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成功地激怒了陸湛君,他舉起右手,像玄之一樣要扇我耳光,我已經麻木了,就把臉伸出去讓他打。
陸湛君的手沒有落下來。
良久良久。他說,“滿滿,我就知道,你的平靜,都是裝出來的,你心裡,還是放不下姜晏清,還是不能振作起來,滿滿,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陸湛君說完就要走,可我卻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拉住了他的袖子,然後“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陸湛君意識到我在做什麼,愣了好半晌纔想起來要扶起來。
我推開他的手。固執地跪着。頭也不擡,眼睛注視着陸湛君的鞋面。
“滿滿,你這是什麼意思?”陸湛君拉不起來我,只好放棄,也跪在我對面,問道。
“我知道我這麼做對你不公平,可是我沒有辦法,我以爲沒有姜晏清,我也可以活下去,可是我發現根本不行……姜晏清對我來說,是向日葵的太陽,是魚的海,所以……所以我求求你救救他……你什麼都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這是我最後的一絲希望,如果陸湛君說了不。也許我就會永遠死心了,再也不肖想能讓姜晏清復活。
可是,陸湛君沒有說話,也沒有否認。
我詫異地擡起頭,就看着陸湛君定定地看着我,眼波流轉,像是在考慮什麼。
我只覺得一剎那腦子裡“嗡”地一聲轟鳴,然後就沒了思考的能力,抓住陸湛君的手,急急問道,“有辦法對嗎?”
陸湛君嘆了口氣,伸出手,只見他掌心飄着一團半透明的液體。像水銀一樣緩緩流動着。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看着那團液體直髮愣,呼吸都有些困難,窒息地難受。
“這……這是什麼?”好半天,我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陸湛君說。“事發之後,我有去過現場,只在那裡找到這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所以纔沒有告訴你,怕你失望……”
陸湛君的話沒說完,我便將他手裡那團液體搶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激動地難以自持,“湛君,這一定是姜晏清的魂魄,一定是的!”
陸湛君說,“我一開始也這麼想,但是我檢測過。這裡面根本沒有任何靈力波動,所以……應該不是姜晏清的魂魄……”
“不!”我搖頭,然後反駁道,“一定是的,我有預感,一定是姜晏清!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哽咽着說不下去了,陸湛君的這個信息讓我欣喜若狂,雖然他說不是,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團已經沒有了任何靈力氣息的液體,就是我的姜晏清。
他終歸還是沒有捨得丟下我。
“湛君,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恢復他的靈力?”我問陸湛。
陸湛君搖搖頭,接着又說,“我回去查查看,興許有辦法……可是滿滿,如果這不是姜晏清,萬一是溫如瀾或者是蘇城遠,那該怎麼辦?”
我像捧着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不管是不是,總要試一試。湛君,麻煩你了。”
“沒有的事,那我先回教裡查查看,然後再告訴你。”陸湛君說。
我點點頭,“無論有沒有辦法,都告訴我一聲。”
陸湛君苦笑了一聲,“滿滿,你是不是覺得,我會認爲沒有了姜晏清,我就可以追求你?所以明明知道有辦法救他,卻不肯告訴你?”
我沒有說話,陸湛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走了。
看着他出去了,我才呢喃着道,“不是的,我只是怕萬一救活姜晏清的代價是犧牲我,你會心疼我而選擇不告訴我。”
只是沒必要讓陸湛君知道我真正的想法了。
這輩子,我對他的虧欠,是再也還不清了。
……
陸湛君後來告訴我,可以用姜晏清當年給我重塑肉身的辦法,給他塑造一個肉身出來,然後,將那團疑似是他的魂魄的液體打入他的肉身裡,再用人血餵養,時間一長,只要那魂魄尚存,就一定會慢慢恢復靈氣。
重塑肉身最好的東西,便是伏羲琴。
而伏羲琴,姜晏清早在那天對決時候就已經交給我,只是伏羲琴中還有一部分的靈氣在我身體裡,只有我將靈力還回去,伏羲琴才能幫姜晏清重塑肉身。
陸湛君看着我,提醒道,“這個過程很痛苦,稍有不慎,可能會喪命,滿滿,你要試嗎?”
我想了想,看着自己的肚子搖了搖頭,痛苦我不怕,但是如果我死了,我的孩子也要跟着我一起死,“再等三個月吧。”
陸湛君知道我的意思,沒再說什麼。
我們一起搬回了清河村。只是爺爺的到來,嚇壞了村子裡的不少人,奶奶只好逢人便說這人只是和爺爺長得相像,大概是上天可憐她孤苦所以才送來給她的。
村子裡的人雖然半信半疑,但是這個解釋總比詐屍要好接受地奪了。
過年了。
小時候的年味總是很濃,有新衣服穿,還有吃不完的好吃的,可以跟着大人到處拿壓歲錢。
長大了我和奶奶兩個人,便覺得沒多少意思。
可今天不同,有璟修,有周可欣和李亭楓,還有陸湛君,大家圍着一起吃餃子,數着誰吃出來的硬幣最多,誰新年就最有福氣。
我望着玻璃窗上的寒氣,彷彿看到了姜晏清在對我笑,他告訴我一定要堅強,不要放棄。
我走到牀邊,自然什麼也沒有。
嘲諷一笑,我低頭拿出了那團我篤定地認爲是姜晏清魂魄的液體,這些日子,我已經習慣了對着他說話,就像在跟姜晏清對話一樣,雖然總是得不到迴應。
“老公,過年了,是不是很熱鬧,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老公,奶奶給璟修包了很多有硬幣的花邊餃子,雖然璟修吃到的硬幣最多,但他都是作弊了的。老公,要是你也在,我也給你包花邊餃子,全給你一個人吃。”
“滿滿?”陸湛君走了過來,我連忙收起那團液體,裝作什麼也沒說過的樣子,“你吃飽了啊?”
陸湛君點點頭,“你又在想姜晏清?”
我知道瞞不過陸湛君的眼睛,便點了點頭,“陸湛君,你知道嗎?我和姜晏清就是在這裡認識的,那時候我抱着古劍去找奶奶,結果他就出來了,沒把我嚇個半死……這一轉眼,都過了這麼久了啊。”
陸湛君跟着我一起望向窗外,黑黑的院子裡只有幾盞紅色的燈籠,什麼也沒有。
……
清河村的房子太老了,今年冬天雪又下得特別多,房子的木頭都被化雪泡地朽地不行了,隨時都會倒塌似的。陸湛君和李亭楓自告奮勇做瓦工,找人幫我們把房子整個修葺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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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修葺,基本上就是重蓋了。
奶奶說,沒想到這輩子還能住上自己蓋的新房子,還能再見到爺爺。只是沒有了姜晏清,多少有些遺憾。
說着便躲到角落裡抹眼淚,我知道她是怕招惹我傷心。
可我現在一點兒也不傷心,我滿懷希望,我知道,姜晏清一定會回來的。
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每次李亭楓都要開一個多小時的車把我送到江城醫院去做產檢,周可欣形影不離地陪着,我開玩笑說,“等姜晏清回來,我讓他好好謝謝你們。”
周可欣和李亭楓都不說話,他們覺得時至今日我還在說傻話。
我也不再說什麼,我想着有一天我要帶着姜晏清出現在他們眼前,然後周可欣一定會詫異地嘴巴里能塞得下一個鹹鴨蛋,到時候我就叫他們請我們吃飯。
預產期快到了,孩子也不安分,總是折騰我,有時候疼地我以爲馬上就要生了,可次次都是一場驚嚇,搞得人心惶惶。
這天下午,我本來坐着看周可欣給寶寶買的小衣服,突然覺得肚子疼,李亭楓這個24小時不休專用司機便連忙把我送往醫院。
進產房的時候,我在守着我的一羣人中,沒有看到姜晏清,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在,可還是有些失望。
索性孩子很乖,大概是知道媽媽很可憐,所以沒有怎麼折磨我,順利地生了下來。
是個兒子,生下來六斤八兩。
奶奶說這個數字很吉利。
我看着姜安朗小鼻子小眼睛激動得想哭,姜晏清,你看到了嗎?我給你生了個兒子。
周可欣給小安朗起了個外號叫“小生薑”。
所有的人都以爲我已經接受了姜晏清不在的現實,所有人都以爲我會好好撫養小生薑長大,徹底地從姜晏清的陰影中走出來。
可只有陸湛君知道我的打算。
他問我,“滿滿,你後悔嗎?”
我搖搖頭,“只要能救姜晏清,我不後悔。”
“如果出了意外,小生薑怎麼辦?”陸湛君又問。
我側頭看了眼躺在我懷裡睡得香甜的小生薑,會心一笑,“那就拜託你這個乾爹了,如果我死了,你要把他爸爸媽媽的故事告訴他,他一定不會怪我的。”
陸湛君搖了搖頭,知道再也勸不住我,“滿滿,那我開始了,如果你受不了,就告訴我。”
我點點頭,答應我不會強撐,不過也是爲了安陸湛君的心。
我拿出了伏羲琴,遞給了陸湛君,“拜託了。”他臺莊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