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二微一皺眉,但最終還是應了好。讓江亦道不爽了一會兒使得他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不過,再這樣僵持下去,他定要拿江亦道的佩劍,他就會成爲無理的一方,這樣的局面還是盡力避免比較好。
左右一開始他也只是想讓江亦道難受一下罷了,沒準備強取。他不練劍,什麼樣的寶劍於他而言都沒有區別。
楊肆將劍還給了江亦道,轉頭便去取寶劍。
從楊肆手中接下他取來的寶劍後,汪二看也不看一眼,先轉頭對上了白輕舟的視線,問道:“白姑娘,以您的眼光來看,這把劍比江先生手中那把如何?”
楊肆和江亦道的臉色齊齊一變。前者從一開始就沒有打消糊弄外行人的念頭,而後者則沒想到前者會耍出這麼多花招。
江亦道是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說自己徒弟的不是的,所以這時候他只是用眼刀剮着白輕舟,希望她說話能有些分寸。
白輕舟一走到汪二身邊,他便將劍遞了過來,她拔出劍來仔細一打量,隨即輕笑一聲:“比不上。就是比我這把烈星,也還差上許多。”
“白輕舟!”
江亦道剛剛喊出白輕舟的名字,還沒來得及發泄任何怒火,便被汪二打斷:“江先生!在你找人算賬之前,不該先給我一個交代嗎?您是覺得我人如其名應該‘二’一些,還是說……偷盜、欺佞之流,是問天宗的拿手好戲?”
楊肆知道自己闖了禍,背上已被冷汗浸透。
江亦道輕咳一聲:“我這徒弟學藝不精,分辨不來寶劍的優劣。二先生,您稍等片刻,我親自爲您取一把寶劍來。”
汪二隻是冷笑,沒有接下話頭,手一翻,白綾纏上了楊肆的脖子:“我沒有那麼多耐心。”
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白輕舟便在這個安靜的時候開了口。
“江先生剛纔這句倒是實話,楊肆確實沒學過如何辨別寶劍的好壞。江先生這幾個徒弟裡面,他只將這裡面的關竅告訴了小徒弟,當初好像是因爲說她有天賦來着?所以二先生,楊肆他可能確實不是成心的。”
楊肆聽到“小徒弟”這三個字,下意識轉頭看向站在角落的柳白溫。轉頭的瞬間,隨着動作的牽扯,脖子上的白綾纏得更緊了些,讓他一瞬間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好在汪二及時地鬆了手。
楊肆的身體微微一晃,大口大口喘起氣來,眼神中逐漸染上了些許的怨毒。
連白輕舟都會爲他說話,小師妹卻縮在角落,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她纔是罪魁禍首不是嗎?剛纔他差點就要死了!她是瞎子看不見嗎!
楊肆再一次看向柳白溫,卻發現後者彷彿受了莫大屈辱般,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柳白溫在介意剛纔汪二的話,那一句“偷盜、欺佞之流”,也是在罵她。
但是,明明不是她要去偷東西的,那是大師兄自作主張……
注意到柳白溫與楊肆之間的氣氛逐漸變得奇怪,白輕舟勾起了嘴角,忽然覺得有些愉悅。
江亦道一時也顧不上別的,忙去取寶劍交給汪二,希望能儘快把這尊大佛送走。
將第二把劍拿到手上後,汪二仍在第一時間看向白輕舟,見後者微微頷首,以示寶劍沒有問題,他便準備再與江亦道應付兩句就離開。
就在這時,白輕舟忽然向着汪二走了過去。她每一步都踩得很穩,像是在下定某種決心。
終於,她走到了汪二面前,用在場之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問道:“二先生,不知道青玄山最近是否還有在收弟子?”
這麼個虎穴,誰愛待誰待着,反正她要走。
汪二本來準備離開,一聽這話,他心底生出幾分好奇來,就此停住了步伐:“你當真和問天宗沒關係?也沒加入其他門派?”
白輕舟點點頭:“確實沒有。三年之前,我只是答應了江先生幫他照顧徒弟,並沒有加入問天宗。畢竟問天宗收弟子要看出身,是我配不上。”
“哦豁,你們問天宗收弟子還要看出身的,這麼有意思?”汪二發出了一聲誇張至極的驚呼。
江亦道看着汪二滿臉的嘲弄之色,逐漸起了殺心。
汪二今天都看到、知道了些什麼?楊肆、柳白溫聯手偷盜不說,楊肆又拿了次等寶劍想要糊弄人,招徒弟還要看出身……這些事兒要是傳出去,對問天宗的名聲將會造成極大的打擊。
不過一個汪二,他還有信心能收拾得了。就是再加一個白輕舟,有這麼多問天宗的弟子在,一塊兒處理了也不是什麼難事,若是要強行將人留下的話……
江亦道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屋子外頭便傳來一陣極爲雜亂的腳步聲。
白輕舟笑了笑。
看看,讓你不把握機會,大部隊來了。
憑着對劇情的瞭解,白輕舟知道青玄山的人就在山下候着。汪二遲遲不歸,他們定會找上山來。
對於江亦道到的爲人,白輕舟也有幾分瞭解,隱約猜到他會起殺心。
但是,一個汪二他能殺,一羣人呢?他還殺得動嗎?
汪二常年在江湖行走,對殺意這種東西是最敏感的,哪怕江亦道在電光石火之間便將殺意收斂了,他還是感覺得到。
他忽然想到什麼,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白輕舟:“我們青玄山正在招收徒弟,我和我的師父都在收,你要是感興趣就來,就算我師父不要你,我也可以收你爲徒,只要你看得上我。這塊腰牌你拿着,到時候直接來就是,會有人帶你進去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汪二想看江亦道嘔得要死的模樣。
白輕舟展顏一笑:“多謝二先生。”
已經進了門的青玄山衆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未能反應過來。二先生不是來找人賠他寶珠的嗎?怎麼突然又收起徒弟來了?
“寶劍也拿到了,這件事情就算了了,我們走吧。”說是要走,汪二卻沒有動,目光落在了白輕舟身上。
白輕舟向着他笑笑,又轉身對着江亦道,神情微冷:“江先生,既然我要走了,我的東西也該帶上。青玄山有意收留我,我也得帶上我的見面禮才能顯出誠意。”
江亦道冷哼一聲:“你的東西,帶上就是了,還要我幫你收拾嗎?”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當初我入問天宗,帶了不少寶貝來,借給了您的徒弟們,比如您徒弟手上那把寶劍,就是當初他從我手中借走的。現在,該還了。”白輕舟瞥了楊肆一眼,後者立刻緊緊按住腰間佩着的劍。
“你說是你的便是你的!你哪兒來的臉,這明明是……”
白輕舟不客氣地打斷了楊肆的話:“東西自然是我的,雖然我叫它一聲不它不會答應,但那上面卻有我的記號。我的東西上都刻了個‘白’字,叫人一驗便知道了,你那把劍上也有。用了這麼多年,你都沒有發現嗎?”
楊肆差點脫口而出,要說那字是他刻的,白輕舟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怎麼?難道你還想說這字是你們問天宗的人刻上的?問天宗只有我一個姓白的,你們刻個‘白’字,是想說這劍是你們白拿來的,特地做個紀念?也是,你們偷雞摸狗的行當做得最順手不過,否則二先生的寶珠也不會落到你們手上。”
“白輕舟!”江亦道恨恨地瞪了白輕舟一眼,示意她適可而止,接着纔看向楊肆,“把劍還了。”
楊肆想高呼一聲“師父”,但第二個字還沒來得及發聲,汪二的白綾已經纏上了他的脖子:“現在小白是我們青玄山的人,你這就是動了我們青玄山的東西,不還回來的話……你自己看着辦吧!”
說後面那半句話時,汪二還稍稍加重了力道,使得楊肆眼前一陣陣發黑。
白輕舟一挑眉,“小白”這個稱呼,聽着倒挺親切。汪二的憤怒似乎真情實感,難道他已經認定,她會成爲他的師妹或徒弟?
在生死麪前,楊肆慫得迅速且理所當然:“我立刻便還!”
汪二這才鬆手。看着楊肆跌跌撞撞地將寶劍雙手奉上,他面上綻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楊肆剛想走,白輕舟突然拔出劍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你借走的哪隻這一件東西,我手上有清單,那些偷去的,我也記得清清楚楚,你最好一樣一樣給我還回來。否則……”
楊肆雖然懼怕汪二,對白輕舟到底還是沒有多少恐懼,這是多年經歷使然。他當即一梗脖子:“我哪兒還有拿其他東西!”
一個說的是偷,一個說的是拿,意義上就有了區別。
“我昨天那些藥不是你偷偷拿走的的?”見楊肆大概是想搖頭否定,白輕舟輕笑一聲,“不是你偷拿的也好,那可是劇毒之藥,二十四個時辰之內,若不及把藥排出,便會有生命危險。”
楊肆的臉唰一下就白了,立刻將手伸到了嘴裡想要給自己催吐。
白輕舟還沒來得急再說什麼,身後突然傳來嘔吐之聲,一轉頭便看到柳白溫正扶着牆嘔吐不止。
是啊,楊肆怎麼會忘了這個寶貝小師妹呢?哪怕小師妹什麼都不說,他也會主動把東西獻上的。
問天宗第一自爆小車,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