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她把範父的平時經歷給我講講,尤其是從患上這種怪病的時候。範母說:“我家老頭子在電線廠上班,三四年前開始,脖子上就長了這個瘤,單位給辦的病退,每月能領六百塊錢低保。平時他也就是打打麻將、在家喝點兒小酒,又沒別的愛好。得這個病應該是半年前的事,他在樓下的麻將社打牌,麻將社老闆養了兩條狗,後來丟過一條。那狗平時很溫順,可那天也不知道咋了,對着我家老頭子就咬,把褲腿都扯爛了,去醫院打的針。從那以後,他就開始有這些奇怪的症狀。”
我問:“是不是和那次打疫苗有關?”
範母說:“後來我問過大夫,人家說了,狂犬疫苗有效率很高,就算沒效果,狂犬病發作最多一個月就到晚期,而且也不是這些症狀。”我點了點頭,心想也是,要真是狂犬病,範父早就死了。
“有天晚上,我半夜起來喝水,沒看到他在牀上,以爲去廁所了。半小時後我一翻身,牀半邊是空的,他還沒回來。我在屋裡四處找也沒有,路過窗戶無意中往外看,發現小區裡好像有個人影在小跑,穿着淺灰色衣服。我怎麼看怎麼像他,就下去找,結果還真是。他不快不慢地在小區裡溜達,怎麼叫也不迴應。我一生氣,就使勁掐了他兩把,沒想到他回頭抱着我就要咬,嚇得我大叫。小區裡有個鄰居是賣海鮮的,凌晨出去進貨,路過把我倆拉開,要不非被他咬傷不可!”範母說。
和範母聊了一會兒,範父的症狀基本和範姑娘在電話裡和我說的差不多。“不能聽狗叫,做夢被狗咬,出門遇到狗就挨咬……都得狗有關係,可他又沒做過與狗有關的事?”我不解地問。
範母說:“沒有,真沒有,所以才讓你過來看看呢。”我摘下五毒油項鍊,走到範父身後,在他後背的位置來回測了幾下,居然發現顏色並沒什麼變化,只略有加深。這和以前我遇到的衝煞撞邪事件不同,以前的五毒油都會變得很深,畢竟有陰靈存在,可現在變化不大,這是爲什麼?
天很熱,屋裡沒開窗戶,特別發悶。我穿着半袖,很快就出汗了,範母不好意思地說:“怕聽到狗叫,所以平時都緊關窗戶。”她走過去打開窗戶,穿堂風吹過,我感覺涼爽多了,範母又打開電扇。我在她家裡居然沒看到冰箱,看來是生活水平很低,爲了省錢省電。
正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狗叫,可能是小區裡的兩條狗遇上了,正在亂咬,叫得很厲害。雖然是六樓,但狗叫聲的穿透力很強,聽得非常清楚。範父原本正坐着喝酒,聽到狗叫,他那肥胖碩大的身軀立刻開始抽搐和痙攣,身體挺得很直,用力向後仰。範母臉色大變,迅速跑過去,操起桌上的筷子就往他嘴裡塞,怕咬着舌頭。我連忙把窗戶關嚴,狗叫聲變小了很多。
範父過了十幾分鍾才緩過來,要不是他坐的是靠椅,非癱在地上不可。看着範父狼狽的表情,我心想只知道狂犬病人不能聽流水的聲音,也就是恐水症,可頭回見到不能聽狗叫聲的。扶着範父進臥室剛躺下,窗外又聽到隱約的狗聲叫,我神情緊張起來,範母說:“沒事,關着窗戶聲不大,他一般就不會犯病。”
沒想到範父從牀上坐起來,衝到窗前,用力把窗戶打開,探出頭去咒罵:“別他媽叫喚了,再叫喚把你們全宰了吃肉!”
這下可惹了禍,範母連忙把窗戶關嚴,斥責丈夫多事。外面的狗叫聲越來越大,還夾雜着人的呵斥。沒到兩分鐘,聽到房門外傳來嘩啦嘩啦的怪響,還有瘋狂的狗叫。範母嚇得連忙把丈夫的耳朵堵上,再用棉被矇住他的頭,生怕聽到再犯病。我跑到門前,透過門鏡去看,居然有兩條白色的哈巴狗一邊跳起來用爪子撓門,一邊大叫,叫得很憤怒,連哈喇子都流出來了。兩個中年婦女握着拴狗的繩子死命地拽,但沒效果。
“怎麼回事?”我對趕來的範母說。
範母氣急敗壞地說:“總這樣,有時候外面有狗叫得厲害,我家老頭子就要罵幾句,然後那些狗就發瘋似的往樓道里衝,還撓我家的門。”
好不容易那兩條狗被主人給弄下樓了,範母沮喪地坐在牀邊,說:“這一天可怎麼辦啊……”範父把蒙着頭的棉被拿掉,問那些狗是不是跑了,我點了點頭,範父從牀上坐起來,說他酒還沒喝完呢。
“你還有心喝?這家都成什麼樣了!”範母大聲道,眼淚也下來了。範父就像沒聽到似的,又走到客廳坐下,繼續就着小蔥蘸,喝那半杯散白酒。我心想,這範父已經患上嗜酒症,尤其那種用酒精勾兌的劣質白酒,只能越喝越嚴重。
我對範母低聲說,以後讓他少喝這種便宜酒,對身體害處極大。範母嘆了口氣:“他這喝癮不是一兩年了,又戒不掉,家裡哪有錢供他成天喝好酒?一個月就那麼幾百塊錢!”我掏出手機給方剛發去短信,彙報了範家的情況,並提出對狗的疑問。
方剛回復:“逼他們說出實話,不然你就走。”我心想也只能這樣,就對範母說,你要是不和我交個實底,我也幫不了你。
範母不高興地說:“該說的早就告訴給你了,你還問,是不是不想管我家的事?花六千買了這個什麼虎頭像,供在家裡也沒效果,這是咋回事?”
提起布周十面派,我纔想起來,問她開始是不是有效果,可後來是多久又失效的。範母說,大概也就好了不到十天,她丈夫就又犯病了。這時,坐在客廳的範父探頭問:“今天來客人了,晚上整點兒啥好菜啊?”範母沒好氣地說,什麼好菜也沒你的份,又跟我說讓我先坐一會兒,她這就下去買菜。
範父很高興:“買點狗肉吧,挺長時間都沒——”說沒說完就被範母打斷,又狠狠瞪了他一眼。範父不再出聲,繼續小蔥蘸醬下酒。範母要出去買菜,讓我坐着,我本來想讓她別忙活,但轉念又想,這倒是個機會,所以也沒推辭。
“老弟呀,要不是你來,我今天這頓肉就吃不上,還得謝謝你!”範父嘿嘿笑着對我說。看着他喝得舌頭髮硬的模樣,我說不出的厭惡,就以下樓買手機充值卡爲藉口,和範母共同下樓。
出了單元門,我和範母朝小區大門走去,範母告訴我從這裡朝右走,小區裡面就有小賣店,有賣手機充值卡的,然後就回家等着她就行,我表示明白。這時,看到有兩個大概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有說有笑地迎面走來,看到範母之後,兩人臉色都變了,站住不動。雙方經過的時候,有個姑娘突然對範母大聲說:“把笨笨還給我們!”
範母似乎早就有所防備,連看都沒看她倆一眼,加快腳步走開。兩姑娘帶着怒容看着我,我雖然沒明白什麼意思,但知道肯定沒好事,只好快步朝小區右側走去。
拐過兩棟樓,我四處溜達,忽然看到剛纔那兩個年輕姑娘的身影在兩棟樓之間閃過。我連忙跑過去,追上倆姑娘,問其中一個:“請問,你知道這小區裡有個姓範的,得怪病的嗎?就是和狗有仇的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