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挖機鐵臂的阻礙支撐,小章的挖機在翻滾了幾圈之後,終於在小山包的半腰上停下,因翻滾而旋帶起的塵土高揚瀰漫,經久不散,如戰場遺留般的沉暗與破敗,面目全非的挖機以一種怪異的姿態矗立在山包半坡,震撼着所有人的視覺感官,刺激着每個人的神經。
“我的挖機!”
小章衝着挖機矗立的半山坡一聲淒厲的嘶吼,臉上浮動着濃烈的怒意,雖說這輛挖機並不歸他所有,可畢竟是他上班時的夥伴,說他們彼此之間已有深厚的感情或許有些玄乎,可對他的挖機以這種暴力的方式近乎摧毀,換做誰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我死死的拽着小章不讓他上前,可自己已經緊緊的握着拳頭,恨不得衝上去將這羣野蠻的傢伙狠狠的暴揍一頓!
不僅僅是我,現場幾乎所有項目部的領導和員工都怒形於色,站在我們旁邊不遠處的幾個白襯衣更是面色沉暗,咬牙切齒,這羣暴徒的野蠻行徑成功的點燃了項目部所有人心中的怒火!
山包上的新疆漢子在一番狂呼亂舞之後,迅速的向山包下奔襲而來,而堵在隧道進口的新疆人們則更是受到了這種暴力挑釁的鼓舞,一個個的鬧得更歡了,別看他們人少,氣勢卻足足壓了我們項目部一頭!
剛纔下令掀翻挖機的那個新疆人再次站出了身來,他指着項目部的那夥兒白襯衣用維語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通,雖然我們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可從他的動作和表情上能夠很清楚的看明白,他是在示威,他是想以這種暴力的方式迫使項目部的領導妥協。
這新疆漢子三十來歲,體格並不算很強壯,可結實的肌肉和勻稱的身板兒卻是給人一種很精悍幹練的感覺,從他表現出的號召力來看,他應該就是這夥兒新疆人的領頭兒!
項目部的白襯衣們眼巴巴的看着這新疆漢子在自己眼跟前蹦噠,一個個的卻只能面面相覷,隱忍不發,項目經理羅森林的臉上也是一陣陰晴不定,他緊握着雙拳,腮幫高高鼓起,似乎恨不得將牙齒都要咬碎……他似乎還在權衡考慮,可是我敢保證,這會兒只要有一個人敢上前點火,他絕對會瞬間爆發!
綜合部的資料員楊曉曉,也就是和靳薇同一個辦公室的那個小蘿莉,早就被這充斥着暴力的場面嚇得瑟縮在靳薇的身後,上一次捱打的經歷似乎給她留下了深厚的心理陰影,靳薇表現得倒是挺勇敢鎮定,她牢牢的將楊曉曉護在身後,雙目死死的瞪着眼前那張狂不休的新疆漢子,眼中盡是憤怒!
“薇薇姐,我怕!”楊曉曉拽着靳薇的胳膊嚇得都快哭了,“上次就是他打的我們……嗚嗚,他還在瞪我呢薇薇姐,你說他會不會又打我們啊?”
“曉曉別怕,今天我們人多,他們不敢亂來的!”靳薇輕輕的拍着楊曉曉的手背,鎮定的安慰,可她呼吸急促,身子微顫,不難看出,其實她心裡也挺虛的,畢竟她也只是個柔弱的女人。
我與靳薇她們所站立的距離並不是很遠,所以很清楚的聽見了她們的這番對話,我終於知道上次是誰打的靳薇和楊曉曉了……就是眼前這正頤高氣指的新疆漢子!
靳薇左邊額頭上的傷疤猶在,而這一刻卻似乎格外醒目,我當日就告訴過自己,千萬不要讓我逮到當日打靳薇的那傢伙,否則我非把丫的揍出綠屎來不可,而此刻,當日的施暴者就在眼前,我要是不衝上去狠狠削他,我自己都無法跟自己交代,他跟項目部怎麼鬧都無所謂,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打了靳薇……老子自己都沒捨得打過!
一瞬間,我只覺得怒火攻心,熱血上頭,根本顧不得他們這夥兒新疆漢子這會兒有多麼囂張,人數有多麼衆多,打了他之後會有什麼嚴重影響,幾乎想也沒多想就衝了上去!
“草泥馬的!”
我怒罵着暴衝而上,那傢伙還正衝着項目部的白襯衣們狂吠叫囂,壓根兒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被我一拳砸在了臉上,頓時身子猛的一栽,差點兒當場摔了個狗啃土,不知道他是在我的重擊之下咬破了舌頭還是口腔側肉,當他再次憤怒的擡起頭來的時候,嘴角已流出一絲猩紅的鮮血。
兩幫人本來正緊張的對峙着,我這突然衝上去的一拳,就猶如在平靜的水面上砸下了一塊巨石,剎那間就引爆了戰火,那傢伙身後的新疆漢子迅速的衝了上來,將我圍困在戰圈的中央,我只感覺眼前黑壓壓的一片,全是紛雜混亂的手腳,我知道,我被圍攻了!
“向陽!”
我聽見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還不止一個,有劉山的聲音,小章的聲音,老路的聲音,還有……靳薇的聲音!
這一道道呼喊聲似乎給了我無窮的力量和勇氣,雖然我深陷圍攻中心,可我一點兒也不害怕,因爲我知道,我還有我的兄弟,劉山和小章迅速的衝了上來,幫我分擔着被圍攻的壓力,他們上了,更多的人也就跟着上了,密密麻麻的手腳縫隙中,我看見一大波兒一大波兒的人涌了上來!
現場頓時陷入了一片混戰,我不知道我已經捱了多少拳,多少腳,可在這種熱血沸騰,腎上腺素飆升的時刻,我是真沒有覺得一點兒疼,我有着豐富的羣架經驗,在這種被圍攻的情況下,我可沒想過能把他們全部撂倒,我只是死死的逮着當初打靳薇那傢伙,不顧一切的往他的頭上揮舞着拳頭!
當我承受着一羣人的拳腳時,那傢伙也在承受着我的拳頭,很快,我們這方便以絕對的人數優勢反包圍了他們,我仍處在戰圈的中心,可承受的壓力卻越來越小,直至最後我身邊的新疆人全部被拖走暴揍,我這纔看見,當初打靳薇的那傢伙已經被我揍得不成人形,整張臉都是扭曲的,眼睛也只剩下一條細縫兒,滿臉都是鮮血,恐怖非常。
而我的情況也絕對好不到哪兒去,整個身子都是麻木的,仿似已經覺察不到疼痛,可我知道,這是被嚴重擊打的後果,完事兒之後就會知道疼了,而且還不是一星半點兒,這都是經驗之談!
戰鬥僅僅只持續了幾分鐘,可我們卻感覺歷經了一場戰爭之久,等雙方罷手之後,我才發現,對方的新疆漢子幾乎已經被我們盡數揍趴下了,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儒守在戰圈之外呼天搶地,我們以絕對的優勢取得了勝利!
事態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顯然已經脫離了項目部領導們的掌控,不過我看那夥白襯衣們此時臉上並無氣怒之色,反而是一臉通透的暢快,他們顯然已經被憋壞了,這樣的結果,倒是也符合他們心底最深處的想法。
事已至此,現在還談什麼和平解決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項目經理羅森林近日來的憋屈和怒火似乎終於找到了釋放的口子,當即大手一揮道:“同志們幹得漂亮,今天所有參戰人員都加發一天工資,晚上食堂加餐……現在把所有無關人員都清理出去,儘快恢復隧道進口和道路的通暢!”
一號發話了,其下的各個部長頓時就忙開了,工資多發,食堂加餐,工人們也是齊齊響應,七手八腳的就將那些躺在地上的新疆漢子拖開,剩下的老弱婦儒也禮貌的請走,並未動粗。
轉眼之間,整個隧道進口就只剩下那些當地人開來擋路的越野車和農用車了,這些鐵玩意兒人可搬不動,幾個部長圍在項目經理羅森林的身邊請示,等待着領導給出處理方案。
羅森林看了看那一輛輛擋在隧道進口的越野車和農用車,皺了皺眉頭,似乎也有些頭疼,隨即他目光左轉上移,擡手指着小章那輛還掛在半山坡的挖機問道:“挖機班呢?把挖機班的人給我叫過來!”
乖乖,羅大經理這是想用挖機來清理道路呢?
物資部長很快就在人羣中發現了我,他衝我招了招手,將我叫了過去,然後衝羅森林說:“羅經理,這小夥子就是挖機班帶班的。”
羅森林顯然看見了之前的大戰就是我點的火,他盯着我看了看,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說:“小夥子不錯,有魄力!你放心,這事兒捅破了天也有集團頂着,追究不到你身上,今天還多虧了你打響了第一槍……回頭我請你喝酒!”
我客氣的笑着,沒說什麼。
羅森林轉頭又看了看堵在隧道進口的越野車和農用車,眉宇之間浮現起一股暴戾之氣:“小夥子,請你喝酒之前,你還得幫我辦件事兒……拉上你的挖機隊伍,把堵在隧道進口的破銅爛鐵全部給我掃清了,一路給我碾壓過去!”
劉山和小章就站在我的身後,聽到羅森林這話都不覺錯愕的張了張嘴:“碾壓?”
羅森林臉色一冽,橫眉一挺說:“對!就是碾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