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繼而安慰劉母,巧蘭她爸傷得不輕,要不你去帶他包紮一下?這裡有我在。
劉母雖然捨不得劉巧蘭,但是劉父頭上血流不止,她沒辦法只好先帶着劉父回去了。
奶奶不屑地瞪了眼村長,你要是不怕被巧蘭的魂魄纏上一輩子,你就攔我。
村長顯然還沒從剛纔的驚嚇中緩過神來,怔怔地坐在地上,兩眼空洞地望着劉巧蘭的棺材,他老婆就暈倒在他腳邊,現在還沒醒。
巧蘭丫頭,你要是回來了,就現個身吧,奶奶知道你心疼你爸媽,只要你出來,奶奶一定會幫你的。奶奶對着劉巧蘭的棺材,誠心誠意地俯首說道。
我就站在她的棺材旁,親眼看見奶奶說完這句話以後,劉巧蘭眼角的血淚慢慢消失了,眼睛緩緩閉合。
我叫奶奶過來看,奶奶看了一眼,嘆了口氣,她走了,滿滿,你在這裡守着,我拿了東西就回來,你看好巧蘭的屍體,別讓別人驚擾她,免得她發怒。
我點點頭,小聲提醒,奶奶,小心璟修。
其實奶奶對璟修,並不像我一樣充滿戒心,所以對我的提醒她顯然也不是很上心,只是隨口說了句知道了。
奶奶走了以後,我就站在原地守着,隨意地看了眼劉巧蘭,這才發現不對勁!
劉巧蘭死了三四天了,按理說她的臉色不應該這麼紅潤纔是,可是現在看她,皮膚細膩紅潤有光澤,根本不像個死掉的人,反而像是睡着了。
這發現讓我駭了一跳,難道劉巧蘭根本就沒死?可我分明記得,奶奶之前說她確定劉巧蘭三魂七魄已經散盡了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正冥思的時候,村長從地上站了起來,他還有些發憷,腿都在打顫,滿滿,我兒媳婦兒怎麼樣了?
她大概是覺得不放心,所以回來看看,也有可能是有什麼仇沒報,回來算賬的。
我說完這句話就在觀察村長的表情,只見他眸光閃爍,眉目間隱隱有害怕的神色,我幾乎就可以斷定,劉巧蘭的死跟他絕對脫不開關係。
村長臉色很是尷尬,跟我打着馬虎眼,不會吧,巧蘭平時可沒仇家,可能真的不放心吧。
我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村長老婆,村長,你把嬸子掐醒來吧,暈久了不好。
村長沒說什麼,掐住他老婆的人中,村長老婆殺豬一樣地喊了一聲,人也醒了。
一醒來看見我就中氣十足地要跟我掐架,村長給扯住了,你就少說兩句吧,巧蘭可還沒走呢。
提到劉巧蘭,村長老婆立刻噤了聲。經過這麼一出,他們也不敢再像先前那樣囂張了。
奶奶很快就披着黃色的道袍過來了,璟修跟在她身後。換上了平常小孩兒穿的衣服,圓嘟嘟的倒也可愛,有人問璟修是誰,奶奶就說是一個遠方親戚的孩子,到家裡來玩幾天。
村子裡關於劉巧蘭靈魂作祟的版本已經傳開了,這會村長家門口院子裡都擠滿了人,誰都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村長兩口子臉黑的像鍋底灰。
我和奶奶淡定地擺好香桌和貢品,點上三柱香。奶奶盤坐在蒲團上,閉着眼睛唸咒。
眼見着天漸漸黑了下來,可是因爲靈堂的燈給得很足,人又多,倒也不顯得冷清。
奶奶叫我把圍觀的都給勸走,他們起初不肯走,知道奶奶嚇唬說沾了鬼氣會走噩夢,才做鳥獸散。
我想起童年時候的經歷,問奶奶我這次要不要也迴避,她搖頭說不必,既然我想學本事,就應該多看多領悟。
璟修託着腮坐在奶奶身邊,不耐煩地問,奶奶,什麼時候開始啊?
奶奶笑眯眯回答,等巧蘭她爸媽過來就可以開始了。
等劉巧蘭父母過來,奶奶對他們點了點頭,便閉上了眼睛開始做法尋找劉巧蘭的魂魄。
我們幾個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奶奶看,白慘慘的餘光照在香案上,靈堂裡的燈泡影影重重,晃得人毛骨悚然。
村長老婆使勁往村長懷裡縮,村長擰着眉頭,深情凝重。
劉母已經忍不住在抹淚了,我拍了拍她的手,無聲安慰,劉母對我點點頭,擦乾了眼淚。
就在這個時候,院子裡突然狂風大作,滿院子的花圈紙貨被吹得噼啪直響,東倒西歪的,堂屋臺子上掛着的燈泡一閃一閃,隨時都可能滅掉。
***道袍被吹得獵獵作響,香案上的銅鈴,明明沒有搖動,卻也急促地響了起來,十分地詭異。
四周的溫度,驟然低了十幾度,一下子從盛夏過渡到了深秋,只穿着半袖的我冷地只打哆嗦。
村長老婆殺豬似地叫了起來,滿口喊着鬼啊,鬼啊,村長毫不客氣地捂住她的嘴,喝道,閉嘴,你這個瘋女人!
奶奶眼睛睜開,拿起一旁的桃木劍,劍尖直指大門口,聲音冷冽乾脆,既然來了,就現身吧!
我下意識地跟着望過去,什麼也沒有。
奶奶又說了,你放心出來,我只是有話問你,絕不傷你。
接着響起一個冷冰冰的女人聲音,迴音蕩在整個上空,笑話,就憑你一個老婆子,也能傷了我?
一直沉默的王大龍突然失控地叫起來,爸,這是蘭蘭的聲音,是蘭蘭的!
村長的臉已經黑得不成樣子,臉部的肉都在一下下地抽動,顯然嚇得不輕,村長老婆倒乾脆,眼皮一翻,又暈了。
***道袍被風吹地上下翻飛,她卻置之不理,我本來就不想傷你,你的老父母希望能再見你一眼,你要是還有良心,就出來跟他們二老見上一面。
奶奶說完,劉母泣不成聲地接口道,蘭蘭啊,你出來吧,讓我和爹再看你最後一眼。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我們每個人心都繃得緊緊的時候,棺材裡的劉巧蘭,卻突然坐了起來,甚至自己挑出棺材,向着我們走過來。
她原本梳了髻的烏黑長髮散落在背後,一襲縞色喪服彷彿在提醒我們每一個人她只是個死人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