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淡淡地看着喬昱非炫技,絲毫沒有膽怯的神色,仰起頭來喝酒,目光無意間落到酒吧門外。
只是那麼一眼。她驚住了。
熟悉的身影帶着熟悉的感覺,緩緩從門外走過。雖然佝僂,蒼老了許多,可是她還是一眼就認得出來。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那墨繞開人羣,獨自一人衝出門外。
老者穿着工人服,沒有搭乘酒店客梯,從側門繞到了後院。
酒店裡永遠燈火輝煌,不分晝夜。外頭已是午夜,後院裡燈光昏暗。他拿出一顆酒店裡免費供應的方糖,放到嘴裡輕輕咀嚼。
他忽然嗆到,白糖躥進鼻腔裡,十分難受。老人劇烈地咳嗽起來,腰更彎了,幾乎站立不穩。
那墨本能地想要衝出去幫他,可是剛剛邁出一步,卻又收回了腳步。
這時,有個高大的影子從她身後奔出門外,大力幫那老者拍背,“你怎麼樣?能呼吸嗎?要不要去醫療室?”
老者搖搖頭,斷斷續續地說,“我經常嗆到,沒事的。”
“你等我一下。”年輕男子身上穿着明晃晃的一件海賊王T恤,正是喬昱非。那墨躲在門後,把臉朝裡,假裝看不見他。
他好像在她面前停頓了一下,然後大步
跑回進酒店。他有一雙長腿,不到半分鐘就出來了,手上拿着一瓶礦泉水,遞給老者,燦爛一笑,“喝點水吧。”
老者有些受寵若驚,“謝謝啦。”
“你在這兒上班?”除了父親硬塞給自己的未婚妻那墨,喬昱非擅長跟所有物種打成一片,不管是老是少,是男是女,他問,“您是酒店保安?”
“這種五星級酒店,怎麼會要我這麼老的保安。”老人笑了,“我是水暖工,常在這一片兒,有活兒就過來,他們不養人,按次算錢。”
“哦。”喬昱非聽得很認真,“低血糖?”
“嗯。”老人笑笑,“都說糖尿病是富貴病。所以我這個是窮病。”
“你是本地人?貴姓呀?”喬昱非跟水暖工站在一起的畫面十分和諧,乾淨的笑容宛如鄰家男孩,“以後水管壞了我好請教你啊!”
“我姓那,你叫我老那就行。現在像你這麼熱心的孩子不多了,以後我免費給你修水管。”老人喝了一小口水,苦澀地說,“我咳嗽的時候,女兒見了都躲,怕噴到口水。你父母真是有福氣啊。”
仔細一看,其實這老者年紀不大,臉上皺紋並不算多。可是他頭髮很白,沒有染過,又總是彎着腰,看上去十分顯老。
“我走了,小夥子,謝謝你。”
“好啊,下次見!”喬昱非
跟他熱情道別。
等到老人走遠了,那墨悄悄想從門後離開。
喬昱非一個箭步衝進來,把她堵在了玻璃門和牆的夾角里。
“你跑這兒來幹什麼?”喬昱非狐疑地看着她,“你認識剛纔那位老伯?”
那墨說,“我怕打桌球會輸給你,所以跑出來了。”
“咦,你怎麼哭了?”喬昱靠近了她,近距離地觀察她閃爍着水光的眼睛,忽然間疑惑起來,“他跟你同姓,你們該不會是父女吧?”
“走吧,願賭服輸,我回去站在臺球桌上唱歌。”那墨轉過身,緩緩離去。
喬昱非看着她的背影,單薄冷漠,漸行漸遠。
他很少在她眼中看到脆弱的心緒,這一刻,竟然忍不住擡起手,想要拍一拍她的肩膀。
這個動作卻僵在了半空。
就是這一瞬間的猶豫,那墨已經走遠了。
她是老喬硬塞給他的未婚妻,多年以來,他不是一直想要擺脫她的嗎?雖然他總是抱着“利用這個女人”的想法,日子年復一年,他卻好像反而被她改變了。
也就是這一瞬間的事情,喬昱非決定跟那個敵視那墨的空姐朱蘭交往看看。
不知道這一次,那墨會用什麼新花招來制止自己“出軌”呢?喬昱非這樣想着,心裡竟滿懷甜蜜地憧憬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