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僅僅是驕傲嗎?也或者不完全是,在華子建隱隱約約的感覺中,這個叫劉宏濤的男子眼中似乎還有一種對自己的蔑視和仇視,當然,他用慣有的微笑隱藏的很巧妙,不過明睿而眼毒的華子建,還是能體會到那麼一絲絲的痕跡來。
華子建對華書記笑笑說:“劉兄一定是才華橫溢,前途無量的人,以後還望多加提攜,指點一二。”
華書記不置可否的笑笑,就問:“對了,華子建啊,你今天怎麼也上山了。”
華子建就把自己陪父母前來還願的事情說了一遍,他卻沒有發現,在他說道父母是爲江可蕊懷上孩子來還願的時候,華悅蓮臉上出現了一種很奇異的悲哀,這種悲哀說不上來是哪一種,不是嫉妒,也不是憎惡,卻是一種揪心的惆悵。
日頭也慢慢的變化了,時間也不早了,華子建和華書記一家分手了,華子建提議過,下山之後自己宴請一下華書記,但華書記拒絕了,說下山之後他們直接就回省城,華子建有點惋惜着,他甚至因爲華悅蓮的丈夫在旁邊,他連華悅蓮的電話都沒有問。
看着華悅蓮一家慢慢的走出了自己的視野,華子建覺得自己其實也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自己不是說要和華悅蓮做永遠的朋友嗎?爲什麼連電話都不敢要?是不是心中還殘留着作賊心虛的情緒呢?
揮一揮手,終於看不到華悅蓮的身影了,那是愛是恨是喜,是憂,都讓他淡化在這個變化不斷的天氣裡吧,華子建想,或許在下一個劇情中我們一起當主角,劇本讓我們一起來寫,我們一起來導演,音樂我配,場景你來設計,故事情節要像牛郎織女,要像梁山伯與祝英臺;我們的結局要的像一則童話,也不是現在這樣的悲劇。
雖說歷史上沒有完美的愛情故事,但是我們不能放棄,我們來創造我們要成爲前所未有,成爲愛情史上之最。
華子建相信,所有的美麗都會和自己結伴同行,所有的繽紛都會爲自己俏麗嫣然,所有的一切定會在輕輕一握中,由手心穿越,隨肌膚傳遞,將心湖溢滿……
這次華子建和華悅蓮的邂逅相逢,讓華子建在回去的路上久久不能忘去,現在細細想來,似乎華悅蓮的丈夫也很不錯,但華子建總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華悅蓮過的並不幸福,而這個不幸福,又好像和自己也有很大的關係,爲什麼會這樣?
華子建搖搖頭,想要甩開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但效果並不明顯,在其後的好幾天裡,華子建都在想着這個問題。
在華子建離開柳林市的時候,老爹老媽卻沒有和他一起去新屏市,他們說江可蕊離臨盆還早,現在去會影響到華子建他們小兩口的生活,再過一段時間,等真正需要他們過去的時候,他們再去。
華子建想想也成,至少要給父母一點心理上的準備,要他們一下子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這個家,確實也不是三言兩句就能做到的事情。
反正江可蕊這才懷上一兩個月的時間,不急,等等再說吧。
華子建就在收假的前一天,獨自離開了柳林市,回到了新屏市自己的家裡。
華子建是晚上到的新屏市,他輕輕打開了自己家的門,先嗅到一陣香風,似蘭似麝,他連忙深呼吸,室內似有一團豔光,他定睛一看,只見燈下坐着一個美人,眼波像潮汐,叫人暈眩,華子建像是見到一尊高貴的佛像,沉默,寧靜,端莊,秀麗,挺直鼻子,明亮眼睛,唯一現代的是她略翹的嘴脣,使她有種驕傲的感覺。
江可蕊回眸,正看見華子建一臉中魔神情,此刻他眼裡除了她外再沒有別人,華子建說:“天啊,可蕊,幾天不見,你怎麼又漂亮了一大截呢?”
他癡癡迎上去。江可蕊就嘻嘻的笑了,說:“少來啊,少給我上溫柔,來,張嘴。”
江可蕊纖指優雅地剝開鏤空花紙,取出一小顆尖頂糖果放進華子建嘴裡。糖入口即化,鑽入味蕾,如絲絨般滑溜甜美,“譁!”華子建失聲,“這如嬰兒之吻般甜蜜芬芳的糖果是什麼?”
江可蕊笑了,很溫柔地說:“巧克力吻。”
華子建不太明白:“什麼?”
“吻。”
“真浪漫,”華子建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挨着江可蕊坐下,微微笑,“你知不知道巧克力最神秘之處是什麼?巧克力含有一種化學分子,當人墮入情網,腦中會分泌同樣分子。”
“你腦中也有這種分子嗎?”江可蕊輕輕握住他的手,目光深邃似寶石藍深海。
華子建笑笑,溫柔地捧起江可蕊的臉,她的手很涼,像一塊玉,接觸到她的手有安撫作用,他擡眼看她,相信她也感受到:“可蕊,我發現越來越喜歡你了,以後更會永遠的愛你。”華子建忽然說得很認真很認真。
“永不說永遠,我只要你現在。”江可蕊神色愈轉溫柔,緊緊把他摟在懷中,江可蕊一下就感覺到,華子建看似30多了,在外面也是叱吒風雲,但有時候自己看他依然是可愛的,尚未長大的一個大男孩,他的性格還未成型,他是一本小說的草稿,一張油畫的素描,還未有對白的劇本,無法料到結局,可那有什麼關係呢?值與不值,純是當事人的感覺,只要當下享受就好。
江可蕊替他整一整領帶:“傻子。”
“不,我不傻。”華子建拉起她的手。
江可蕊任由尊貴的柔荑落入這華子建的掌握裡,微微一笑,她深深凝視這個可愛的男人,她愛他,很久以前,她第一眼看見他,就愛上了他,現在她發現,自己更愛他了。
雖然有句話叫小別勝新婚,但這個晚上,華子建卻不敢造次,他事實上只是整個晚上摟緊江可蕊,讓江可蕊一直在自己的懷裡睡
着。
第二天,江可蕊起得較遲,太陽很好,好得不似真的,她嬌慵地伸個懶腰,走進廚房。華子建正在吃他自己弄的早餐,他揹着她坐,光着上身,下身穿一條褪色的牛仔褲,跟她的這條一樣。
他找到了麪包,烤得很香,也弄了咖啡,吃得很慢,注視着窗外,不知看些什麼。
江可蕊微笑地看着他的背影,感到很快樂,她看着他一下一下地咀嚼着麪包,輕輕拿起咖啡杯,輕輕放下,他有很纖細美麗的手指。
華子建忽然笑了:“可蕊,我知道你在後面。”
江可蕊嚇一跳:“怎麼會?”她也笑。
“你的影子投在地上,”華子建轉頭,笑得很漂亮:“來吃點東西。”他遞給她一杯牛奶。
江可蕊沒接穩,杯子傾斜了,一些牛奶溜在地下,華子建忽然說:“牛奶有點像愛情。”
江可蕊看着他:“你說什麼?”
華子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她仰起頭,帶點迷惑地看着他,他的笑像春天的風一般,非常的金光萬道,她有一剎那的失神。
華子建俯下身子,吻了她的臉。江可蕊一震,她聽見他在她耳畔呢喃低語:“牛奶,有點像愛情。”
江可蕊牽起嘴角,似笑非笑,有種動人心絃的美,華子建看着她,說不出話來。
收假後的第一個早上,華子建去的很早,整個辦公樓裡空蕩蕩的,華子建走在過道中,不斷有自己的腳步聲在迴盪,華子建推開了辦公室,卻見自己的秘書小趙正在幫着自己收拾衛生,華子建就笑着招呼了一聲:“今天你怎麼也怎麼早啊。”
小趙靦腆的笑笑說:“這辦公室好幾天都沒進人了,最近風大,灰多,我要仔細的打掃一下才行。”
“呵呵,也不用太辛苦,桌子乾淨就成了。”華子建說着就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小趙就搽了一把手,給華子建送來了這幾天的報子,又趕快幫他泡上了一杯茶,飲水機早就打開的,所以也沒浪費時間,華子建面前就多了一杯濃郁的香茶。
華子建一面看着報子,一面喝茶,小趙又繼續打掃衛生了。
等華子建喝了兩杯茶之後,辦公樓的過道里也就腳步聲多了起來,上班的時間也到了,這時候小趙辦公室裡的電話不斷的響起,小趙就跑過去接了電話,一會過來對華子建說:“華市長,市委通知,說請你們過去開會。”
華子建眼光沒有離開報子:“奧,什麼會啊?”
“常委會,議題是研究年底工作的會議。”
華子建點下頭,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也沒帶小趙,單獨到市委去了,這樣的會議,小趙是不能參加的。
華子建過去的時候也沒有叫莊峰,因爲華子建也知道,就算是叫,人家也一定會找個藉口讓自己先去的,這開會的先來後到也是有規矩的,自己作爲排名在後的常委,當然是要早點過去了,不然難不成還讓人家排名靠前的常委等自己?
所以在華子建走進了會議室的時候,也只有一兩個市委的常委在,大家就閒聊幾句,髮根煙,亂扯一通,慢慢的等着其他常委陸陸續續的進來。
常委們一個個的走了進去,大家的臉上表情都顯得凝重,雖然是一個下一步工作的研究會,其實大多數事情是定過的,所以這個會到底會不會研究其他的一些事情,也很難猜測的,好多時候的會議都是和通知不相符的。
最後進來的當然是冀良青了,他臉上帶着笑容,與大家問好。冀良青坐下之後,咳嗽了一聲,接過了秘書小魏送來的茶杯,對小魏說:“你留下吧,做個記錄。”
小魏面有喜色,趕忙在後排坐下,能在常委會列席,哪怕是做記錄,也是不容易的,小魏理解,這其實是冀良青對自己的一種提攜,自己跟冀良青也有幾年時間了,上次冀良青自己也露出過一個意思來,說下一步可能會放自己下去任個實職,現在多讓自己在常委們面前露露臉,也是爲下一步調整做個鋪墊。
喝了一口茶水,冀良青先講了一些開場白,說了一些下一步工作的計劃,又 的問在座的每一個人,讓他們談談自己分管的工作,談談下一步工作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和亟待解決的問題。
這樣,每個常委就各自簡單的講了講。
華子建也講了一下自己下一步的工作,他說:“我在年底這兩個月,主要是繼續協調和督促廣場工程的進度,力爭早日建成完工,在一個事情,那就是力爭早點完成高速路的資料準備以及高速路項目的審批工作。”
就在大家都認真的聽着華子建的講話的時候,莊峰突然說道:“華市長,我想說幾句。”
聽到莊峰的這不符合規矩的話,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莊峰,華子建也看向了莊峰,不知道他到底要說點什麼。
“說吧。”華子建雖然心中不快,卻也表現出了大度的樣子。
冀良青對莊峰是看不慣的,這人怎麼就不懂得尊重同志,今天這樣的會議,他到底想幹什麼。
莊峰並不在乎笑了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我這個人不喜歡背後說人,有什麼話我就在會上說說吧。”
大家的心神一動,從莊峰這簡單的開場白中,人們已經聽出了莊峰今天可能有針對性了,從他插嘴華子建的講話來說,可能就要對着華子建開炮了。
其實此時此刻的華子建也是這樣想的,一點都不奇怪,自己在市一中的事情上實際是對莊峰耍了一個小花招,讓他幫助自己完成了一箭雙鵰的設想,即收拾了那個校長,又離間了莊峰和冀良青的關係,這種事情以莊峰的智力,就算當初他沒有感覺到,但時間一長,
他也一定會發現自己上當的,他上了當,肯定是會惱羞成怒的。
冀良青微微點頭道:“這樣很好,有什麼話在會上說,這是好事,莊市長,你就說吧。”
冀良青嘴上表揚,心中卻很不以爲然,對莊峰這個人,冀良青已經是厭惡透頂,這小子還老想在背後給自己搗鬼,哼,騎驢看唱本走走着瞧吧。
莊峰今天的目的就是想打擊一下華子建的威信,所以他直言不諱的說:“華子建同志,有件事情我得說一下你了。”
大家的目光也都投向了華子建。
華子建臉色淡然的說道:“莊市長請說。”
莊峰道:“我對你在高速路工程上的進度很不滿意,這一點你也知道,高速路作爲新屏市一個特大的項目,絕不能像你現在這樣拖拖拉拉,當然了,你也有你的難處,你工作多,要不我看高速路這個項目我們可以讓其他的同志幫你分擔一點!”
這話一出來,擺明了就是要殺殺華子建的氣勢,還想直接奪他的權利。
其他常委們也知道,這莊峰現在是急於想在這新屏市發出他的聲音,今天是專門拿華子建來試刀啊!
華子建聽到這裡就暗自好笑,今天你莊峰只怕試刀不成,估計還要被他自己的刀殺傷了, 冀良青心中也是冷哼一聲,你莊峰想在這個上面搞事,恐怕沒那麼容易吧,想到這裡,冀良青看向莊峰道:“莊市長,今天我們不談這個話題。”
莊峰脖子一扭,看着冀良青說:“既然今天的會議是關於年底工作的研究會,這高速路項目應該也在這個範疇吧。”莊峰的語氣不軟不硬,而且直接就頂在了冀良青的要害上。
冀良青一時無語,華子建卻接過了話題,說:“莊市長心急我也能夠理解,但你知道爲什麼高速路的項目遲遲得不得大的進展嗎?那是因爲公路局的趙局長,不知道爲什麼?他一直有意的給我製造障礙,消極怠工,我本來還想專門的談談這件事情的,這樣的同志,讓人很是失望。”
華子建的話一出口,冀良青就點頭微笑了起來,好,好小子,真是反擊的凌厲,這個趙局長誰都知道是莊峰的鐵桿,莊峰找華子建試刀,華子建拿趙局長練手,這才叫旗鼓相當。
華子建對那個趙局長一直都有看法,實事求是的講,這個趙局長也確實一直在給華子建出難題,讓他提供的資料和數據,經常像擠牙膏一樣,除非華子建親自打電話,一般人到了他公路局,他理都不理,仗着自己的老資格,仗着莊峰對他的默許,誰都瞧不上眼。
上次華子建是想通過全市長來收拾了這個趙局長的,但後來局勢起了變化,全市長黯然離開了新屏市,華子建一時也沒有一個對付趙局長的好辦法,今天既然莊峰自己提出了高速路的進度問題,華子建當然要順水推舟,拿這個趙局長說點事情了。
莊峰是絕沒有想到華子建的快速反擊如此迅捷,他一愣,還沒說話,冀良青就先說了:“奧,華市長說的這個問題很值得大家思考,爲什麼我們新屏市的很多工作拖拖拉拉,很多政策無法做到令行禁止,這其中是不是與我們主管的幹部有很大關係呢?”
莊峰有點發毛了,今天本來想壓一壓華子建,順手牽羊看能不能奪回高速路的項目主導權,現在看來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他不敢對冀良青發火,就直接對着華子建說:“華市長,我們現在談的是你的工作問題,你不要轉移矛盾,至於趙局長,我看沒什麼問題,他是一個好同志。”
華子建冷笑一聲:“你說他還是個好乾部?”
莊峰知道,自己必須要壓住這件事情,否則真的會有麻煩了,他就嚴肅道:“我來新屏市時間很長了,我對新屏市的各方面情況也是有了解的,趙局長是一個工作上努力生活作風上嚴謹自律爲人清白的同志,總體上來說,這位同志還是屬於不錯的同志。”
莊峰還很清楚,這樣的會議內容很有可能當天就會傳出去,到時趙局長聽到了自己的這力挺的話就會更緊緊地跟着自己,還有一個用意,那就是隻要大家知道了自己力挺趙局長的事情,就會知道,只要跟着我莊峰,關鍵的時候我莊峰是會全力支持的,要給一些搖擺着的幹部們一個信心。
常委們都在想,今天只怕是有熱鬧了,華子建如果在這個時候不站出來反擊一下,下一步那趙局長很有可能仗着莊峰的支持,就會在高速路項目上爲難華子建了,到時侯華子建是否還壓得住趙局長呢?
大家的目光有意無意都投向了華子建,想看看這華子建會有什麼樣的對策。
華子建這時看向莊峰道:“莊峰同志,我們是領導幹部,無論說話做事都應該保持一種清醒的頭腦,不能夠感情用事的,就算是趙局長跟你走得近一些,也不能任人唯親啊!”
華子建也不示弱了,直接就點出了趙局長與莊峰走得近的事情。
莊峰一聽這話,說道:“我們現在是開常委會,我莊峰是一個直人,有話不吐不快,並不是對某人有意見,趙局長的確到我那裡彙報工作多一些,某些人也不應該這樣不待見同志吧?”
華子建笑了笑道:“莊峰同志,作爲一個常委,我認爲隨意定性一位同志的情況是不妥的。幹部的考察有組織部門嘛,再說了,我們還有着紀委的,他們應該纔是最有發言權的人,我想,趙局長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都不應該輕易的下結論,多聽聽紀委同志組織部門同志的意見比較好一些。”
華子建一直都表現得很是理智,說起話來也是很有條理,更是不忘提到組織部門和紀委的存在,這與莊峰就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他們一個是強勢要發出聲音,一個卻是以大局爲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