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哥,沒攔住陶琳,她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幾個弟兄還被她打了一頓,怎麼辦?”一個天義堂的弟兄來報信,看起來很急。
我見他臉上有傷,就知道陶琳的決心是多大了,我突然很悔恨,我不該告訴陶琳的,至少不是在這時候告訴她的,我心裡很急。卻也毫無辦法。
“告訴弟兄們,讓他們儘量找,千萬別讓她去行動,太危險了。”我催促起來,突然覺得胸悶難受,大口的喘起氣來。
“天哥,你沒事吧,撐不撐的住啊?”那弟兄連忙出去喊醫生。
醫生過來的時候,我又開始昏迷了,連話都說不出口。醫生急忙給我注射藥物。
“還是通知他的家裡人吧,他現在情況很不穩定,隨時都有危險。”醫生表情很是淡漠,似乎已經看過太多的生死了。
我癱軟在牀上。心如死灰,這巨大的壓力讓我呼吸都很困難,我還不到二十歲,難道就要英年早逝嗎,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不服。絕不服。
我是被扶着出的醫院,或者說是擡出了醫院,我胳膊上還掛着吊瓶,一路上很多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我對這個記憶相當的深刻,當你知道死亡即將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會覺得不可思議,難以接受,卻未免感到絕望和不甘。
沈末帶人來接的我,他表情很肅穆,沒有了往日的嘻哈拽文,只是用他胖乎乎的手拉着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夫人說。或許她會有辦法的,目前正在研究中,你不要灰心喪氣。”
“你在說什麼呢?”我苦笑道,說話很吃力。
“你就別裝了,知道這事瞞不過你,所以我纔會說破的,你一直是能夠擔當大任的人,原來可以,現在也可以,只有千錘百煉才能成就大業,那麼多次你挺過來了,這次也行的。”沈末一本正經道。
我點點頭,透過車窗看外面的城市,路兩邊的樹木已經長了新葉子,碧綠耀眼,明媚的春光照耀着大街小巷,人們行色匆匆,似乎永遠有忙不完的事。
那一刻我沒辦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在經歷大喜大悲之後,我突然覺得生死並不可怕,只是害怕在死之後,一切都看不到也聽不到,你無法放的下你所愛的人,那些愛你的人,這或許纔是爲什麼害怕死亡的原因。
“不要告訴蘇月兒,我知道這件事。”我無力的拍了拍沈末的肚皮。
沈末點點頭,表情靜默的說道:“你放心,我會跟她說,你以爲你好了,出院修養的,這樣她會開心點吧?”
“或許是這樣,如果我渡不過這一關,很多事你都要拿主意,就好像從前我們在學校裡那樣,你一直是我們的好軍師,是大家的智囊。”我苦澀一笑,咳嗽了起來,口鼻間,流出一股黑血來。
沈末連忙給我擦掉,拍了拍我的背,催促司機道:“開快點,再快點……”
“實話告訴我,醫生說我能撐幾天?”我拉着沈末的手問。
沈末嘆息一聲,臉色凝重道:“最多不過三天,毒素已經擴散到你的五臟六腑,目前醫院的醫術也是束手無策,夫人正在聘請相關專家研究,或許會有方案。”
“三天,我該做些什麼呢?”我喃喃自語道。
“活着。”沈末扶了扶眼鏡,滿含期待。
車子開到目的地,進了場地的大門,蘇月兒早就在等着了,武恭和老狗站在她身後形影不離。
不過此刻,其他人都知趣的離開了。就剩下我和蘇月兒在院子裡。
我看見蘇月兒眼裡的無助和擔憂,心裡很難受,卻要故作歡笑的說道:“月兒,你想我了嗎?”
“想了,真的。”蘇月兒嫣然一笑,眉眼間掠過一絲哀傷,她過來扶着我,說道:“醫生說你好了,是真的嗎?”
我見她裝的很像,也就配合道:“就是脫力了,在對付那些人的時候,你也看見了,我打的太猛了,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嗯,你真棒噢,我就知道你沒事的,你現在最想幹嘛呢?”蘇月兒問道。
“我想和你吃頓飯,你呢?”我問道。
“人家先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想跟你結婚呀。”蘇月兒嬌嗔道。
“你這麼急着嫁給我,是不是擔心嫁不出去了?”我開玩笑道。
“討厭呢,纔不是呢,除非你不想娶人家,難道你有喜歡的人了?”蘇月兒撅着小嘴道。
“沒呢,只是想逗逗你,覺得這樣真好。”我感嘆着,卻始終凝視着她,突然在想,如果我死了,就再也看不見蘇月兒了,她要怎麼過,她將來會怎麼樣?
“呆子,幹嘛這樣看着我噢?”蘇月兒嗔道。
“好看,一輩子都看不夠。”我說道。
蘇月兒愣住了,她別過頭去,眼淚滴落下來,連忙伸手擦了擦,強顏歡笑道:“哎呀,眼睛進了灰了。”
“我幫你吹一下唄。”我說道,
蘇月兒真的湊過來,此刻我們那麼近,互相維持着這個謊言,這讓我感到悲傷,心酸難忍。
“我們去吃飯好不好?我做給你吃。”蘇月兒挽着我的胳膊進了房間,讓我坐下來,其他人都知趣的退到外面去了。
“你哪兒會做飯?”我說道。
“怎麼不會噢,不要小看我了,我在陰陽門的時候,可是做了好幾次了。”蘇月兒說着挽起袖子,就進了廚房。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我突然涌起萬般的不捨,想起開學後的某一天,當我知道蘇月兒是我的未婚妻之後,威脅蘇月兒去給我做飯,她氣嘟嘟的將一盤很鹹的菜丟給我,她說你愛吃不吃,噎死你,我說你家裡有錢買鹽了不起嗎?
我突然笑出了聲,蘇月兒回頭疑惑的看了看,眨着水靈靈的眼睛不解道:“你一個人傻笑什麼呢?”
“沒,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你老是欺負我。”我說道。
“人家哪兒有欺負你哦,是你老是惹人家生氣好不好,呆子。”蘇月兒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我撓撓頭,問道:“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給我做飯,放了多少鹽嗎?”
蘇月兒愣了愣,撇撇嘴道:“我那是故意的呢,好歹人家以前還學過做菜呢。”
“是吧?我有時候覺得你會的東西可真多,不愧是蘇家大小姐,可不是個花瓶。”我打趣道。
“當然噢,人家會的好多你還沒有看見呢。”蘇月兒很自豪的說道。
“嗯,我媳婦就是能幹,要不然以前怎麼會是校花,迷死一大片的男人呢。”我吃吃的笑着,卻咳嗽個不停,喉嚨裡一甜,一捂嘴巴,一灘黑血,我慌忙起身去拿紙巾擦,腳卻站不穩,一跟頭栽倒了,桌子都被帶翻了。
“明天,你沒事吧?”蘇月兒慌忙火急的跑出來,她伸手扶我起來。
“沒呢,我真不中用,力氣還沒有恢復,估計還是太累了。”我心虛的說道。
蘇月兒緊咬着嘴脣,眼睛又紅了,扶我坐下來,說道:“你別那麼急嘛,坐着別動,你要什麼我給你拿。”
“沒事,我本來想去給你幫忙的,沒想到倒了,你繼續做飯,我想吃,肚子餓了。”我說道。
蘇月兒點點頭,揉了揉眼睛又去廚房做飯,我悄悄的把血擦掉,就算蘇月兒知道我的身體狀況,恐怕她也不想看見這一幕吧。
“很香呢,你廚藝又進步了。”飯很快做好了,我和蘇月兒相視而坐,我嚐了一口,那是幸福的味道。
“好吃你就多吃點吧。”蘇月兒說着夾着菜遞過來,我拿着碗去接,手卻發着抖,碗筷哐當掉在了地上。
蘇月兒連忙過來撿起來,我自責道:“哎,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沒事,我餵給你吃,張嘴,啊。”蘇月兒說着坐到我旁邊來。
我吃了一口,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下來了,酸楚的厲害,我怕她擔心,連忙道:“好辣,你放了多少辣椒,我家裡可沒那麼多錢買呀。”
“呆子,討厭呢你。”蘇月兒突然笑的淚眼朦朧,卻又凝望着我,捂着嘴巴哽咽了起來。島宏豆巴。
“怎麼了月兒?哭什麼?”我突然覺得不對勁,直到血從我的鼻孔裡,耳朵裡滴落下來,我朝鏡子裡看了看,我已經開始七竅流血了。
蘇月兒呆呆的,緊張的拿着紙巾給我擦,卻怎麼也擦不完,她眼淚大顆的掉落下來,手在發着抖。
“我自己來,我沒事的,你別擔心。”我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楚楚可憐的模樣,那一刻,我痛徹心扉,謊言已破,一切卻已經來不及掩飾。
而悲傷的氣氛,在我和蘇月兒之間蔓延開來。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蘇月兒摟着我,緊緊的依偎在我懷裡,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