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意義。”王雅妧很平靜擡眼看着他:“她不傻,不會信。”她漠然的看了花籃一眼:“而且,你對她保護太過了,她不是小孩子了,爲什麼別人還要演戲給她看?”
別人?夏晏林瞪着她,忽然呵笑了一聲。
她永遠平靜,永遠有無數的大道理,這世上所有人,包括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女,全都不值得她費一點點心。無情的拒絕之後,她總會說出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好像她只是觀點不同,而不是冷心冷肺。
只可惜,他早就已經不是那個會被大道理嚇壞的孩子了。
夏晏林冷冷的,一字一句的道:“且先不說騙的過,騙不過,有意義,沒意義。我就想問問你,你一個當媽的,在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你有沒有哪怕一次,試圖保護過她?爲了讓她不難過,演一點戲?有嗎?啊?”
他聲音越來越高,王雅妧平靜看着他:“注意你的態度!我從不爭辯這些沒有意義的事,勸你也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個上面。”
夏晏林氣無可泄,轉身就走,大步走到客廳,看着廳裡的花籃。花插的極爲精緻好看,要送給舒穎的那一籃還插出來一顆心,他長吸了一口氣,直接提起花籃出去了。
再隔了一會兒,王雅妧也下了樓,開車走了。
小朱忍不住伸頭往裡看了看,有錢人果然古怪,大過年的都往外頭跑!
等夏興東看到那些花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知道是夏朝蕊在除夕晚上叫人送的,他頓時就有些愧疚,想了想,就給她發了幾個紅包過去。
他坐着隨手翻了翻手機,微信上有一條添加提示,他一看是羅錦添,就隨手加了,羅錦添說了幾句拜年的吉祥話兒,夏興東懶的打字,直接語音問他:“最近我們小蕊怎麼樣?有沒有再跟那個人來往?”
羅錦添道:“我最近沒有見她,不過她們好像一直在一起,晏林應該也知道。”一邊給他發了兩張照片過來,還說了一句:“這是昨天晚上柏靖宇,就是柏隊的弟弟在朋友圈裡發的。”
夏興東一看之下,頓時就氣的站了起來。
照片是一張全家福,夏朝蕊和夏晏林都在,那天他見過的柏暮成摟着夏朝蕊,夏晏林也摟着一個姑娘,還有一對不認識的老兩口和一個青年,一夥人滿面笑容,親親熱熱的擠在一起,地方居然是在家裡!
好啊,真是好極了,連夏晏林都跟着登堂入室了!他居然還被矇在鼓裡!大過年的跑到別人家,他夏興東的閨女嫁不出去了麼!這麼上趕着?而且夏晏林談戀愛,他也一點都不知道!前幾天見到老友,他們還商量着讓兩家的孩子找時間見個面呢!
夏興東氣的手都在發抖。
他抄起電話就想撥給夏晏林,馬上就要撥出去了,手忽然一頓。
不行,不行,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連夏晏林都站在了她那邊,就不是他發脾氣或者限制她花錢能解決的了,必須得想個辦法。
想個什麼辦法呢?
尉城市局這個年過的難得平靜,沒發生什麼命案,初六的時候夏朝蕊回家住了一晚上,雖然王雅妧不在,但氣氛還是挺好的,她提心吊膽的就怕她爹問起柏暮成,但大概是因爲過年的原因,她爸居然沒提,從頭到尾笑吟吟的,還送給了她一輛車,硬要她開走,是一輛白色的路虎。
跟柏隊情侶車了呢!難得老爸放回血,夏朝蕊美滋滋的收下了。
逃過一劫的夏警官回尉城之後心情好的不行,元宵節廣場上有大型燈會,她一下班就拖着柏暮成去了。
柏母像打扮洋娃娃一樣,給她買了好幾件很公主很公主的大衣,還有蝴蝶結,粉嫩嫩的,柏直男看到時眼睛都能放光,她白天在局裡不好意思穿,晚上穿上過過癮,沒事都想出來遛噠遛噠。
天氣不冷,廣場上人挺多的,夏朝蕊舉着自拍杆走來走去的拍照,拍完一翻,就忍不住一樂,柏隊就像一個佈景板一樣,她在他左肩右肩,前面後面轉來轉去,柏隊始終站定C位不動搖,連表情都不帶變的。
柏暮成掃了她一眼:“笑什麼?”他胳膊長,直接拿過手機看了看:“這不拍的挺好的?”
“這還叫好?”她把手機一揣,抓着他衣服,扯來扯去:“師父,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出來玩,不想跟我合照啊?”
柏隊低眼看了看她,對她的每日一作非常習慣,他挑了挑眉,耐心道:“沒有,特想。”
她繼續作,“那你怎麼不笑呢?”
柏暮成道:“下次記得提醒我。”
她一樂,飛快的親了他一口。柏暮成捏着她肩,摟到自己身邊,一邊低聲道:“我考考你,這邊有不少反扒的便衣,你看看能不能認的出來。”
反扒的便衣?這也太辛苦了,這時候還得上班!
她頓時來了興致,往他懷裡窩了窩,悄悄的來回看,領着孩子的肯定不是,小兩口親親熱熱摟着的,估計也不是,她問:“是那個男的嗎?站臺階上那個?”
柏暮成道:“不是。”
她又問:“難道是那個賣章魚小丸子的?”
柏暮成瞪了她一眼:“別瞎猜,好好想!”
她嚇的哦了一聲,又仔細的看了看,正想說是不是那個穿黑大衣的青年,忽然不遠處一陣騷動,柏隊仗着個子高,往那邊看了一眼,可是光線不好,也看不清。他就摟着她往那邊走。
這時候,那個黑大衣青年已經飛快的往那邊衝了過去,看來他果然是便衣。
人羣中響起了幾聲驚叫,雜着聲嘶力竭的啞呼,然後大家呼啦一聲往外散開,空出了老大的一個圈子。
柏暮成和那個黑大衣青年正在往裡面擠,就見圈中一人急跳起來,飛快的脫下了身上的夾克,可是這夾克實在有點短,他一個遲疑,向周圍道:“誰有多餘的衣服?借一下!”
夏朝蕊這時候纔看到,地上趴着一個全身赤果的女人,連鞋子都沒有穿,披頭散髮的,還在不住的掙扎,她愕然了一下,瞬間想起了那個黥刑的案子,不由得背心一凜,一邊飛快的脫下大衣,跑上前遞了出去。
遞了想想不對,又直接彎下腰把大衣披到了那女人身上,然後費力的拉着她胳膊套進去,她扶她起來的時候,那青年也迅速把夾克給她繫上了。
這時候她纔看清他的樣子,是一個挺帥氣的小夥子,他快速的道:“謝謝,等我一下,我報警。”
柏暮成卻已經看清了那女人的臉,他神色一沉,道:“先帶走。”
不少人還在議論紛紛,有人在拍視頻,夏朝蕊扶着她就走。那女人不住的掙扎,一邊啞聲叫着,夏朝蕊用力攬也攬不住,柏暮成正要上前,那小夥子已經一伸臂,直接半扛起她,快步跑到廣場邊才放下來,試探着道:“先報警?還是先送醫院?”
柏暮成亮了亮警證,道:“這件事我處理吧,多謝兩位。”
小夥子一愣。
反扒的那個黑大衣青年也跟了過來,也看了一眼柏暮成的證件,簡單說了兩句,就重新回了廣場,那小夥子仔細的看了他兩眼,道:“那我也跟着幫幫忙吧,”他指了指不遠處:“這我車,先上車吧,她這個樣子不行。”
的確,這女人沒穿衣服,連鞋子都沒穿,不管怎麼說也不能在外頭多待。他們就一起把這女人送進了醫院,柏暮成把電話打給了楊隊。
楊隊一聽就蒙了:“什麼?又有一個?不可能吧?”
他急匆匆趕過來,那女人已經注射了鎮靜劑,正在做身體檢查,楊隊愕然道:“臉上也有字?可是這件事情壓的很緊,沒有報道啊!外人怎麼會知道的?”
柏暮成道:“上個案子怎麼結的?”
“還沒結呢!”楊隊急道:“抓到她的男朋友了,也找到現場了,指紋之類的都對上了,但是她男朋友還沒醒,沒法審。”
柏暮成沉了沉臉:“也就是說,很可能兇手另有其人,他還在做案。”他直接道:“我問問林局,不行把案子轉過來吧。”
他轉頭就去打電話請示了。
夏朝蕊穿着柏隊的灰夾克,在旁邊等着,那個小夥子在旁邊看了她半天,過來打了個招呼:“你好。”
夏朝蕊回過神來,很客氣的道:“你好,非常感謝你及時反應,沒有讓事態進一步擴大。這邊可以交給我們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她長的乖,一本正經說話的時候,有種小孩裝大人一樣的萌感。
那小夥子看着她,挑了挑眉,忽然歪了嘴角一樂。
他頭髮微覆額,大眼高鼻,長的有點兒像混血兒,是那種棱角分明的帥氣,看着挺明朗正氣的,這麼一笑,卻顯得又邪氣又痞氣。他似乎也意識到了,迅速收了笑,溫和的道:“我叫沈明雋,你們是尉城市局的麼?”
夏朝蕊點了點頭:“對啊。”
沈明雋指了指柏暮成,聲音略微壓低,“他就是柏隊吧?支隊長?”
他怎麼知道他姓柏?夏朝蕊一愣:“你是?”
沈明雋笑了笑,又道:“你貴姓?”
她猶豫了一下:“我叫夏朝蕊。”
他似乎並沒聽過這個名字,點了點頭,伸出手跟她握了握:“那好,那明天見了。”
不是,你啥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