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搗鼓之後,我們終於把牀單被套全都換好了。
我抱着髒被子準備走出房間,把這些都丟到洗衣機裡去的時候,就看到宗晟站在浴室的大鏡子前,已經脫去了睡衣,露出自己一身的好身材。只是從背後看,那一身好身材看不出曾經受到過任何的傷害。只是我知道,他的身上有過很多很多的傷。那大樓就這麼在他身上砸下來,怎麼會沒事呢?要是真的沒事,他又怎麼會捨得離開我這麼長時間不回來呢?
我把手中抱着的牀單被套都直接丟到了地上,然後走到了浴室中。
他從鏡子中看到了我,伸手就要把已經拿在手中的衣服套上。我拉住了他的手,拉着他轉過身來看着我,而我們的身高差,也讓我正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心口的傷。
那傷口,就是到現在都還是結痂下有膿的樣子,看上去結痂了,而下面的血肉,其實已經爛掉了。而在傷口的最深處,甚至還能看到鮮紅的血還在往外滲。
我哆嗦着手,不敢撫上這個傷口,就怕他會痛。
“對不起,宗晟。那時候。。。”
他拉開了我的手,扯過衣服來穿上。衣服的黑色的,就算到時候沾上了血跡也不會那麼容易就看出來。
“我說過,因爲是你,所以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在我決定回來找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這個世界上能真正殺了我的,只有你這個血契。但是我還是回來了。其實我已經算到了我們之間會有這麼一劫了。也幸虧,我沒死。還能看着我兒子出生。行了,去洗被子吧,我下樓給你準備午餐。洗好被子就下樓吃東西。奶奶應該還在樓下等着呢。”
我長長吐了口氣,就算他沒有責怪我的意思,我還是會覺得心中沉沉的,很難受。那天晚上的事情,又一次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等我把被子都丟盡洗衣機之後,換了衣服,下到一樓。宗晟還在廚房裡盛着粥,很香,聞着像是雞蛋瘦肉粥。
而客廳裡,奶奶那大嗓門還在打着電話,也不知道她是跟誰打的電話,就是一直在說他們家宗晟回來了。這是打了一個又一個,高興地笑着,嘴都合不上了。
看到我下樓了,才匆匆說了幾句,掛斷了電話。她最後說的那句是:“優璇下來了。你放心,你女兒是我孫媳婦,我一會就帶她去醫院看看,絕對不會讓她們母子兩有什麼問題的。”
敢情她是給我媽打電話呢。聽着這話,這是把今早上看到的場面都跟我媽說了啊。
“奶奶。”我叫道,“我沒事,我不用去醫院。”
“真沒事?你不用跟我這個當奶奶的不好意思。我是過來人,男人啊。。。。。。”奶奶之前都在礦山上,礦山上男人多,有時候,基本看不到女人。自然說話也粗魯。奶奶說了很直接的話,全是數落男人在女人懷孕的時候,怎麼怎麼怎麼的。
我只能紅着臉,硬着頭皮說道:“那些血,不是那種事情沾上的。是,是,是我,我指甲刮到他,才。。。奶奶,我真沒事。”
宗晟也終於端着粥出來了,要不我這都尷尬死了。奶奶終於被我說服了,不過她還是特別對宗晟說,讓宗晟忍忍什麼的。
吃粥的時候,宗晟和奶奶說着家裡的產業上的事情,有很多都是我根本沒有聽說過的。這些事,平時也不會有人跟我說起。 www•ⓣⓣⓚⓐⓝ•℃O
例如,銀行放款給了優品的樓盤,現在優品樓盤是爺爺在管着的,施工方面也是爺爺親自到工地的。因爲大家都知道這個工地對於宗晟來說很重要。
而礦山這邊,幾個月前,就政府就收回了,重新招標。家裡礦上的錢也都賠清了。一些工人也轉到了工地這邊幹活。礦上重新招標的時候,流標了。第二次招標還要等一個月呢。家裡就想着挪點錢出來,給姑姑的老公,讓他老公以個人名義去招標,到時候標到了,法人是姑姑的老公,但是事實上,還是由奶奶帶着姑姑去管理。
奶奶是說:“礦山那邊的事情,是指望不上你們兩了。讓你們姑姑去管着,我還有力氣,帶着她幾年,以後我走了,她一個人也能撐起來。過兩年,就讓她把礦山按股份分下來。這裡裡外外的錢都是我出的,她要是敢不分股份給你們,我就拉着她一起死。她要是好好的分股份給你們了,我就在死之前,幫她站好腳跟,讓她能多賺錢。你們也別說奶奶把錢分出去。奶奶這是給你們留條後路。萬一那天房地產這邊怎麼了。你們兩回來家去,坐等收錢就行。這些,我跟你們爺爺,在兩個月前就決定了。”
原來他們早就爲已經爲我們鋪好了所有的路。他們一直都不相信宗晟會出事,都只是覺得他是離開一陣子而已。
下午,我和宗晟一起去了優品那邊。一來是沒事,二來是不想離開他。總覺得他這次回來有點錯覺的感覺,就好像,讓他離開了視線,我就會回到現實中,回來他根本就沒有出現的情況下。然後發現,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在做夢罷了。
宗晟在那次元宵晚上的事情之後,車子就留給了公司用。我們打的過去,爺爺應該已經接到奶奶的電話裡。我們一下車就看到爺爺坐在玻璃屋前面的平臺陽傘下,伸長脖子朝着我們這邊看過來呢。
只有幾個月的時間,爺爺已經明顯的蒼老了很多。而在爺爺身後的優品,經過這幾個月,已經初見規模了。雖然是趕工出來的,但是質量絕對沒問題。一直都是爺爺在監督着,而且這是宗晟設計的樓盤,絕對不能丟了宗晟的臉吧。
我們走向玻璃屋的時候,爺爺撐着椅子站起來,眼眶就紅了。
爺爺張着嘴,卻說不出話來。宗晟這人,不喜歡對人笑,也不喜歡什麼客套,所以,他你那冷臉冷神的樣子,真是讓人傷心。
我趕緊笑着迎上去:“爺爺,太陽那麼大,到裡面去吧。”
宗晟的臉上還帶着完全反光的墨鏡,他那雙血色的眼睛,讓人根本忽視不了。他沒有說話,就這麼站在玻璃屋平臺前,看着那邊已經變成平地,甚至被人挖出了一個大坑的沙恩酒店,沒有說話。
爺爺沒有理會我,緩緩走到了宗晟是身旁:“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這次,不會再走了吧?如果你想走的話,也跟爺爺奶奶說一聲啊。”
宗晟沒有摘下墨鏡,也沒有移開目光,只是說道:“爺爺,謝謝你,幫我保下了優品。”
“一家人說什麼謝謝呢。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宗晟終於移開了目光,朝着工地裡走去。爺爺也跟着他一起走進了工地了。我沒有跟過去,我知道那種地方並不適合我進去的。我走進了玻璃屋裡,今天的玻璃屋很熱鬧,同時接待着四批客人呢。小米很忙,也沒能跟我打招呼,我自己站在了玻璃屋的背面,在那邊,同樣是玻璃,能看到工地裡的場面。這也是爲了吸引客戶,讓他們能不進入工地,也能看到裡面的施工。
在那也能看到宗晟和爺爺。宗晟走到了優品那弓正中央的位置上,那裡已經立起了很大的柱子,下面就是當初宗晟請了土地爺,做了法事的陣眼。他蹲下身子,查看了那柱子。還在工地裡走了一圈。
小米終於送走了客人,走到我的身後,給我遞上了一杯白開水:“喲,你男人回來了?老總剛纔就一直嚷着,說他孫子回來了,高興的就跟小孩子過年了一樣。”
“嗯,值得高興。原來以爲永遠不會回來的寶貝,突然回來了。可是卻又突然消失了,他們都以爲,這個寶貝再也找不到了,也許已經永遠失去,但是嘴上卻不能這麼說的時候,寶貝自己回來了。他們能不高興嗎?”
“你也很高興吧。”
我看了看小米,對着她笑,沒說話。
幾分鐘之後,看着宗晟一個人出來了,爺爺應該還在工地那邊的辦公室裡呢。宗晟是朝着街道對面走去的,我趕緊把杯子塞到小米的手中,就跟在宗晟身後也過了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