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埃伯爵不是笨蛋,在路易的暗示下他當仁不讓地就開口說:“殿下,如果真要進行上述的改革的話,可見的必然能夠得到十倍甚至更多與現在的收入,但是,現在首要有兩個問題需要解決,一個是錢,另一個是人才。”
路易聽了也點了點頭,所缺乏的這些正好也是他所顧慮到的。
以他現在數百萬裡弗爾的財產來進行經濟改革並不是問題,可這必須是在沒有其他支出的情況下才能夠保證足夠。因爲同時還需要將錢花費在軍隊的擴建上,所以他實際上能夠用來調度的錢只能支付得起最初的幾個月,若是在獲利之前無法補平差額,不是陷入高利息的借貸之中,便是會導致財政危機。
至於人才的問題那就更爲明顯。洛林和阿爾薩斯兩地原先的官員自然不能夠再用,他們的腐朽只會將所有的改革搞糟。而若是建立一套新的官員體系,人才的來源、挑選便是一個問題。即使是利用考試的方式來招收,招收的標準、考試的內容都是一個問題,最爲重要的那就是新體系與舊體系之間的關係,以及新體系之中如何能夠避免舊體系的那種腐朽產生。
“我覺得,其他事請可以慢慢來,但有一件事卻必須在一切的改革開始之前進行。我建議殿下能夠先招募一批財政和管理賬目的專家,由他們來制定一套合理的預算制度,以此來清楚資金的具體去處,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費。”諾埃伯爵嚴正地建議說。
“當然,這一點我也同意。”想起在科西嘉時,島上的賬目最初就是由諾埃伯爵來代爲管理,而後才交給招募上來財政員來負責。路易在內政上畢竟還是缺乏實際管理的經驗,所以一開始也沒有想到招募專業的財務人員過來,但這並不是問題。
“財務人員就請德博蒙伯爵負責招募。”路易下達了指示,頓了頓又補充說,“當然,前提條件是不能夠爲洛林當地人。同樣的,無所謂宗教、民族、國籍,量才錄用。就算是猶太人、新教徒,只要有公正、誠實和賬目管理經驗,就把他招募過來。”
“您要招收猶太人和新教徒?”迪昂急忙又問了一遍。
“我記得你在教派問題上並沒有歧視?”路易放鬆地笑了笑,其實迪昂在不列顛的那幾年,信仰上早已經由天主教慢慢偏向於新教,只是並沒有公開改宗而已。
“當然,但是如此一來難免遭受非議。”迪昂一臉的擔憂。
他說的話路易當然清楚緣由。
法蘭西雖然早在亨利四世時代就頒佈了宗教寬容法令,可是也同時在路易十四時代就撤消了該法令,現在的法蘭西,天主教對新教的傾軋、歧視、不公正比比皆是。如果某一個貴族公開袒護或重用新教徒,那麼必然會在政治上遭遇不少對手,甚至可能因此而和教會爲敵,這樣反而得不償失。
相比之下,猶太人雖說是異教徒,風波卻不會太大。在貴族們的眼中,猶太人是狡猾的狐狸和『奸』商,但出於錢的原因,貴族們會很樂意和這些富得流油的異教徒混在一起,也正是因爲錢的緣故,貴族們就算對他們存在歧視、偏見,也不會做出殺雞取卵的不智行爲,相反會將他們收到手下,爲己謀求更大財富。
“非議只可能來自貴族和教會,但他們的勢力都在巴黎。我沒有必要去在乎遠在數百里外的那堆對我毫無用處的蠢貨的想法。我現在需要的是一羣不會在財政中做手腳中飽私囊的新人才,只要他們誠實、忠誠、可靠、有才幹,信仰上的不同我並不在乎。”路易嚴肅認真了起來。
其實若非是貴族們和天主教會長期結成了政教同盟,天主教又怎麼可能在法蘭西國內勢力那麼的大,特別是在新教的信徒大多是人數衆多的社會底層的情況下,又如何能夠對其進行壓迫?歷史上的大革命,除了貴族對底層人民的壓迫之外,天主教會其實也沒有少出力,所以在大革命的時候,除了貴族的財產被沒收,教會的財產也被沒收了。
現在國內的情況,要不就是得罪貴族,要不就是得罪平民。如果路易現在是法蘭西的國王,那麼他還未必有這個魄力任用新教徒,但是洛林不一樣,沒有強勢的貴族,這正好給他以活動的空間。
“那好吧!既然你如此說,我會去尋找專門的人才。不過,也許還是天主教徒更多些吧!畢竟在法國的新教徒知識分子已經不存在了。”
“我不介意你找來意大利、德意志、荷蘭或不列顛人,只要他對我忠誠。”路易再度給予特權。
迪昂的情報網或許未到那些地方,但是他的人脈不可小覷。同時,路易也是在暗示他多找一些非法蘭西人。
法蘭西的知識分子多多少少都有貴族成風,而且誰也不能保證那些從小便耳濡目染在一堆骯髒染缸中的知識分子沒有被染上雜『色』,若是招募過來的這幫新人員仍然有就官員的不良習氣,那實際上是在浪費金錢和時間。相比之下,路易甚至都覺得找之前與法蘭西毫無關係的外國人或許更爲保險。
“記住,我招募人才的標準是才能,無論是天主教還是新教,我都會一視同仁。”路易最後一遍重申了自己的政策,同時也是在提前宣佈自己的主張。
“殿下,我覺得有必要頒佈宗教寬容法令。”羅謝爾費爾奈急不可待地建議道。
到現在路易都弄不清羅謝爾究竟信仰什麼,他就和他的老師伏爾泰一樣,對天主教和新教都有所保留。
對於羅謝爾的建議,路易倒是慎重了起來。他可以任用新教徒做官員,因爲這和任用猶太人是一個道理,僅僅是在形式上,而非是在政策上。
就像猶太人常常被貴族委任爲私人財務官一般,但他們之間只是合作關係。貴族給予處處受限的猶太人賺錢的擊機會,而猶太人則幫助貴族賺錢。若是哪一天頒佈法令說猶太人和天主教徒擁有相同的地位和權利,那麼第一個會提出反對的恐怕就是因這些猶太人而發財的貴族。
同樣的道理,任用新教徒可以被視作是一種交易,甚至於遙遠的巴黎都不會知道這件事,至於洛林地區的貴族和教會的反對,路易其實也早已經有了承受的心理準備。但是,若是真的頒佈了宗教寬容法令,那麼巴黎必然會來『插』手,到時候事情就麻煩了,路易也沒有在什麼都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能夠承受得住的心理準備。
宗教寬容法令便是讓新教徒也享受到法律上的平等,但多數是說教多餘實際,不過,其中最爲重要的一條,算是新教徒婚姻的合法『性』了。
這個時候,除了伏爾泰所在的費爾奈之外,其他地區甚至都不承認新教徒婚姻的合法『性』。當初羅謝爾的母親之所以在迫害中逃出生天,重要的一點便是因爲法律上他父母的婚姻無效,所以才得以利用這個漏洞離開監獄,並在此後尋人劫囚。
法令頒佈後不過就是一張紙。在現有制度下,法令本身不具備任何效力,真正能夠帶給法令效力的還是發佈者的威望。路易明白這其中的主次關係,在沒有做好準備的情況下,貿然頒佈一份可能會招來各方反對的法令,那根本就是不智行爲。
“宗教寬容法令暫時還不能頒佈,因爲基礎還沒有達成。”路易還沒說什麼,倒是諾埃伯爵先開了口,而他說得話恰好合了路易的心意。但是,他如此一來也就可能得罪了提議的羅謝爾。此時,年輕的羅謝爾已經繃緊了臉。
“頒佈法令的話,一來洛林地區的貴族、教會便會起來反對,二來巴黎方面也會起來動作。現在我們還沒有在這裡站穩腳跟,只能在法律外進行平等,而不能直接頒佈法令。”諾埃伯爵換了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下來,“法令總有一天會頒佈,這對全法蘭西都是一件好事。但是,絕對不是現在,需要等待時機。”
信仰這東西實際上最難以看清。雖然在法蘭西國內,天主教徒的比例佔了多數,但若是將信仰和生命相比較,又有誰願意放棄生命來衛道呢?甚至在路易眼中,之所以現在國內的人大多信仰天主教,完全是因爲不信仰它就無法活下去。相較之下,他倒是更爲欣賞包括羅謝爾父母在內的一衆爲了自身信仰而舍家棄業流亡他鄉的新教徒們。雖然對他們信仰的新教的教義也並沒有太多瞭解,但僅僅從他們追求信仰自由一面,便覺得他們和勇敢,至少他們在人格上比那些貴族、教會高尚許多。
“好吧!宗教問題暫時到這裡爲止,現在首要任務是招募財政官。”路易及時終止了這個話題,現在討論宗教實在是有些浪費時間。
“德博蒙伯爵,我只能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後,我不僅要見到財政人員,還要見到一份洛林、阿爾薩斯的財政分析報告來。”路易對迪昂制定了時限。這看起來有些強人所難,但他也只可能再等一個月,一個月後是無論如何必須幹起來了。
接下來,路易開始給其他人派發任務。
“羅謝爾,你最好去進行一次實地考察,對梅、鐵礦的儲量,棉花、木材的產量進行一個考察,最好在標出一些適合建紡織廠和開路的地點。”
“是的,殿下。”
“貝克裡伯爵,將我的衛隊佈置在南錫城外的險要位置。來的時候,我記得城外有一所狩獵別墅,雖然破舊了一些,但是過幾天我會搬到那裡,以後就常駐於此。”
“是,殿下。”
“諾埃伯爵,你就去參加貴族們的舞會吧!知道應該做什麼嗎?”
“是的,殿下。”諾埃伯爵微微一笑,一切心知肚明。
“好吧!會議就到這裡,下個月的這個時候,就在郊外的狩獵行宮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