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於這樣的黑暗中,無論視力和敏銳的直覺,身爲貓靈的臨楓都無疑的佔了足夠的上風。
黑刃疾馳而過的瞬間,那名白衣男人雖及時的察覺到了一絲奪命的氣息正來勢洶洶的朝自己而來。縱使他迅速的閃身一躲,卻還是被黑刃所帶起的那陣凌銳的風痕,刮斷了系在頭上面具帶子……
‘噹啷——’黑暗中傳來一聲清朗的物品掉落聲音。隨即,便只見那面白色的舞會用假面面具應聲掉落在了地上。
男人低眸看了看被那道銳利的風速所斬斷的面具,滿臉不捨得從地面上拾起,用手指輕輕摩挲着。
不過,他不卻沒有爲自己現在的處境,和剛剛躲過的那一記幾乎會喪命的危險,而感到絲毫的擔心和畏懼。反倒是對那個破損的面具,表現出一副疼惜的模樣。
突然,房間的四壁忽然亮起了幾盞暗黃色的燭燈,將這個原本還黑漆漆的空間照了個通亮。
這是一個並不算太大的地下暗房,房間內空無一物,甚至連一桌一椅都不存在。只有兩個高聳的落地式燭臺,和牆壁上的殘存的老舊蠟燭。
而上下的牆壁兩端,則都鑲嵌着一長條鈷藍色的光滑理石,上面雕繪着一些遠古的魔力文字,以及靈咒。
銀色的包邊被隨意的扭曲成一條條好似藤蔓一樣的形態,看上去雖已經過時間的不斷沉澱,而變得光澤不再。但卻更顯出一絲神秘,和古舊的時間韻味……
臨楓微眯起眼眸,黑暗和明亮驟然的迅速切換,一時間讓他的眼睛有些不太適應。可當他終於看清了那個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那個模糊身影時,身體卻在那一瞬間,着實的僵持住了一下……
“居然是你……”
“怎麼,沒料到是我麼?早知如此的話,我是不是應該將身份隱藏的更久一些,那樣才更好玩兒呢?”
空曠而又四四方方的房間內,四壁的燭燈幾乎將這裡點燃如白晝一般。以魔力之源爲引信被點燃的燈火,徐徐散發這一股濃重的燒灼氣味。而此時,鄭少白正站在房間的正對面,笑顏微醺的目視着臨楓,輕聲言道。
“本來我並不能斷定在這場拍賣會中的‘商品’是不是熾汐,如今你的現身,到是讓我百分之百的確定下來。”
“這麼說來,倒是我暴露的太早了呢。不過,像她那種程度的魔力繼承者,我勸你還是不要也罷。由我在這裡替你接手並處理掉,總好比以後整個司徒家在外界的名譽,都被這丫頭搞壞的要的多。而你,也剛好藉此機會,換個更好的契約之主……”
鄭少白悠悠的說着,可還沒等他把話完全說完,便只見臨楓的雙眸驟然一凜,身後的貓尾猛的起立,將他冷漠外表內潛藏着的殺意,悉數暴露而出。
臨楓將手中的冥蝶之刃高高舉起,似乎是一開始就沒打算和鄭少白多費脣舌的耗下去。
「介黑蝶之御靈,護吾已盡羽翼,夜祗凝匯其中,墨凌之石·破——!」
隨着臨楓口中一陣空靈的吟唱之聲傳出後,他猛的揚起了手中的冥蝶之刃。隨後,便只見一大片黑色的蝴蝶驟然浮現至空中,輕靈舞動在臨楓身旁。
飛舞而至的冥蝶如同泉水一般,以冥蝶之刃前段的結晶爲中心點,不斷的迅速涌出。好似一層接着一層滾滾襲下的大浪,緊僅僅幾秒鐘的時間,便幾乎快要將這個不大的房間填充上。
“看來你是要動真格的了……”鄭少白看着眼前越聚越多,幾乎呈一片密集狀的黑色冥蝶,眉心微皺。
黑色的冥蝶迅速飛襲而過之際,乍一看好似紙片一般無聲無息。可當那些蝴蝶的翅膀輕輕劃過房間四壁時,卻無一不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
突然,只見那些冥蝶如破閘而出的洪水一般,來勢洶洶的朝着鄭少白的所在便飛了過去!
……
‘轟——’
一聲悶響猛的傳出,隨後便是整個地下會所都輕微的晃動起來。
會所深處的拍賣房間內,那些靜默等待着鄭少白的人,在這一下晃動之後,便更加有些安奈不住那本就有些躁動不安的情緒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相互之間交頭接耳的說了幾句話後,便起身朝着這個地下會所的另一個暗門出口處走去,打算終止這場拍賣會,先一步離開這裡。
畢竟,人和魔使之間歷代以來都存在一些難以抹去的隔閡,而且此刻聚集在這裡的人,爲的只有相互的利益,又在怎麼會去相信魔使們所說的話,而無止境的乖乖在此等候……
但就在他們朝着暗門走去之時,突然,那條唯一一條離開這間房間的門,卻被一層突降的透明屏障給阻隔了起來!
驚慌之中,一個男人自告奮勇的衝過去,想要撞開那扇好似玻璃,實際上卻是結界的阻隔。但卻被生生的彈了回來,且衣服上還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灼傷痕跡。
身後的那些人見此情景後,心中的慌亂便更是溢於言表。
幾個女人甚至尖叫着在房間內的四處翻找,試圖尋到另一個離開這裡的方法,但最後都是無果而終。
因爲,這種情形對他們來說是第一次發生。一直以來,因爲神使制定下的條令,無論是妖靈還是魔使,都不會有人膽敢傷及普通人分毫。而他們也仗着這樣猶如免死金牌般的特權,顯得有些恃寵而驕。
可現如今,這種毫無徵兆的密閉式恐慌,卻從四面八方滾滾襲來。讓被困在這個拍賣所中的每個人,都再無法冷靜下心緒……
“完了,這下我們都完了!那個可惡的魔使一定是故意要把我們困在這裡的!”一個男人憤憤的扯下臉上的面具,用力的摔在地上,一臉絕望的大喊起來。
“不,神使不會讓那些持有了魔力就自視甚高的傢伙亂來的!”
“可我們困在這種地方,天高皇帝遠,神使又怎麼會顧及到這裡。況且,況且這場拍賣會,本就是再做被禁止的事情……”
幾個人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希望,跌坐在地上你一言我一句的將心底的殘存的渺小希望,一點點的侵蝕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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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位於這個房間的左上角。黑色的冥蝶宛如洪水一般,幾乎將鄭少白所站的地方全部淹沒。並凝聚成了一塊黑色的磐石,死死的按壓在對面的牆壁上!
鈷藍色的理石上顯現着明顯的裂痕,幾塊碎石從牆壁上滾落而下至臨楓的腳尖。
數秒過後,突然,只見那塊由冥蝶凝聚而成的黑色磐石上,忽然顯現出一條又細又長的裂痕。且還伴着一陣陣如冰壁炸裂開的‘咔咔’聲響,一併傳來。
裂痕蔓延,幾隻冥蝶順着石面的痕跡緩緩飛出,化作一抹閃動着晶瑩光亮的塵埃,一隻只的消失在這空曠的房間之中……
臨楓靜靜的看着眼前還在不斷碎裂着的石塊,不由得將手中的冥蝶之刃握了握緊。
緊接着,只聽‘咔嚓——’一聲清脆的巨響!
隨後,便如臨楓所料想到的一樣,那塊由自己的魔力之源所凝固彙集而成的「墨凌之石」便整塊炸裂開來!
而鄭少白此刻卻毫髮無損的站在原地,用手臂輕輕的撣了撣白色禮服上沾着的黑色石屑,目視臨楓,脣角微揚。
“哎,所以說我最討厭貓科動物了,總是喜歡到處破壞別人的家居,和喜好的事物。”鄭少白搖了搖頭,輕聲感嘆到。
“是麼?可即便如此,也總比你那種掏空了自己手下人的軀體,用來做「衝矢之花」的栽培容器,和搶別人的主人,這樣的興趣要好多的吧……”
臨楓語氣冷淡的說出這番話的同時,手中的冥蝶之刃也早已做好了下次攻擊的準備。
其實,臨楓的確有想過,身爲遠古魔力一族的繼承人,自然不會被自己如此輕易的打敗。所以從出手的那一刻起,他便沒有絲毫留情。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看起來瘦弱到幾乎可以用弱不禁風來形容的人,卻能在墨凌之石的直面攻擊下,一點傷都沒有留下。
而且,雖然他與鄭少白有過交手。但直至現在,他也不知道這個人體內的魔力之源,究竟操控的是一種什麼樣的魔力。而他又是怎樣從之前的衝矢之花下逃脫,且又在剛剛用什麼能力,接下了他的墨凌之石……
“呵呵,我這人對有價值的東西向來都會好好保管,不會忍心讓它們被傷及半分。就好像司徒熾汐,我也是一直當做金絲雀一般的在養在我的結界裡,或者,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完美主義吧。而像那種已經有了殘缺的廢物,即便要廉價的處理給我,我也絕不會任由那種東西放在我身邊,礙事……”
說話間,鄭少白忽然對着臨楓邪魅一笑,然後手掌便驟然的用力一握,將之前他帶過的那個面具捏了個粉碎,並毫不留戀的隨手丟到一旁。
“好了,我也不想在這樣跟你耗下去。既然你執意要帶司徒熾汐走,那麼,我也只好在這裡先把你了結掉。不然,我房裡的那些傢伙,可真的是要以後都不敢和我做生意了呢。”
說着,鄭少白有意識的朝自己的身後,也就是那些來參加今天這場拍賣會的普通人,目前所被困的地方,瞟了一眼。
“你就這樣把他們強制困住,就不怕神使懲處麼?”臨楓動了動頭頂上的那對兒貓耳,其實,他早就察覺到了那些人的存在,只是沒想到,這個鄭少白竟會大膽到真的敢把人強制扣留住。
“人生本就是很無趣的,尤其是對於我們壽命綿長的魔使來說。若一直束手束腳,而不找點樂子的話,那還有什麼意思。況且,我若真會怕神使的話,今天你也不會站在這裡,來跟我要回你那個小矮子主人了。”
說着,鄭少白臉上那副妖邪的笑容突然戛然而止。隨後,他便呈大字型的伸展開來自己的手臂,然後十指靈活的無序抖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