很多田地裡都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土坑,買賣泥土反倒成了一樁好買賣。
這種情況在兩千年左右,越來越瘋狂,對農田的破壞性也越來越強,政府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開始取締民間磚窯廠,只是取締的前提是,你必須有代替品才行,政府一直吵吵了十幾年,也沒有能取締得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因爲這種磚,各地農村都有需求,甚至在城市裡也少不了,因爲它有它生存的空間與土壤,絕不是一紙空文所能泯滅掉的事物。
只有到了奧運會之後的幾年間,國家對環境的治理越來越重視,這些私人黏土磚窯才逐漸被一一拆除。但拆除歸拆除,卻不可能根除,估計再過幾十年,也不可能根除。老祖宗用這種黏土磚蓋了幾千年的房子,這種建築用品絕不會消失,只能是減少。
但是在八十九十年代,水管這個啊,九十年代一條河都黑的跟醬油似的,把人能臭暈,也沒有人管,這磚窯廠根本就不算是問題,因此老關家這磚窯廠開的心安理得,大家蓋房子也都蓋得天經地義,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關曉軍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大家都是這樣,你不做別人也得做,日後的空心磚水泥磚什麼的根本就沒有人搞,也沒有條件搞,其實那些磚也照樣污染環境,只不過是換了一種花樣罷了,沒必要太過把這當回事,這還不是到操這個心的時候,先吃飽飯纔是硬道理。
關雲山在管理自家磚窯的時候,本來還想着過段時間再去東北一趟,他還想着去東北再發一筆橫財去,三個來月的時間賺了二十來萬,這對他來說,那是足夠能吹一輩子的事情,在這個時代,能賺這麼多錢的人,除了一些大院子弟,普通的民衆那是少之又少。
關雲山從小就性子傲,一心想掙大錢,做大事,這次遇到這麼一個機會,自然是不想錯過,雖然他人在家裡管理磚窯,操使農活,但一顆心去早就飛到了東北去了。
等過了麥季,將小麥收完,公糧也交了之後,關雲山終於在家裡坐不住了,決定再向東北春城走一趟。
其實這段時間,關雲山也已經冷靜了下來,他也覺得這君子蘭的價格太過詭異,這樣的價格完全不是一種正常現象,在潛意識裡就覺得這種情況不可能持久。
但基本上所有人都會抱有一種僥倖心理,而且就連春城的市政府人員都對着君子蘭大加讚賞,連國家大佬都親自爲這君子蘭交易市場題詞,所以大家雖然覺得這種情況不能持久,可是也不認爲熱潮會很快散去,因此都想賭一把。
“爸,你看這篇新聞!”
就在關雲山打定主意要再趕赴東北的時候,這一天關曉軍拿着一張報紙來到了他的面前,“報紙上說,君子蘭價格跌啦,白送都沒人要了!”
關雲山吃了一驚,伸手從關曉軍手中抓過報紙,湊到面前的時,入眼便是幾個黑色大字:君子蘭神話的覆滅!
文章中詳細介紹了君子蘭在春城的特殊發展歷程,以及這段時間圍繞這種花草所產生的瘋狂行爲,以及政府對這種行爲的掌控,都一一的在文中寫了出來。
當看到文中寫到的“對這些擾亂市場秩序的人,春城政府將對他們做出應有的懲罰,有些不良哄擡物價的不良商家也都被政府管控,迎接他們的將會是法律的嚴懲”這句話時,關雲山的汗瞬間就下來了,心中一陣後怕。
因爲如果嚴格算起來,他也應該算的上是哄擡物價中的一員,這他要是不恰恰在這個時候回家,恐怕也會被當地政府給扣住,說不定直接就給關進去了。
這個時候的市場經濟屬於半成熟的狀況,無論是政府還是民衆,都有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心理,民衆害怕政策會變,地方政府其實也害怕政策會變,都有一種杯弓蛇影的感覺。
前一天春城市政府還將君子蘭列爲市花,李谷一等人還爲這種花一展歌喉,侯寶林還爲這種花說相聲,就連范增也爲這君子蘭提筆作畫,全國上下都對這種神奇的花抱有一種奇異的心態,甚至連整個春城的家庭裡,人人都被種植了君子蘭,熱度簡直能熱死人。
可就這麼火爆的一種花,這麼值錢的一種花草,竟然見一夜之間成了臭狗屎!
說降價就降價,瞬間到了冰點,連給人喘息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這麼突然就不行了,昨天還價值上萬的花兒,次日卻是白送都沒人要!
這次事件之後,曾經有一位軍長對記者說過,他一輩子都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但是在君子蘭熱賣的時候,他也感到眼熱,因此借了親家五萬塊錢也買了君子蘭進行交易,誰知道剛買了沒多久,這君子蘭忽然就不值錢了!
老軍長說,一輩子從不害怕的他,在那一刻終於感到了害怕,他擔心的是,借了親家那麼多的錢,那該怎麼還啊?
像他這樣的例子,在春城還有很多,爲此傾家蕩產者不在少數,甚至不僅僅在春城,也不僅僅在東三省,就連全國各地的投機者,也都在這件事上栽了個大跟頭!
只有寥寥幾人,纔在這次的事件當中很賺了一筆,而在這其中,關雲山也算是一位,雖然他只是一個小蝦米,但畢竟還是賺錢了,比賠錢又進監獄的可要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