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這罷考之說, 已經傳了好些時日了。本地的生員說是縣太爺若是不改回祖制,還要這般按家裡的田畝數出勞力, 他們就不去考試了。”

石詠與五鳳等人正向一羣民夫打聽弘曆與石喻的消息, 便聽旁邊有民夫插話。石詠一驚, 問:“這是真的麼?”

一羣民夫用着當地鄉音答道:“難道還有假的?俺們這兒領頭的幾個已經去了開封——”

“去了開封?”石詠驚訝地問道。

“他們說若是罷考, 便是整個河南省的讀書人一起罷考。所以就都去了開封。”民夫們七嘴八舌地答道。

開封府是一省首府,河南省的鄉試即將於兩三日後在開封府舉行。封丘距離開封只有一河之隔。顯然這些封丘的考生是借了地利之便,在向本地縣尊下最後通牒呢!

“說來縣太爺也真是有些不通融, 就像本縣劉秀才家裡, 劉秀才身上有功名,但是他家裡的田都佃出去給旁人種了, 劉家自己沒幾口人, 卻還是要出勞力。劉秀才體弱,幹不了重活, 想花錢請個佃農幫忙去頂了這差事, 縣尊卻說上頭的巡撫、督撫都說了, 不許破例,地是你家的就得你家出丁。那劉秀才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去幹活, 結果三日沒到, 就折了右臂,眼看不能考試了。人家三年才能考一次試,縣尊這樣的做法,讀書人和咱們百姓一體當差納糧, 聽着是公平了,可是怎麼好像……唉,俺們是粗人,說不出其中的道道,咋麼好像還是不大對!”

石詠一聽就明白了,“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的新政,出發點是好的,只是底下官員執行起來,未免有些“膠柱鼓瑟”,不懂得變通,導致士子們怨聲載道,甚至引起河南考生“罷考”的風波。

他暗暗心想,古來新政,出發點大多是好的,只是落地執行的時候最容易出問題。就拿史上赫赫有名的王安石變法,“青苗法”設計的出發點是好的,可是推行到最基層的時候就出了問題,成了苛政,成了官府勒索百姓的工具。

眼前的情形也是這樣,讀書人不應成爲特權階層。與尋常百姓一起納糧當差,相當於後世的納稅與服役,原本也一樣是讀書人的基本義務。但若是在實踐過程中不知變通,強人所難,卻容易適得其反。

石詠又想,百無一用是書生,這羣即將應考的舉子如此這般鬧到開封府去,實在是太過不自量力。須知史上又不是沒人幹過這種事,朝廷只消罰去當地考生一連數年的鄉試資格,就能徹底斷絕考生們的念想。

一念及此,石詠忍不住搖頭暗笑,覺得他大約受文物們的影響太深,有時思維方式都會遵循這幾位的習慣:類比“青苗法”這種事絕對是“一捧雪”能做得出來的;而“百無一用是書生”這種話,又或是乾脆抹去這些考生的鄉試資格,則絕對會是武皇說得出做得到的。

他這到底是從幾件物件兒這裡學到了好些,甚至他遠離了這些物件兒,獨自一人出京,似乎也在心裡默默與那幾件文物對話。這麼些年,他到底是學到了,也成長了。

石詠正在胡思亂想,卻聽身邊五鳳肅然道:“石大人,我已知道令弟與四阿哥去向何處了。”說到這裡,五鳳伸臂一指遠處。

石詠循着五鳳所指,只見黃河正在修築的堤壩之下,遠處洶涌奔騰的黃河水正打着旋兒向下遊而去。河對岸一座古城若隱若現。石詠頓時明白了:“開封府!”

前些日子弘曆與石喻到此已經改爲微服,親眼所見這官紳一體當差納糧的好處,也見識了執行過程中的種種弊端,當面聽見了讀書人的不同意見,也曉得他們下一步會採取煽動全省舉子“罷考”這一更加激進的措施。弘曆既已到此,哪裡有坐視的道理。

“你說得對,五鳳,咱們走!”石詠一聲令下,他們一行近十人,告別在黃河堤岸旁邊的民夫們,詢問渡河的路徑,急急忙忙地往開封趕去。

開封這裡,領頭的幾個舉子已經籌備了好幾天,準備在考試那日,煽動全省的舉子一起罷考。

這幾個領頭的舉子都來自封丘縣,最首腦的兩人,一個叫做王遜,一個叫做範瑚。他們在老家鬧得氣勢洶洶,一再向縣令施壓,可是到了這開封府裡,一個個卻不見大聲,反而只是與本省其他舉子私下裡串聯,準備鬧一票大的。

果然,到了正經鄉試這日,開封府府衙大開,全副儀仗鳴鑼開道,本省的正副主考官與“監臨”官員都穿着官服,坐着八擡大轎,直入貢院。儀式與順天府相比,如出一轍,引來無數人看熱鬧——畢竟上一次鄉試還是雍正二年,三年一次的盛事,令開封府不少百姓涌上街頭圍觀。

就在這樣熱烈而友好平和的氣氛裡,前來應試的舉子們魚貫進入貢院,待到最後一名舉子進入,貢院的龍門放下。這時候舉子們都候在號舍跟前,監臨們開始將試卷發放到考生們手中,少時外面鳴鑼一響,舉子們便應各自進入號舍,開始答題了。

豈料,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名舉子向前踏了一步,高聲道:“河南總督田文鏡,任意踐踏讀書人的顏面,令本省斯文掃地,因此本省舉子早已團結一心,請罷此次鄉試。”

這一嗓子令人猝不及防,在貢院裡的官員們下巴都要掉了——事先他們確實隱隱約約聽到風聲,有考生相約要罷考。與開封府一河之隔的封丘縣縣令還特地向上司行了公函,將封丘縣考生的動向詳細報了一遍。可是主持開封府鄉試的考官就是不敢相信:怎麼可能願意放棄三年一次的機會,願意罷考呢?

可是事情就在他們眼前這樣發生了,只見那王遜朝前踏上一步,振臂高呼道:“若是朝廷不能讓我們讀書之人稍許存些顏面,我們又有什麼理由要給朝廷留顏面?”

“就是!罷考!”

“河南考生今次罷考,也給全國各省的考生做個樣子出來看看!”

不少河南考生都是因爲那新政而憋着一股子氣的,這時見有人出頭,便也縮在後面跟着打太平拳,喊喊號子。

貢院裡的主考官陸一翎登時慌了,他自己就是從生員到舉人,再到進士,這麼一路考上來的——罷考,簡直聞所未聞。因此這主考一時愣住了說不出話來,其他副考監臨之流,見主考不吭聲,更是不敢說也不敢動,但是心中大多是同一個念頭:完了,攤上這種事兒,大約是要被罷官了。

王遜見無人反詰,當下更是得意,搶上前,抱住貢院最前面神龕裡供着的孔子牌位,高聲道:“孔聖人在此,聖人曾有言道,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我等是朝廷賜下功名的生員,有責任讓皇上知道我等在河南反抗田文鏡橫徵暴斂,各位考官,總之今日這試,我們是不考了的……”

這時候舉子裡突然冒出了不和諧的聲音,乃是別縣來的一名十幾歲的少年舉子,姓李,叫李文世,因爲坐得比較靠前,所以早早得到了試卷,見到上面的考題他都會,忍不住道:“你們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就請出去,這兒還是有人想考試的。我們家裡又沒有地……不用當差也不用納糧。”

他說出了一部分考生的心聲,並不是所有的舉子都出自殷實之家,有田產的並不是全部,不少人仍然寄望於這三年一次的考試,能夠讓他們改變命運。

見到李文世坐下去讀卷,另一名領頭罷考的舉子範瑚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手一伸,刷刷兩聲將李文世手中的試卷給撕了,同時高聲道:“‘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的弊政一日不除,河南便沒有一人會參加鄉試!”

李文世是頭一次參加鄉試,一眼掃過,見鄉試的題目都會,眼看着這麼答下去,許是就能中舉,往後就能當官了,豈料就這麼一瞬間,他手裡的卷子就被人撕成了雪片一般。偏那範瑚還將碎紙在空中一揚,登時如雪片一般片片飛舞。

李文世年紀小,當時就放聲大哭,雙手拉着範瑚,道:“你賠我的卷子,你賠我的卷子!”

範瑚將他一甩,低聲恐嚇,道:“臭小子你哭什麼哭!”

李文世哪能不哭?十年啊,十年寒窗苦讀,被人雙手一撕,卷子就沒了,這叫什麼事兒呀!

“你難道還想不明白,咱們越強硬,將事情鬧得越大,上頭越會讓步。早兩天一聽說咱們起了這罷考的心,河南學政就找咱們談過了,力勸咱們不要罷考……你看,他們先慫了。大家都是讀書人,將來也是朝廷的棟樑,借這個機會與朝廷說道理,又有什麼不妥當的?”

範瑚低聲將李文世勸了兩遍,見勸不動,索性將他一推,道:“要哭也別在這兒哭,怪鬧騰的!”

李文世家貧,是被全族奉養,才支撐他考到今日,滿以爲考中舉人可以光宗耀祖的,沒想到卻遇上這種事。李文世記起家人,哪裡還忍得住眼淚。

這時候有個極其清朗而悅耳的聲音在李文世耳邊響起:“你爲什麼哭?”

李文世哭得興起,一時剎不住,登時道:“我的卷子被人撕去了,沒法兒應考。”

他手中登時被塞了一條又滑又軟的帕子,那個聲音繼續道:“不怕,你們今兒不應考,該成明兒再應考了。那捲子也是讓你們先看看,練練手的,不過是樣卷,做不得數。”

李文世一聽,登時不哭了。他家貧,根本不認得手中那質地柔滑至極的帕子是最貴重的杭綢做的,伸手就去擦鼻涕眼淚,還跟人道謝:“多謝……”

只見面前是一張極其清雋的面孔,容長臉,眉眼細且俊美,整張面孔透着平和與大度,給李文世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

只是眼前這張面孔非常年輕,不過與李文世差不多年紀。這人身後還跟了一名年輕人,年紀稍長,但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這麼年輕的人,他們說話……算嗎?

李文世手中的帕子擼過鼻涕,一時尷尬無比,不曉得要不要還給對方。豈料對方搖手只說無事,“贈給你的,明日好生應試便是!”說着,領頭的那名年輕人緩步上前,來到貢院正中立着的主副考官跟前,揹着手,隨意地點點頭。

這些考官與監臨都認得眼前人,一起伏下去行禮,口中道:“見過四阿哥!”

那少年輕巧地點點頭,讓衆人起身,柔聲道:“我奉旨代天子巡視河南,聽說你等今日在河南鄉試之前特地安排了一次預演,我從未見過,特來觀摩一回,待回京之後,正好向父皇稟報!”

這少年和他身後的年輕人,正是弘曆與石喻兩個。

預演?——主考與副考河南學政對視一眼,同時應聲道:“是,是預演……”

他們額上冒汗,這次河南考生罷考,勢必是震動朝野的大事。可誰也沒想到四阿哥竟然會出面,而且提出了這個“預演”的說法。官員們反應都不慢,兩位主考已經飛快地打起腹稿,一個準備再安排一套試題,另一個則心裡盤算,看看怎麼對上對下解釋這“預演”之事,關鍵是找個妥當的理由,把話說圓了……

監臨這時候也趕緊上來賣乖,低聲對弘曆說:“河南總督田大人,與開封府尹杜大人,已經在趕來貢院的路上了。”

弘曆點點頭,轉身面向這羣被這出“預演鄉試”而驚呆了的考生們。登時有人高聲道:“這位是四皇子殿下,諸人,跪——”

在弘曆到來之前,石詠跟着五鳳,早已大搖大擺地進了貢院。早先五鳳不知從哪裡調來了一副腰牌,他帶着石詠和那個十人小隊,大搖大擺地進了貢院,一行人就如這貢院的戍衛一樣,默默立在一旁,一聲不吭,壓根兒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就連弘曆與石喻也沒有。

石詠便一直無聲觀察貢院裡的情形,包括王遜與範瑚兩人領頭罷考,煽動起舉子們的情緒,並且撕了李文世的卷子,壓制了來自舉子們內部的反對聲音,似乎可以控場了。

然而弘曆與石喻一出面,只用區區“預演”兩個字,便已經將局面扭轉過來。

隨着舉子們帶着雀躍與不安,衝弘曆行下大禮,石詠偷偷給五鳳使了個眼色,兩人都按兵不動,默默立在貢院大廳中的廊後。見到這些舉子們那難以掩飾的激動之情,石詠心裡難免嘆息,果然世人說“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一點兒也不假。眼前的這些舉子們,包括那些領頭的,見到弘曆,又聽說弘曆是代天子巡視,無不喜動顏色。

弘曆則輕輕鬆鬆地舒了一口氣,笑着對身旁的主考說:“既然今日只是演練,大家就不要那麼拘泥,既然舉子們都胸有成竹,許是這次演練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必要。也罷,不若就讓我來與舉子們聊聊天。聽聽他們想說什麼!”

“四皇子殿下——”那邊領頭的封丘書生王遜激動不已,他早先就怕事情鬧不大,可誰曾想竟能心願得償,來了個皇子——微服的皇子那也是皇子啊!“學生等有要事上奏,懇請四皇子代爲傳達天聽!”

弘曆笑得溫煦:“我都已經在這兒了,就盼着與大家暢所欲言,所以諸位有什麼理由與我藏着掖着?”

此間的主考一聽弘曆這麼說,立即乖覺地捧了一張椅子過來,請弘曆坐下。旁邊副考觀察一番,也去給石喻取了一張椅子。那主考副考的官階都比石喻高,石喻謙讓了一番,到底還是請主考坐下了,自己侍立在弘曆身後。

底下王遜與範瑚等人頓時一喜,正好拿那“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的事兒出來說。而王遜還多了個心眼兒,他可不打算只喊什麼口號了,他打算先把劉秀才傷了手的事兒拿出來說,這新政便是十足十的“苛政”“弊政”,這個名頭便是誰也摘不掉了。

於是王遜馬上開口,道:“好教四阿哥得知,我們封丘縣今年有一名應考士子……”

豈知弘曆馬上打斷了這王遜的話,道:“封丘啊,對了,封丘!”他伸手拍拍後腦,轉頭看向石喻。石喻在一旁小聲提醒:“四阿哥,劉姓生員!”

弘曆馬上點頭,道:“對,姓劉。”

“好教大家得知,封丘有一位劉姓生員,在備考期間,依舊不忘整修黃河大堤的百年大計,響應徵召,出工出力。”

此間的考生們大多已經聽說了劉秀才的事,此時聽見弘曆這麼說,大多驚訝地相互看看——這麼說來,劉秀才竟然成了官府要嘉獎表彰的對象,成了要樹立的典型了?

王遜等人可不這麼想,不管怎樣,劉秀才傷了右臂,書寫不得,沒法應考。他失去了這一次機會,眼見着又要拋費三年。

豈料下一刻弘曆扶着椅背,緩緩站起身,道:“這位劉生員心繫百姓民生,遵照國家政令,是爲讀書人中的表率。他爲國家百姓着想,國家便也替他着想。因此我已特別上奏了皇上,今次鄉試,允許劉生員口述文章,考場會專門闢一間靜室,由一名負責謄錄抄寫的官員負責錄寫,其餘程序,與尋常鄉試無異。這樣一來,劉生員滿腹才學,便不致因爲此次受傷,而被耽擱。來人吶,將劉生員請進來,與大家見見。”

弘曆話音剛落,立在王遜範瑚等人身後的封丘考生,已經一疊聲地叫好。他們不滿新政,大多也由劉秀才的事兒而起,此刻見弘曆穩穩當當地將這事兒給處理了,不少人便覺朝廷對他們這些生員依舊重視,原本堅持罷考的心,便也就此淡了。

少時那劉生員走了進來,胳膊兀自吊着,立在弘曆身邊,滿臉侷促不安。弘曆只笑着鼓勵,說今日乃是“演練”,讓這劉姓生員先去與謄錄“磨合磨合”,看看怎麼個口述法。

“四皇子殿下!”見到劉秀才出去,王遜與範瑚對視一眼,便由王遜開口,大聲道:“您的好意,我們河南學子都非常感激,可是我們今日罷考,並非爲了劉秀才一人的遭遇,而是此次總督田文鏡大人在河南推行的新政,實在是沒有將我們讀書人放在眼裡——”

範瑚在一旁幫腔:“就是,田文鏡根本不把我們讀書人當人看。我們即便是十年寒窗苦讀,考取功名,又如何用?”

弘曆聽見這句問話,反倒施施然地笑了,彷彿這話正中他下懷。弘曆環視一眼,見此間赴試的考生以二三十歲的青壯爲多,也有些像李文世那樣的少年,甚至也有四五十歲,花白頭髮的“老考生”。於是弘曆笑着指指立在他身後的石喻,道:“諸位可能不認得這一位吧!這一位是甲辰科的榜眼,大家可曾聽說過?”

進士金榜,昭示天下,石喻又是那麼年輕便高中的。這天下的讀書人,大多聽說過,此刻見到真人,考生們不免圓睜了眼,心中暗暗羨慕。

“可是諸位知道他乃是十四歲就中的舉人嗎?”弘曆在旁邊又加了一把火。這下子底下的考生們心中的羨慕立即又加上嫉妒和恨。

“因此,你們想知道他爲什麼這樣年輕便應試,又是怎樣一路考上來的?”弘曆請石喻站到考生們前面來,“我們來請這位年輕的‘石大人’來給大家講一講,他究竟爲什麼要科考,又是怎樣一路考上來的,可好?”

底下頓時便是掌聲。帶頭罷考的幾個生員相互看看,他們倒是萬萬沒想到,這一場鄉試“預演”,竟然成了經驗分享會。可是這“爲什麼要科考”,這個問題,不是再簡單不過的嗎?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以眼前石大人這樣的小小年紀,科考也不過就是爲了名、爲了利……爲了他身上那件官袍,還有什麼?

可是石喻一開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自從五歲啓蒙,原本只是讀書,想要學些做人的道理,後來又想着將來能像我大哥一樣當差得俸祿補貼家用,好讓家母生活能夠輕省些,不必活得那樣艱辛。然而我十歲上家中出了一場變故,讓我的人生裡唯一的目標便只有科考……”

石喻說着,整個貢院裡鴉雀無聲。

這些多麼接地氣兒的說辭,一時令所有的考生都情不自禁地記起了自家的情形,他們都曾經這樣問過自己,爲什麼要科考,究竟是爲了什麼一定要朝這一條道兒走到黑。

“誠如四皇子所言,我十四歲便中了舉。說實話,中了舉之後我的確感到榮耀至極,虛榮得到一時的滿足,可是滿足之後我卻茫然了,我已經達到了我這輩子最想做到的事兒,往後我又該做什麼……”

是啊,中了舉之後又該做什麼?底下的考生們不由得都聽住了,連王遜範瑚等人也忍不住屏息靜聽石喻往下說。

“好在我迷茫之時,尚有良師諍友兄長,有他們能夠從旁提點,才令我終於明白,讀書人讀書人,讀書來究竟是爲了做什麼。”石喻說到這裡笑了笑,輕鬆地說,“你們一定都在想‘黃金屋’與‘顏如玉’吧!”

底下傳出一片低低的笑聲。

石喻也笑,片刻之後轉爲肅然,語氣凝重地道:“待到你們站在我這個位置上,便會明白,讀書,意味着明事理,意味着擔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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