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回到玻璃屋的時候,牛力帆已經在那裡等着了。這個時間玻璃屋裡的人早就下班了。工地那裡安排有工人守夜,玻璃屋這邊卻沒有。
我下了車子,牛力帆有些吃驚地看着我:“你怎麼也跟來了?”
宗晟一邊下車一邊說道:“丟她一個人在家,更加不放心。再說就半個小時的法事,一會就結束了。東西都準備齊了嗎?”
牛力帆點點頭,從車子上扯出了很大的一個包,問道:“你確定要這麼做?”
“你要是害怕的話,可以一邊等着。”說着宗晟就從他手裡把那個大包給扯了過去,牛力帆這下急了,連忙說道:“我不是,我不是,你等等我啊。讓我也學習一下。我就算學不會,至少也能看得懂吧。”
因爲我跟着的關係,宗晟在進入工地大門時候,就在大門左邊的工地配電房裡,把工地裡的大燈都亮上了。一些守夜的工人也過來看熱鬧。
宗晟從工裝衣服口袋裡掏出了羅盤,看看四周之後,選定了一個地方。回頭對我說道:“優璇,你站在那看着就好。一會不管有什麼事情,你也不要出聲不要動就行。”
我點點頭,不過看着他放下那個大包心中就疑惑了:“喂,這種法事不是應該有雞鴨什麼的嗎?你們說血祭,有沒血怎麼祭啊?”我問着。別說這麼大的工程了就是在我們老家裡,過年過節的時候,做祭祀都是會有雞鴨的。
牛力帆幫忙把那些東西都拿了出來,邊指指身旁的宗晟,說道:“這個不是活生生的祭品嗎?”
宗晟狠狠瞪了他一眼:“再說話,我一會就把你拿來做血祭了。幫忙,八個方向都放上一盞燈。”
牛力帆這才皺着臉,拎着一個包,帶着羅盤,暫時離開了。
宗晟這邊把一張大紅布鋪在了工地的一張全是灰的小桌子上,讓那小桌子暫時看上去,像那麼回事。然後他一樣樣的擺了出來。香爐,香燭,符紙,還有鈴鐺和一把劍。那劍也不知道是牛力帆從哪裡弄來的,好像是真的劍呢。
把東西一樣樣的擺好,看着時間也快到了,他對着裡面的工地喊道:“牛力帆,弄好沒有!時間到了!”
在那邊很遠的地方,聽着牛力帆的聲音喊着:“還有四盞呢,別急,我看着時間的,不會耽誤你的吉時。”
我隨着牛力帆的聲音看去,在這片已經挖了深深的地基坑的凌亂工地上,四周已經亮起了燈來。那燈光應該是那種煤油燈發出的,很微弱,但是卻很堅定的燃燒着。一盞盞的燈亮起來,我也能看出來這裡面的蹊蹺。八盞燈把地基都圍在了中間。而且那八盞燈的距離很均勻,就好像是一個圈上,等邊的打上了八個點。我不知道牛力帆怎麼會做得到這麼準確的去放置那些燈的,估計是因爲羅盤的關係吧。
他回到了宗晟身旁的時候,宗晟說道:“正好,九點零二分,可以開始了。”
牛力帆回頭看看我:“宗優璇就這麼站着沒事吧。”
我還以爲他的意思是,我帶着身子,這麼站久了會怎麼怎麼樣呢。但是後來聽着宗晟的話,我才覺得,我的理解是不正確的。他回答道:“沒事,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兒子,而且她身上有雷擊木。那些東西就算來了,對她有興趣也近不了身。”宗晟說完,開始點着蠟燭,對着那邊看熱鬧的工人說道:“都回去工棚裡去睡覺。一會不管聽到什麼,矇頭就睡,什麼也別管。別好奇心重的偷看這個熱鬧。做血祭,被嚇死了,我可不算工傷的。”
一些工人還是縮縮脖子回到工棚裡去。但是也有那麼三四個工人,就是不走的,站在工棚門口看着。
宗晟沒有理會他們開始了他的儀式。蠟燭點上了。他畢恭畢敬的上了香,拿着一大把紙錢在蠟燭上點燃,口中默默說着什麼,手一揮,燃燒的紙錢就隨着風被吹散了。可是卻沒有像一般風吹那樣,吹幾下就掉下來,而是旋轉着,慢慢移動着,落在了牛力帆之前點的那些圍着工地的八盞燈的位置上。
牛力帆已經輕輕退到了我的身旁,低聲說道:“來了!真成功了!他這也太容易溝通了吧。”
“什麼?溝通?”
“對,宗晟的在召喚附近的鬼魂。”
我的心中一驚,難怪剛纔他們的對話我聽不懂,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血祭。
宗晟面不改色的一手執這鈴鐺,一手抽出了那柄鋒利的劍。鈴鐺的聲音不時傳來,而在我們身旁的風也似乎隨着鈴鐺的聲音而改變着。就好像那鈴鐺的聲音能控制住四周的風一樣。
漸漸的,風圍着工地旋轉着,緩緩旋轉着,隱約看到了之前的那些紙錢灰也跟着風圍着地基旋轉着。那麼大的場地,宗晟竟然能控制住風!
鈴鐺越來越密集,風也越來越大,漸漸的,我似乎聽到了風中有人在說話。窸窸窣窣的,也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一股寒意襲來,就好像有什麼人,從我身後快速擦肩而過,帶起來的冷風,讓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身旁的牛力帆抱着自己的手臂,使勁搓着:“你男人好牛逼!”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就好像,我的身旁有鬼在穿行。鈴鐺的聲音越來越快,宗晟放下了手中的鈴鐺,大聲說道:“以我之血,祭四方土地,保八卦之內,平安遂意。xxxxx。”他的口中不停的重複着一句什麼,我聽不懂。我是聽清楚了,只是我確定那句不是正常漢語中有意義的句子。如果非要說像什麼的話,那我只能說有點像咒語。重複了九遍之後,他手中的長劍,對着他的手背就劃了下去,同時手在空中一揮。長劍帶着他的血,朝着空中撒去。風還在旋轉着,我聽到了空中那些隱藏在風裡的聲音。那是笑聲,鬼的笑聲。我甚至在血滴飛灑出去的時候,也看到了那些跟着風在旋轉着的鬼臉。他們一張張恐怖的臉,追逐着那些飛出來的血滴,跟着那些血滴一起,隨着風旋轉着,圍繞着整個工地,就在牛力帆放置的那八盞燈的位置上旋轉着。
風漸漸小了下來,血滴還有那些在風中的鬼,都隨着風慢慢的落在了地基上,落在了那些地基的深坑中。
我驚訝地用手捂住了嘴。難怪他說不管遇到什麼都不要叫出聲了,就這麼看着就好。事情到現在,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他是用他自己的血來祭祀這個工程,同時,也在地基注入了那些附近的鬼怪。而那些鬼似乎的心甘情願的跟隨着他的血,在那風中一起進入了地基中的。
這場法事並沒有結束,他用一支毛筆,沾着自己手背上涌出的血,在一旁準備好的符紙上寫了東西,一兩分鐘之後,應該是寫完了,他纔拿着那張已經被他摺好的符紙,以一個特殊的手勢拿着,對着面前的香爐行禮。用紅布給包上那符紙。
他們用的都是紅布,讓人看不到宗晟手背上的傷有多嚴重。但是我想那桌面上的紅布,如果是白布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是血跡斑斑了。
之後就他轉身過來,牛力帆馬上上前,接過了那個符,打開了羅盤,開始看着方位。而宗晟那邊,已經開始燒元寶了。我也沒敢靠近,也不知道這些都結束了沒有。
牛力帆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就在對着大門的地方,那地方在設計上的一個大柱子,是弓箭的前端,頂着弓的部分。在那已經被挖了很深的地基坑了。就看着牛力帆拿着一把鏟子就跳下了那麼深的地基坑了。
宗晟這邊還在燒着元寶,我也不敢隨便跟他說話,只能移到了牛力帆那邊問道:“喂,你們幹嘛呢?”
“這個的寫給土地爺的文書,是告訴土地爺,請土地爺保佑我們的工程的。以後這裡就有直屬的土地領導管理了。埋在這裡,讓柱子壓着。這就是我們這邊的地基陣眼。要是有誰看出來了,直接挖了這裡,呵呵呵。”
我看着他很賣力的剷土,皺着眉:“你還要挖深啊?一會你怎麼上來?”這種地基,都是用機械來挖的,沒有工具直接爬上來的可能性真不大。
我們這邊正說着話,那邊已經有工人走到宗晟面前就大聲質問道:“小老闆,你這是什麼意思?那些鬼……我都看到了,他們都沉到地基裡了。”
宗晟看着面前已經燃燒的元寶,說道:“沒什麼。他們會幫着我們守着大廈。工程期間,也會保證大家平平安安的。”
一個年紀比較小的男生也大着膽子說道:“我們都知道這地基下有鬼了,怎麼還能平安?我看,你是想整死我們吧!哼!老子不幹了!跟着你這種邪門的老闆!”
宗晟緩緩轉過身來,看着他,那雙冷酷的眼睛,讓他害怕的縮縮脖子,後退了兩步。
宗晟看着那邊同樣已經出來看熱鬧的工人說道:“有我老家村裡的工人在嗎?”
那人羣裡有六個人走了出來,沒說話,但是都能看出來這些都是村裡出來的工人。宗晟繼續說道,“告訴他們,能不能相信我。你們就先去聽故事好了。聽完了,明天要是還想走的,我也不會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