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老師沒有再深入講什麼,把畫還給了蘇離讓他自己好好保存着,意思點到了就讓我們走了。我和蘇離並肩回教室,蘇離一伸手,將捲起來的畫遞給了我。
“你……你幹什麼……”我哪敢接,我現在都不敢看蘇離,要不是他故意和我保持着並肩的速度,我都想趕緊跑回教室把頭埋起來了。
所以……所以就是說……蘇離他……他也是……
手機鎖屏的圖片,週末畫的畫作……可是爲什麼,他就是不說呢,搞得人家好睏擾。
還是……只是室友間的情誼罷了?只是住在一起久了像很熟悉的家人那樣了……
靈界實力最強的執行者對一個連考覈都過不了的菜雞靈體一見鍾情什麼的……也太不可能了……
“你別誤會了。”蘇離說道。
不要誤會……我把頭低得更低了,臉上的燙感更讓我覺得侷促。果然是我想太多了嗎?我就說,靈界的離主怎麼可能……
“我就是在表明……”蘇離停了下來,堅持着要我接過他的畫。畫紙攔住了路,我停下了腳步,不敢看他,伸出手時手指微微顫抖着,接下了他的畫。
走廊上,有不少學生趁着課間這十分鐘玩鬧着、與認識不久的朋友們聊着八卦,耳邊都是嘈雜歡鬧的聲音。我們停在了人羣之中,身旁還有男生打鬧着跑過。
蘇離將我護住,推着我到了牆邊,防止那些打鬧的男生撞到我們。我雙手握着蘇離的畫,心臟“砰砰”跳動,蘇離一把扣住了我的手,笑着威脅道:“別捏壞了,弄壞了我可饒不了你!”
我撇撇嘴,手上的力道連忙鬆開,可是蘇離握着我手腕的手,在我的感覺中,變得很燙。
“年。”他喚了一聲,輕柔的聲音像一根羽毛那樣,掃着我的心間。
我“嗯”了一聲,自己都沒聽見。
蘇離又笑了起來,不知道他在笑什麼,還有股幸災樂禍的意味。他鬆開了我的手,也稍稍退開一些,減少了對我的壓迫感:“別一直低着頭,你擡頭看看我嘛!”
我哪敢擡頭,我的臉燙得整個腦袋都暈乎乎的,心跳快到手都要握不住他的畫,擔心手心會不會出汗弄溼了這張畫。蘇離說完這句之後,沒有再說別的,也沒有催促什麼,他在等我的迴應,等我擡起頭。
罷了,輸給他了,我心中一橫,擡起了頭,不管臉紅的有多可怕了。蘇離一直在笑,他的笑一直都很好看,溫柔燦爛,不存在一絲捉弄,那麼的認真。
他開了口,上課鈴聲也在這個時候響起,遮掩了他說出的話。
他說完還在笑,臉不紅心不跳的笑,彷彿剛纔說出那麼重要的話的人不是他。那些男生又跑了回來,急急忙忙跑回教室。
他再一次握住了我的手腕,帶着我隨着人流,從後門走進了教室,將我送回了座位上。
我雙手握着這幅畫,半晌回過神,轉頭問道:“真的假的?”
數十道目光射來,我嚇得背都挺直了,藝術老師停下了畫到一半的結構圖,疑惑問道:“千年,發生什麼事了?”
誒?誒?我眨眨眼,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一眨眼就上課了?
一旁的蘇離捂着嘴笑了一聲,笑聲格外寵溺。
“沒……沒什麼……對不起……”我趕緊道歉,藝術老師對我溫和地笑了笑,沒有責怪我擾亂了課堂紀律,繼續講課。
我的手中還握着蘇離的畫,居然在很緊張的時刻捏出了痕跡,我趕緊鬆手,悄悄在課桌下把畫展開,遺憾的是真的多了一些褶皺,留下了痕跡。
“唉……”蘇離輕輕嘆了一口氣,擡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安慰道,“真拿你沒辦法,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再畫一幅送給你吧!”
“那不一樣了。”我試着撫平畫上的褶皺,所有的侷促與困擾在蘇離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一消而散,現在的心情,就好像是吃過了世界上最甜的糖,就好像是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任務合格判定,就好像是長久以來的願望都得到了實現。
但稍微還有點不真實感。
放學到家,一如既往蘇離鑽進了廚房準備今晚的晚飯,我跑上跑下還到一樓從沒去過的儲物室翻東西,想找個畫框把這幅畫裱起來。
然而,家裡好像並沒有合適的畫框,我只能去網購一個來。蘇離端菜上桌時,我還趴在沙發上,量了畫的尺寸,在翻閱着網店的品種資料。
“你現在倒捨得花錢了?”蘇離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我嚇了一跳,爬起來笑嘻嘻道:“偶爾一次嘛!這幅畫太重要了,我一定要好好保存!”
“先吃飯,吃完了再弄。”蘇離說着回到餐桌旁,拉開了椅子等我入座。
我吃了兩口飯,心裡頭還是有些不踏實,趕緊問道:“阿離,你今天說的,是真的嗎?真的不是我自己瞎想聽錯的嗎?”
“爲什麼你好像並不安心?”蘇離問道,“我像是會騙人的嗎?雖然我是狐狸,但我可不狡猾。”
我扒拉了一下米飯:“有點不真實……”
“那……”蘇離放下了筷子,笑了起來,笑得那麼好看,“你對我說一遍。”
我一驚,臉上又開始發燙,開口結巴:“我……我……”
善解人意的離主不強迫人家了,重新拿起了筷子,將魚塊夾給我:“你應該知道了,契約可以讓我們心靈相通,所以,你心裡想的,我都能感覺到。”
我就知道,簽訂契約之後我想要做什麼蘇離好像都能預知到,絕對是契約給了他讀心術。所以說,我暗戀蘇離這件事,自從簽訂契約的那一刻開始,這隻狐狸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不對!”我意識到一點,皺起了眉,連忙問道,“你說契約讓我們心靈相通?那我怎麼不知道你的想法?”明明只有蘇離能讀我的心,我一點都聽不到蘇離的內心,這不公平!
然後蘇離說了那句說過好幾遍的話:“你太弱了。”
我一時語塞。
“契約溝通也是需要一定的靈力基礎的,等你的靈力增長起來,達到契約溝通的要求,你就可以看透我的內心了!”蘇離解釋着,那意思,是很歡迎我去了解他的內心。
在蘇離的笑容中,我的心安定下來,用力點頭:“我一定會努力變強的!”
畫框在太陽落山前就送來了,我將蘇離的畫裱了起來,找了半天位置,最後掛在了二樓我的書房裡。
對此,蘇離竟是略感擔憂的表示,我做作業時看到這幅畫會不會玩物喪志,畢竟今天上課的時候,我爲了努力撫平畫上的褶皺,被老師點名了還不自知。
可是不掛這裡又能掛哪裡,家庭影院我又不怎麼去,掛衛生間怎麼可能哪會弄溼的,掛臥室更不可能了,天天看着這幅畫我哪睡得着。
想來想去,在我的領地裡,只有掛在書房裡是最好的選擇了。
於是蘇離威脅我說,要是我再玩物喪志,他可以把這幅畫收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緣故,這一晚的夢裡,我又回到了週末公園的場景裡,風很溫柔地吹拂着,天空是那麼的清澈明亮,蘇離站在我身前,啓脣,無聲。
可我知道他在說的話。
牀晃了晃,把我弄醒,我還留戀着美夢,不滿地嘟囔了一聲,想翻身沒翻過來,抱緊了身旁那個軟乎乎的牀伴。還奇怪,這隻娃娃怎麼好像變大了,也變得更加軟乎乎了,這個手感,好熟悉。
而且,娃娃變成溫熱有體溫的了。
“唔……”我又哼唧了一聲,臉在娃娃身上蹭了蹭,完全不一樣的質感將我徹底驚醒,一睜眼,居然是蘇離的側顏。
“嗚哇!你在我牀上幹嘛!”我嚇了一跳,趕緊推開蘇離想逃,結果推人沒推開,逃跑沒逃掉,腦袋還結結實實撞了一下。我這纔回過神來,什麼牀啊,我居然是在車裡,正被蘇離橫抱坐着,靠在他身上睡覺呢!
我往前面看了看,司機是阿朗,那這輛車就是靈界的專用車輛。
蘇離大手伸來,揉了揉我撞到車頂撞疼的腦袋,神色微微有些受傷:“就算我說過喜歡年了,也不能和年一起睡覺覺嗎?”
“當然不行啊!”我被他這話嚇得雙頰通紅,瞄向阿朗,阿朗目視前方開着車不敢說話,更不敢往後視鏡瞄一眼。
而我腦子裡只有一片轟炸:完蛋了,被阿朗哥看到了這種畫面,真是太羞恥了!
蘇離嘟囔了一句,慌亂之中我沒聽清,只發現蘇離這傢伙也終於臉紅了!
這氣氛太不對勁了,我趕緊從蘇離身上下來,卻又有些捨不得他身上這種軟乎乎的感覺。不行不行,我不能沉淪美色,而且,當前的情況更加不對勁啊!
“阿離,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我問着,轉移了話題,車窗外天都沒亮,我瞄了眼車裡的時間,好傢伙五點都沒到!
蘇離目光望向遠方依舊昏暗的天際,臉上的紅暈漸漸褪開,解釋道:“仙居山那邊又出事了,我就說過,白月不靠譜,你們忘記收服靈體和消除記憶的後果出現了。”
這話讓我心中一“咯噔”,大事不妙:“是異靈又出來抓人了,還是這件事在其他居民之間傳開了?”
“衛童炎又失蹤了。”蘇離說着,恢復了身爲離主的嚴肅,只是這嚴肅的話語間,不知爲什麼,我聽着,他好像又在期待着什麼,什麼讓他等待了很久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