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深藍色的襯衫,打同色領帶,黑色西裝筆挺熨帖,站在這麼多商界精英中依舊是最耀眼的一個。
那靈中文學得不好,腦海中卻難得地閃現出四字的詞彙,面如冠玉,玉樹臨風。
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把工作服裝得這樣好看。
白寂雲是她的夢。
而段磊,是她的人間煙火。
清晨,曦光淺淡,城市還沒完全甦醒,街道上已經人流如潮。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就像許多條並列的平行線,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暇顧及他人。
那靈提着一隻粉色旅行箱,肩膀上揹着一隻碩大的旅行包,有些狼狽的站在Seven---eleven的店門口。店主雖然沒說什麼,可是看她的眼神裡卻有幾分嘲弄,這種目光讓本來已經一籌莫展的那靈更加沮喪。
……爲什麼這種丟臉的事會發生在我的身上呢?
當空姐的第一天,居然在機場被小賊偷了錢包!所有銀錢和證件都在裡面,甚至包括行李箱鎖頭上的小鑰匙。同事都是第一次見面,誰也不認識誰,更別說背下來她們的電話號碼了,身上只剩下一個手機,裝的卻是明珠城本地的電話卡,到了香港完全沒了信號。
那靈咬着牙想,早知道就不圖便宜了嘛,買個全球通改多好啊……好歹可以打給電話給戴斯和朱蘭,讓她們匯點錢過來……
更糟糕的是,方纔嗓子渴得冒煙,衝進便利店裡拿起冷櫃裡的飲料酒喝了大半瓶。
一瓶水也就罷了,更要命的是,當那靈發現錢包不見了的時候,整個人都一驚,緊張之下撞翻了超市的貨架,摔破了好幾瓶正在促銷的芝華士。威士忌這麼貴,店主自然不能輕易放那靈走,可是又真的沒錢付賬,所以就只能像個竹竿似的矗在一旁。
這時,一輛白色轎車緩緩停在路邊,一個穿西裝的英俊男人快步下車,到貨架旁拿了一和芝士餅乾和罐裝咖啡,往收銀臺上放了五十塊的鈔票便要離開。整個過程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那靈一直盯着他的臉,在腦海中將這二十年搜了個遍……
爲什麼會這麼面熟呢?……到底,是在哪裡見過他呢?
那靈眯着眼睛打量他,此刻他拿了東西就要離開,從距離那靈眼前不足一米的地方快速走過,望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那靈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一轉身整個人攔在他面前,有些激動地說,“你……你是白寂雲?!”
他盯住那靈三秒,微微皺了皺眉,說,“小姐,你認得我?”
那靈點了點頭,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說,“你是那墨的妹妹啊!我叫那靈!你不記得了嗎?你……”
那靈話還沒說完,眼前這個帥男人已經垂下頭,眼神有些動盪,好像不願再談下去了,看一眼手錶,說,“不好意思,我趕時間。”說着,閃身從那靈面前走了過去。
認錯人了?那靈不由非常失望,望着他的背影,嘆了一聲,“十幾年而已,他怎麼可能變得這麼帥……”爲了吸引他的注意,那靈把揹包重重一甩,索性坐在地上,抱着膝蓋一幅要哭的樣子。
“那墨姐,要不是你偷偷走掉,我也不用養家餬口,今天會落到這個地步嗎?哎,我可真是命苦。”
眼看那帥男人已經走到了那輛白色轎車旁,那靈以爲他肯定是要揚長而去的,可是他還是聽到了她的話,半分鐘後,他那雙繫帶的黑皮鞋卻忽然出現在那靈的眼睛裡,那靈詫異地擡起頭,只覺他那雙眼睛真是男人中少有的漂亮。他上下打量那靈一番,問道,“那墨……你有她的消息嗎?”
那靈一下子來了精神,說,“聽說她在美國過的很好,學習成績超棒的……可憐我啊,錢包被偷了,一個人流落異鄉……”
其實她跟那墨早就斷了聯絡,這樣說,無非是投其所好罷了。
帥男人低下頭,脣邊的表情有種強顏歡笑的意味,掂了掂手中的車鑰匙,再擡起頭時言簡意賅地問,“你需要多少錢?”
那靈一愣,睜大了眼睛,盯住他三秒,心下有了計較,說,“你是來香港公幹的吧?能帶我去你住的地方嗎?我在這邊一個人都不認識,到哪兒好害怕。”
白寂雲沒有表態。
那靈站起身抓起他的袖子說,“撇開別人不提,咱們可是老鄉,他鄉遇故知,你能不能幫幫我?”
那靈指了指摔破在地上的芝華士,和滿地散亂的行李,做一個委屈又乞求的表情。
白寂雲終究帶她上了車。
他的車師白色的。裡面也很整潔,跟外表看起來一樣乾淨。
也許因爲偶遇到一個從天而降的麻煩有些鬱悶,白寂雲一直沒說話,面無表情的開着車,倒是那靈有些坐不住了,爲了吸引他的注意,嘿嘿乾笑一下,說,“聽說,開白色車的男人是很極端的。通常都很優秀,並且很挑剔,有潔癖。”
白寂雲頭也不回,說,“過了這個崗,你在前面下車吧,轉角處有家叫catmeet的咖啡店,你去找店長,他會幫你安排其他的事。”
一番話聲色平和,聽起來非常友善,那靈卻傻了眼,腦子一轉,說,“我聽不懂粵語,英文也不靈光,現在你是我唯一認識的人,不會這麼絕情吧?”
那靈側身看着白寂雲,也沒顧得上看前面的路,原來轉眼間已近過了一個崗,他的車子緩緩停在乘降區,側過頭來看那靈,臉上一點歉疚也無,姿態優雅地往那靈手裡放了一疊鈔票,淡淡的說,“下車吧。”
那靈自小學習成績不好,爲人處世卻得了趙茜真傳,很會察言觀色,沉吟片刻,說,“那墨有很多秘密,不知道你知道多少。”
白寂雲一愣。
“你帶我回去,我慢慢說給你聽。”雖然接觸時間很短,但是考慮到以前的事,那靈準確地判斷出他的死穴。
白寂雲沒說什麼,卻也沒再趕她下車,踩下油門,把她帶回他在香港的半山豪宅。
曾經很多年,那靈一直死心塌地的跟着段磊,一點點找後備的念頭都沒有。
他們在一起已經很多年了,從高二一直到現在。傳說中的七年之癢早就過去了,吵架的時候他總讓着她,他總是說,靈靈,不都說一物降一物嗎,可是
你看,你降得了我,我降不了你啊!是不是你的真命天子在別地兒等着呢?
那靈瞟他一眼,怎麼,怕我跑了?
段磊乾笑了幾聲以後說,我怕那人抵抗力不如我,還不得讓你整死。
那靈不屑地說,你要真的這麼想我可利馬跳槽,這年頭未婚男女比例可嚴重不平衡,我不怕找不着比你好的。
段磊急忙哄她,寶貝你氣什麼呀,我這不是怕你跑了嗎。歌裡不是唱,有的人說不清哪裡好就是誰也替代不了嗎,我就是喜歡你。
那靈趁勢往他懷裡鑽,那以後咱倆少貧嘴多工作吧,還要買房子呢,不努力怎麼行。
他們就是這樣,吵嘴之後可以片刻之內甜蜜如初,爲了賺錢買房子,剛畢業的兩個人連電影也不捨得經常去看了。
閨蜜聚會的時候,那靈跟戴斯說,如果說段磊我的守護天使,那麼白寂雲就是誘惑我的惡魔。
戴斯面露不屑,“白寂雲那樣的高枝,連朱蘭都配他不起,咱們這普通人家的閨女,想都別想了。當心讓段磊知道,傷和氣。”
那靈不服,“他能喜歡那墨,爲什麼不能喜歡我?我比那墨年輕,漂亮,她能做到的事我爲什麼做不到?”
戴斯聳了聳肩膀,嗤了一聲,“你這叫得隴望蜀啊。你忘了當初你是怎麼追段磊的了?”
那靈怔了怔,“什麼薯?”
戴斯撇撇嘴,說,“你以前啊,每天一早就守在籃球場等他,他打球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看着,等人家打完了你就跑過去遞礦泉水和麪巾紙,這些你都忘了?”
那靈沉默片刻,“我沒忘。”
碰巧這時候段磊打來電話,“老婆,晚上吃什麼?”
那靈嬌滴滴的說,“你今晚自己吃點吧,我跟戴斯她們約會呢。”
“好吧,老婆,早點回來哦。”
“好的老公,到家給你打電話。”
“你這女人可真是兩面三刀,那邊說要把人家踹了,這邊還秀恩愛。”戴斯不屑地瞟她一眼。
那靈正要說什麼,這時朱蘭從門口進來了。
紅底高跟鞋,粉色愛馬仕鉑金包,Burberry經典款的米色緊身風衣。
朱蘭手上還提着個免稅店的購物袋,興沖沖地朝她們走來,“我給你們買禮物了,看看喜不喜歡!歐洲機場買的,質量有保證。”
有禮物拿,那靈和戴斯自然都很開心,可是心裡也都有些隱隱約約的不舒服。
三個女生又聊了一會兒,那靈給朱蘭講了她跟白寂雲之間的偶遇,朱蘭也十分不屑,“白家是世家,你可別想了!段磊挺不錯的了,父母都是老師,不比你家檔次高嗎?你已經是高攀了!雖然他現在沒車沒房,可是人家有才華,在電視臺做編導也不少賺,知足吧你。”
那靈看着桌上粉色纏絲巾的愛馬仕包,望了一眼朱蘭,“我爲什麼要知足呢?你爺爺沒認你之前,你還跟我借錢還卡債呢。白寂雲那種男人,就算他不娶我,沒名沒分跟着他也一輩子不愁錢花。你們都說我不行,我偏偏要行給你們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