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地磚泥濘發滑,他走的快急,一不小心踩到水坑,‘撲通’跌在地上。
“哎呦喂!”馮寶連滾帶爬的站起來,撣撣身上沾的泥巴。
“馮公公,您沒事吧?”吳步月迎面走來。
馮寶拄着腰站起來,尷尬的笑笑:“讓女官見笑了。”
吳步月拿出巾帕爲他擦擦褲腿上的泥,“雨天路滑,馮公公走西跑東的,難免摔着,還是小心點好。”
馮寶可受不起吳步月給他擦髒捻灰,“女官說的是。”
吳步月瞧他是從樂翊宮方向來的,就問:“公公是去給瑜太妃傳旨的?”
“是,陛下召太妃去呢。”馮寶應和一聲,尋思此地不宜久留,萬一再撞上那對兒小情侶可就麻煩了。
“那想來瑜太妃在宮裡,我正好找她有事。”吳步月作禮:“先告辭。”
馮寶眼珠一轉,壞了!她現在去指定會撞破奸/情,這不是白白讓一個無辜人送命嗎?
想到這,他立刻擋在身前,“女官別急着走,春天到了,不知尚衣監有沒有趕製新衣?咱家聽陛下提起,想穿蠶絲的呢!”
實則穆乘舟壓根沒說過這話,馮寶隨便一提,反正春天是蠶吐絲的好季節,到時候皇帝也得蓋。
吳步月:“公公心細,我們尚衣監剛剛與波斯國的使臣達成協議,他要以波斯毯來交換我們的綾羅綢緞和蠶絲被,明日就會送到。屆時還要勞您來取。”
馮寶點頭,“也好,現在天寒,先蓋波斯毯,等夏天再蓋蠶絲的也來得及。”
吳步月見他無話可說,就轉身走了。
馮寶再想攔也攔不住,只得心裡默唸一聲‘阿彌陀佛’,隨後背道而馳。
吳步月沿着甬道走着,等到拐角處聽見樂翊宮裡傳出對話聲,悄然立足牆側,探出頭微微張望。
羊樂瑜此時把雙煞用的貓碗貓砂交給穆輕鴻,但因東西太多他一個人拿不下,便跟着他到轎攆邊,等內侍們接過去,又目送轎攆走了一段纔回。
吳步月蹙眉,佯作剛到的樣子迎了上去,“小瑜兒!你回來了?”
羊樂瑜笑意盎然,一把抱住吳步月,“你不知道我這些天受了什麼苦,險些命喪黔郡!”
吳步月笑道:“你的英雄事蹟我早就聽說了,不愧是當年的三好學生,咱們年級除了霍宇就屬你學習好。”
提到‘霍宇’二字,羊樂瑜的表情略微不自然了些,隨即恢復常態,“對了,我還給你帶了點小禮物。”
她讓甘棠去取包袱,裡面裝的是聚元莊的繡針包和手繃。
在陳莊主被抓後,聚元莊便歸天子所有,她也沾了點光,拿回幾個玩意兒做紀念,無聊時還能繡繡。
吳步月看到那針線和手繃的一瞬間就愕然住了,她抽出一根銀針看看,驚訝道:“這是......你從哪拿回來的?”
羊樂瑜:“聚元莊,你聽說過嗎?天下第一的蘇繡寶藏地。”
吳步月瞳仁微顫,隨後放回銀針,發僵的笑笑:“肯定聽過,桂林山水甲天下,聚元蘇繡傳美名。”
羊樂瑜把包袱給她,“這些送你了,反正我也是不懂,別埋沒了好工具。”
吳步月將包袱抱在懷裡,捏的緊了些,“謝了,想來尚衣監的小繡娘們肯定喜歡。”
頓了頓,道:“對了小瑜兒,我還有個東西要給你。”
她從口袋裡取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玻璃珠,那珠子裡還鑲嵌着一朵袖珍鬱金香的標本。
甘棠第一次瞧見這種小珠子,當作稀罕物,“哇,好漂亮。”
羊樂瑜捏着轉了轉,笑道:“這不就是咱們小時候玩的玻璃彈珠嗎?”
吳步月:“不錯,這是波斯的手工藝品,他們的使臣帶來的,說是他們國家的女孩都喜歡。”
羊樂瑜將彈珠交給甘棠,讓她收到自己的寶奩裡,等着以後有什麼衣裳頭飾可以裝飾。
她道:“步月,我有個事問你。你們尚衣監有沒有一名繡娘姓賈,早些年前的。”
吳步月眼底一震,剋制着內心浮動問:“怎麼了?這人有什麼問題?”
羊樂瑜:“你幫我覈實一下,這個人對陛下至關重要。”
吳步月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並不打算隱瞞。只是現在還不到時機,慢慢滲透爲好。
吳步月點頭,“好,我回頭幫你查查。”
羊樂瑜又道:“天色不早了,我還有事,等晚點來我屋裡吃火鍋?”
吳步月嘖嘖嘴:“你這是攆我走呢?”
羊樂瑜擺手:“不是不是,我答應了地牢裡那位爺爺,現在要給他彙報呢!”
“好啦,不逗你了。”吳步月道:“我晚些時候忙,等有空再來找你。”
話畢,人離開。
羊樂瑜對甘棠道:“讓小廚房燒幾道下酒菜,吩咐廚娘們弄點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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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中,獄卒們將牢門打開,對着髒老頭粗聲道:“喂老頭,太妃娘娘賞你臉,給你送酒菜來了!”
髒老頭揉揉糟亂的頭髮,覷了羊樂瑜一眼,驚喜的坐起來:“丫頭!你必定是有好事找我!”
羊樂瑜嗤嗤笑兩聲,拎着酒菜盤腿坐下,將菜碟逐個擺在他面前。“爺爺,快吃吧。”
髒老頭興奮的搓搓手,抓起一隻雞大腿啃咬。羊樂瑜捧着酒罈給他倒了一杯酒。
髒老頭咕噥道:“丫頭好心,別是給我送的斷頭酒。”
羊樂瑜:“哪能?我是來告訴您一個好消息。裴侍郎被削職,他的家人都被陛下軟禁起來,等着他自投羅網。而且,新上任的禮部尚書是個年輕有爲的小哥,亂收贄敬的事再也不會有了。”
“太好了!”髒老頭嘬了口酒:“那老小子可以把我抵換出來了。這麼多年,老天終於能還我個清白。”
羊樂瑜舉杯跟他碰了碰,“我今日來看您,一則是爲了共慶好消息,二則是秉着私心,還想聽您講講宮裡以前的事。”
“嚯,我就知道你這小丫頭有事找我。”髒老頭摳摳鼻孔,“我把我知道的都講過了,還想聽什麼?”
羊樂瑜:“賈秀娘。”
髒老頭指尖一頓,“賈秀娘是誰?”
羊樂瑜一拍大腿,“您怎麼給忘了,不是您告訴我,說莊妃是被一名繡娘刮花了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