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皇帝再也沒有催過兩人要個孩子。
從皇帝那兒回來之後,白輕舟總覺得有些彆扭,便扯扯雲渡的袖子問道:“這麼說沒事嗎?”
雲渡搖搖頭:“不這麼說纔會比較麻煩。白大人那邊如果也問的話,可以用同個理由。”
白輕舟笑了笑:“別擔心,他不會問這事兒的。”
白母當初就是因爲難產纔不幸過世。因爲白輕舟是妻子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白父對於妻子的感情轉移了很大一部分在女兒身上,所以白昊焱認爲白父有些偏心一事,並不是他的錯覺。
爲了避免他們父子兩個的關係鬧得太僵,白輕舟纔會在一開始努力將這種偏心解釋爲理所當然之事。
當初在白母身上發生了這樣的不幸,白父對於白輕舟沒有小孩一事不會追究,倒不如說,還覺得有些微的慶幸。
至於白昊焱,他一生未娶妻,和他的發明創新過了一輩子,並因此而揚名天下。
皇帝曾多次下令,將他改進後的農具推廣自全國,許多地方的農民都記住了他的名號。
三十歲那年,他從育嬰堂領了一個孩子回來,視如己出般照顧着。他常常拍着兒子的肩膀感嘆:“你這小子厲害啊!你應該和我妹妹差不多聰明,反正將來肯定比我有出息!”
最後,這小孩果然沒辜負他的期待。
傅悠柔確確實實地從京城消失了,而房文宣在去了那荒涼到一毛不拔的封地後沒幾年便鬱鬱而終。
白輕舟對於雲渡始終有個疑問,她想知道雲渡到底是因爲什麼,才格外受皇帝喜歡的。在即將離開這個世界前,雲渡將答案告訴了她。
“先帝還未登基時,有一位十分心儀的女子,可惜對方在先帝想要納她爲妃之前就香消玉殞……那是位純真善良的女性,也是先帝心頭的硃砂痣。”雲渡斂眸,“先帝以爲,我是她的養子。”
白輕舟注意到,雲渡說的是“先帝以爲”,也就是說……他本與先帝所愛之人沒有任何關係,只是通過某種手段讓先帝產生了這樣的誤會,並相信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先帝當初對於傅悠柔的那種喜歡似乎也得到了解釋,也許,他是在傅悠柔身上看到了純真善良硃砂痣的影子?
但那並不重要。對白輕舟來說,還是雲渡更讓她驚訝。她無意識間拉住了雲渡的手,懇切地開口道:“雲渡,憑你這一手,看得出你很適合這份工作。加油幹,等以後你升職了,我還可以抱抱你的大腿。”
雲渡本有不少話想說,但聽到最後一句時,他將其他的話咽回了肚子裡。他看着被白輕舟握住的手,鄭重地應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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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世界回到辦公室的瞬間,白輕舟差點便在肌肉記憶的作用下徑直刪了記憶,好在她離開小世界前來回將雲渡的名字在腦子裡唸了幾百遍,這才及時地止住了動作。
她先將合同放到一遍,拿過手旁的便利貼將要回報雲渡一事鄭重記上後,才又一口氣將那份合同處理完了。
在下意識拿起新合同前,白輕舟猛地想起什麼,擡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雲渡:“怎麼樣,還適應這樣的工作狀態嗎?”
雲渡點點頭:“十分適應。”
白輕舟稍稍放心一些:“已經做了兩個任務了,需要休息一下嗎?”
她自己早已適應了這種工作狀態,倒不如說,不工作反而無處可去、無事可幹,讓人覺得怪不適應的。但對於新人來說,兩個任務世界之間過的時間已經算是很久了,中間一般需要一點休息放鬆的時間。
雲渡沒有立刻給出回答,而是反問道:“白小姐呢?準備去休息一下嗎?”
白輕舟搖了搖頭:“我就不休息了,我準備繼續進行下一個任務。”
雲渡沉吟片刻:“這樣……我也不休息了,我想盡快適應。”
“有志向啊年輕人,”白輕舟笑了笑,“那麼我們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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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腦中的記憶與合同上所載的內容對上後,白輕舟嘆了口氣,準備出門。
這次的任務稍微有些麻煩,原主並不清楚她想要保護的對象究竟是誰,她希望白輕舟能幫她找出來。
這是一個凡人也可修仙的小世界,原主也是個修煉者,不幸的是,她曾在某次修煉時被心魔所困,幸虧有人強行闖入她的識海將她從心魔陣中帶離,她才僥倖活了下來。
這個救了她一命的人,便是她想保護的對象。
可惜的是,原主始終未能得知那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彼時原主好不容易從心魔陣中脫身,之後便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她後來的師兄——江亦道。
當原主問江亦道是否是他救了自己時,江亦道不帶任何猶豫地應了是,原主便信以爲真,對着江亦道掏心掏肺了一輩子,最後也是爲他擋刀而死。
死前她才得知,江亦道並非救她之人,只是她正好出現在了江亦道的地界,而他又相中了她身上帶着的無數寶物,纔將人帶了回來。
江亦道正好在事發兩天前的某場拍賣會上見過原主,知道原主手上有不少好東西,於是纔有了這一番舉動。
原主的唯一願望,就是找出真正的恩人,然後把錯報的恩情報答在對的人身上。
雖然任務對象暫時不明確,但白輕舟仔細檢查過合同和記憶後,發現這個人也不是很難找。
原主之所以能被江亦道撿到,是因爲當時的她昏倒在了江亦道的地界上。
江亦道創立了一個門派,名爲“問天宗”,最開始時只有一小塊地方,隨着宗門的不斷髮展,如今已經佔了整整三個山頭。原主在昏迷時被救她的人帶到了其中一座山頭上,這開啓了山上的法陣,所以江亦道當時便發現了。
救人者既然會把人往問天宗帶,那對方多多少少應該和問天宗有些關係。再加上原主當時處於昏迷狀態,只能被人“帶”進來,想來那人應該也觸碰到了法陣。
問天宗對於法陣的異動都有記錄,想要找到那個人,並不難。
既然已經明確了行動方向,白輕舟當即站起身,向着問天宗的藏書樓便走去。
被江亦道帶回來之後,她成了江亦道的師妹。說是師妹,江亦道卻沒有讓她正式入宗。
隨着問天宗的不斷髮展,江亦道的眼界愈來愈高,對收徒的要求也愈來愈嚴格。問天宗收徒,不僅看資質,還講求門第。
原主無父無母,也不知是從那個犄角旮旯裡跑出來的孤兒,不過運氣好些,撿了不少法寶,但江亦道仍然看不上她,更不可能讓她加入,污了問天宗的名號。
爲了讓原主全心全意地爲問天宗服務並貢獻出自己的一切,江亦道告訴原主,後者在他心裡已經與師妹無二,只是明面上不能這麼說。他修煉了這麼久才突然有了個師妹,指不定他人會往不好的方向想。
但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徒弟,都會像對待親師妹、親師叔一般對待她。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能讓原主加入問天宗。
原主出於對江亦道的信賴,對此沒有表示任何不滿。
但事實上,原主的身份沒有被問天宗中的任何一個人承認,江亦道的徒弟不愧爲他的徒弟,背地裡皆對她不屑一顧,面對她時卻表現出了十成十的尊重,原因無他,他們也想從她手中拿到寶貝。
不過,既然她有着一個名義上的身份,行事上會方便許多。問天宗藏書樓有他人進出的記錄,只有問天宗弟子纔可以查看,現在的她可以名正言順地去看。
等再過幾天,她離開了問天宗,就不能這般名正言順了,她得抓緊這個機會。
白輕舟進藏書閣之時,守閣的弟子規規矩矩地向着她道了聲“師叔好”,待得白輕舟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他當即翻了個白眼,輕聲嘀咕道:“還真拿出師叔架子了,連句問候都不回,你以爲你是誰啊?”
他的話,並沒有走出多遠的白輕舟聽了個一清二楚。不過她沒有理會,徑直上了樓。
她輕輕鬆鬆地調出了要找的卷宗,發現在原主被撿回來的那日前後,到過那座山頭的總共只有三人——白輕舟、江亦道,以及一位名叫“琚言非”的外門弟子。
看到琚言非的資料,白輕舟皺起了眉。那座山頭偶爾有靈獸出沒,靈獸在被打擾時會對打擾者發動攻擊,帶有一定的危險性,所以對於人員出入有所限制,沒有摸到修煉門道的外門弟子是禁止入內的。
既如此,琚言非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無論如何,琚言非和救了原主之人一定存在某種關係,這點白輕舟可以肯定。
眼下她需要做的,就是找到琚言非,問問他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
白輕舟剛將卷宗放回架子上,便聽到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對方似乎目標明確,而這一層只有她一人——顯然,對方就是來找她的。
她確認了一下眼下的時間節點,瞬間便意識到,很快要有事情發生了。
剛這麼想着,就有烏壓壓一大片人出現在了白輕舟的視線中。其中帶頭那個一下衝到她跟前,“嘭”的一聲便跪下了,嘴裡還高聲喊着:“師叔救我!”
白輕舟:嘶——感覺膝蓋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