琚言非帶着滿臉的笑容點了點頭。
此後琚言非就忙了起來, 白輕舟也多了一份任務，後者開始蒐集各種古籍中記載的丹藥煉製方子，其中大多殘破不全, 很難煉製成功。
這時候就輪到琚言非發揮她的天賦了。
琚言非總能找到最合適的材料和煉丹所需要的火候, 彌補上古籍記載的不足。煉丹煉到後來, 琚言非的儲物鐲子裡除了煉丹材料和煉出的丹藥, 再裝不下其他東西了。
眼見着琚言非又要掏出丹藥送給路上遇見的病弱女性, 白輕舟無奈地嘆了口氣：“小琚……你越來越像個非法行醫的法外狂徒了。”
琚言非簡單囑咐了那人如何服丹後，便和白輕舟一塊兒飛速離開了此處，倒確實帶着一股“一經出售、後果自負、概不負責”的意味。
聽到白輕舟這麼評價, 琚言非只是笑笑，隨口便將話題帶了過去：“師父, 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如何？”
白輕舟看向她：“你說。”
“師父, 我已經足夠強大了, 所以……”琚言非猶豫了一會兒，才終於下定決心開口道, “你可以放心地去做自己要做的事了。你已經快要飛昇了，對吧？今後，你不必爲了我繼續壓制自己的修爲，我一個人行走於這世間，自保還是沒問題的。”
琚言非會主動說明這件事, 想來她已是經過慎重考慮。白輕舟停下腳步, 只問了一句：“你是這麼想的？”
琚言非點點頭：“是。師父幫了我許多, 到這裡爲止, 就足夠了。”
和白輕舟一同生活了不止百年, 白輕舟的情況，琚言非比白輕舟還要更清楚些。她隱隱有一種感覺, 白輕舟留在這個世界，只是爲了她。某日突然意識到這點後，她的心態起了不小的變化。
約莫十幾年前，她察覺到師父即將飛昇，她正替白輕舟興奮，卻發現白輕舟對此的態度卻是淡淡的，甚至壓根兒沒在她面前提起這件事。
這印證了她之前的想法。
白輕舟果然是在刻意壓制修爲，而原因……自然在她身上。
從確認過這一點的那天開始，琚言非愈發努力地修煉。白輕舟分明能夠得道飛昇，卻因爲她被拖住了，這是她不願看到的。
到如今，琚言非總算能頗有自信地告訴白輕舟，她一個人也能行於江湖之中，不需要白輕舟時時刻刻陪伴於身側了。
白輕舟看着琚言非，眼中流露出幾分名爲“欣慰”的情緒：“既然你這麼覺得，那我之後便不跟着你了。爲了以防萬一，我再在青玄山留十年，十年之內你遇上任何問題，都可回青玄山找我。十年之後，我便離開。”
琚言非高聲應好。
白輕舟現在對琚言非已經很放心了，無論是自身實力，還是對自煉武器的熟悉程度，琚言非都已經有了一定的水準。就算真的遇上了什麼事，她身上也藏着不少逃跑專用小武器，是她這些年陸陸續續煉出來專供防身用的，無論如何逃跑她還是能做到的。
同琚言非商量好後，白輕舟也不磨嘰，當天就和琚言非分道揚鑣，轉頭便回了青玄山。
剛分開的那陣子，琚言非還時不時地會給白輕舟寫信，將自己每日去了哪、做了什麼事、遇上什麼人盡數交代清楚。
時間久了以後，她自己也開始有意識地減少通信的次數和頻率，大概是想慢慢地剪斷與白輕舟的聯繫，以適應十年之後的離別。
兩人再見面，就是十年後的事情了。
白輕舟準備離開這個小世界，對外自然要說是準備飛昇，走之前寫信告知了琚言非，琚言非立刻趕回來同她見了一面。
再見面時，琚言非有不少話想說，但想說的話實在太多了些，她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她只是向着白輕舟燦爛一笑：“師父，謝謝你。”
白輕舟回以一笑：“當初你救我一命，所以我對你所做的這些，都是你應得的。更多的話就不必說了，我們已經扯平了，誰也不欠誰的。”
琚言非接受了這個說法，最後鄭重至極地向着白輕舟道了別。
白輕舟要飛昇，需得找一個靜寂無人之所，以免突破之時遭劫會連累他人，所以她們必須得在今日告別。
“好了，話就說到這裡吧，我也差不多該去找落腳處了。”白輕舟笑笑，拉開了和琚言非的距離。
“誒師父等等！”琚言非忽然想到什麼，叫住了白輕舟。
白輕舟停下腳步，琚言非跑到她身邊，挽住她胳膊附在她耳邊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師父，二先生的那位小師叔應該是對你有點意思吧？他看你的眼神顯然不對，而且……他應該比你更早就要突破了，一直拖到了今天都沒有飛昇，是不是因爲你？”
白輕舟剛想表示否定，琚言非撞撞她的手臂，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古怪：“你看這樣好不好，要是你們飛昇至仙界還能遇上，乾脆便結爲道侶如何？”
“這……”白輕舟有心想解釋，又覺得說不清楚自己和雲渡之間只是同事關係，最後便只是嘆口氣，應了聲好。
琚言非彷彿了了一樁大事，面上現出滿意的神情，她笑盈盈地鬆開了白輕舟，又與後者道了一次別，之後便主動離開了此處，由着白輕舟自行尋找適合飛昇的僻靜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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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白輕舟和雲渡是在同一天得道飛昇的，琚言非一邊挑出合適的丹藥放進盒子裡，一邊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琚言非認識雲渡倒是有好一陣子了，與雲渡卻並不相熟，私下的交流更是約等於沒有。
但她有一雙眼睛，所以看得出來，雲渡看她師父的眼神絕對不一般，裡面蘊含的情感實在太多，就算他盡力壓抑了，偶爾還是會透出幾分來。
事情可惜就可惜在，她那師父是根木頭！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師父愣是一無所覺，她看了都着急，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在最後她還是鼓起勇氣提醒了她師父那一句話，眼瞧着兩人同一日飛昇了，說不定真能有個好結果。
將白輕舟的事情放下後，琚言非揣起準備好的盒子就上了街。近些日子天氣轉涼，對她這種修煉之人倒是沒什麼影響，對於一個平日裡就吃不飽穿不暖的平民百姓來說，這卻是煎熬至極，一個不小心還可能會丟了性命。
琚言非沒那麼有錢，不能給每個人提供衣食，但她可以通過煉丹的方式爲他們提供些許的幫助。
她知道一種幫人改善體質的丹藥，普通人服用之後便不大容易感染風寒，如此就算遇上寒冬，也會好過一些。
這種丹藥的材料很好蒐集，只是煉起來稍微有些費事，對於修煉之人又無甚用處。因爲這種丹藥費事又無用，修煉之人便對它不大感興趣。
好在琚言非的空閒時間一抓一大把，有空去採集草料再煉成丹藥分發。如今的她在各個地方都有了相熟的人，她只管煉好丹藥並打包，剩下的事，比如分發之類，都可以交給這些人去做。
在這個地方將丹藥分發完畢，琚言非將自己的東西一收，馬不停蹄又向下一處落腳點奔去，路上順道採些草藥，來彌補庫存的不足。
琚言非就這麼一程一程地走着，某日停下腳步之時卻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生出了白髮。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自己已經上了年紀，就算作爲修者，也是個老年人了。
從她確定好“煉丹救人，煉器自保”這個人生方向起，她的修煉進展就慢了下來，到後來更是因爲熱衷於幫助他人而停滯，但她自己並不在意，反而覺得這樣也挺好。
既然不追求飛昇，上了年紀之後，會長出皺紋與白髮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她現在對時間的概念不大清晰，一時間忘了。如今看到自己長出了白髮，她才猛然驚覺，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的時間。
琚言非看看手邊的煉丹材料，嘆了口氣。
這幾十年過下來，她已經想過了。當初師父就曾說過，沒指望她一定要修成大道，她仔細想想，也覺得成仙不是她想追求的。師父教她的這一身本事，拿來修煉只能助她一人，眼下卻可以幫助無數人，琚言非覺得這樣挺好。
秉持着這樣的想法，琚言非在人世過完了一生。死時她牀前擠滿了人，都是之前她順手幫過的，聽說她在這兒立刻趕過來送她。死後還有人專門爲她建了一座寺廟，寺內香火經年不熄，據說來此處許願格外得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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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輕舟將合同處理完畢後，方纔想看了面前之人。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雲渡已經跟着她走過三份合同，在各個任務世界中的表現也很不錯，按理說上峰應該會派人來對他進行覈查，怎麼如今……一點消息都沒有？
思及此，白輕舟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雲渡，之前籤你進時空局的人是誰，你還記得嗎？”
雲渡面上浮現出一抹疑惑之色。
從他的這個表情中，白輕舟猛地察覺到有哪裡不對。
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搞錯了什麼？
似乎是爲了印證她的想法，她房間的門被人用力敲響，外頭有人高聲喊道：“輕舟姐！你負責的一個小世界出現了能量失衡情況！上峰要你過去問問情況！”
白輕舟一怔，目光移向了被敲響的門，又轉回到眼前的雲渡身上，總覺得腦中有一根弦“啪”的一聲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