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圖瓦親王夫人不作停留,也不多說一句話,恍如流星般突然乍現,又突然消失。她走了,一個人在未被注意的情況下走了。
阿圖瓦親王夫人之前是和瑪麗?約瑟菲娜一起被軟強制送往法蘭西的,所以她身邊的侍從、侍女中混着路易的諜報人員。路易從諜報人員口中得知了她會回來的原原本本。原來,腓特烈二世在將阿圖瓦親王引渡過來時事情不密導致情報外泄,結果阿圖瓦親王夫人在進入普魯士境內時聞知了他的下落。於是,她便離開姐姐瑪麗?約瑟菲娜,在極少侍從護衛下獨自追了過來。
阿圖瓦親王夫人的姐姐瑪麗?約瑟菲娜和妹妹瑪麗婭?安娜都是路易的情婦,可路易對她卻是陌生得很。路易仔細回想起來,雖然近幾年與她會面許多,可每次會面她都是在陪同姐姐或妹妹,因此與她相交可說不深,對她的印象也僅停留在當年阿圖瓦親王突然逃脫,她受牽連卻被王后瑪麗?安託瓦內特保護時。
阿圖瓦親王夫人與姐姐瑪麗?約瑟菲娜和妹妹瑪麗婭?安娜均以美貌著稱,其模樣雖不如瑪麗?約瑟菲娜豔麗,卻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她們三姐妹身爲王族,又都美貌,還和國王不清不楚,所以在巴黎社交圈頗有名氣。可是,阿圖瓦親王夫人彷彿天生喜歡寂寞一般,無論是社交賓客,還是家中姐妹,一概遠離,幾乎無人能走入她心中的隱秘世界。
路易在巴黎廣佈眼線,能收集到任何一個社交名流的情報,卻惟獨甚少聽到有關於她的新聞,唯一有關於她的新聞還是子虛烏有的“國王情婦傳聞”。此時,路易見到阿圖瓦親王夫人的風采,不得不起了敬佩之心,甚至覺得身爲丈夫的阿圖瓦親王遠不如這個妻子。
法軍稍作停留後再度出發,未過幾日,他們便到達了波羅的海岸邊的里加,同時,先前押運阿圖瓦親王的普魯士騎兵回到了明斯克,將阿圖瓦親王一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腓特烈二世。
普軍駐紮在城東,一連數日加固軍營防禦,惟獨未再進兵。腓特烈二世帶着幾個侍從和亨利親王一起繞城散步。他們騎馬到野外,腓特烈二世命令侍從退後,只與亨利親王拍馬前進。待走出一段距離,他才駐馬停下,對亨利親王說:“路易十六原諒了阿圖瓦親王,阿圖瓦親王也沒有動手。我越想越奇怪。路易不是這樣寬容的人,阿圖瓦親王也不是甘心屈居於人下之人。”
“我也覺得奇怪,但我更加擔心。”亨利親王神情凝重地說,“我們之前是以爲阿圖瓦親王會將路易十六殺了才和俄羅斯接觸的,如今路易十六好好活着,我們和俄羅斯的接觸不是多餘了嗎?”
“哼!”腓特烈二世不以爲意地冷哼一聲,說道,“阿圖瓦親王一定會下手,到時候法軍就將撤退。和俄羅斯先接觸並沒有問題,我們可不能爲路易十六殉葬。”
“陛下,接觸還要繼續嗎?”亨利親王輕聲提醒,“俄羅斯使者已經到了。”
“接觸當然要繼續。”腓特烈二世微笑道,“阿圖瓦親王留在了路易十六身邊,便彷彿是一顆炮彈落在路易十六腳下。這顆炮彈或許會像啞彈一樣毫無反應,可用不了多久就會爆炸。他潛伏越久,得手機率也就越大。我們做的事沒有錯。”
“我明白了。”亨利親王點頭道,“我這就去與俄羅斯使者會面。”
“等等!”腓特烈二世喊住了亨利親王,謹慎地提醒道,“千萬別忘了,我們的條件是保留波蘭王國和俄羅斯勢力退出波蘭。”
“我知道。”亨利親王鄭重地點了點頭。
俄羅斯、奧地利、普魯士在70年代瓜分波蘭後,明斯克從波蘭腹地變爲了東部最後一座主城市。明斯克距離波蘭東部邊界還有一定距離,可自此往東卻再無重要據點和城市,因此,佔據了明斯克便是掌控了波蘭東部門戶。
腓特烈二世從不是墨守成規和守信之人。他爲打破法奧同盟、爭取法蘭西支持以及領土利益纔會與法蘭西結盟,並出兵俄羅斯。出兵俄羅斯對普魯士並無太大利益,他最初的打算也僅僅是在波蘭刮取一些土地。如今波蘭已經到手,他又不想深入俄羅斯腹地,恰巧又知阿圖瓦親王會刺殺路易十六,於是便決定背叛盟友。
腓特烈二世計算周密。他企圖利用法蘭西,卻又懼怕法蘭西的勢力。阿圖瓦親王刺殺路易十六若成功了,他就和俄羅斯一起反擊。屆時,羣龍無首的法軍必然潰敗,孤軍深入的奧地利亦會敗回。最終,普魯士得到波蘭大部,法蘭西和奧地利損失慘重,俄羅斯元氣大傷,今後的中歐乃至世界就將是普魯士的天下。
“路易還沒有死?”腓特烈二世仰天長嘆,有種壯志未酬的感覺。他有些等不及了,害怕在阿圖瓦親王死前自己就先死了。
“如果阿圖瓦親王一直不動手,或者他動手卻失敗了,我不是沒有太大利益了嗎?看來需要制定第二策略了。”腓特烈二世準備再度改弦更張,出賣還不是盟友的俄羅斯。
數個小時後,亨利親王輕騎獨來,輕聲在腓特烈二世耳邊耳語道:“陛下,俄羅斯使者接受了我們的條件,可他們還要回聖彼得堡才能定案。”
“不用了。”腓特烈二世深吸了口氣,說道,“明日出兵,目標斯摩棱斯克。”
“陛下,談判已經成功了。”亨利親王訝然。
“成功?什麼成功?”腓特烈二世嚴肅反問,“如若俄羅斯將這份密約送給法蘭西怎麼辦?路易十六手中有三十萬大軍,再加上波蘭軍隊就有四十萬。我們如何抵擋?”
“我明白了,陛下。”亨利親王心情不暢地點了點頭。
腓特烈二世又道:“當然,密談不能停止。進軍和談判要同時進行,俄羅斯必須做出必要的犧牲。”
“是,陛下。”
里加港口,軍艦佈滿碼頭,碼頭上的勞工不斷從軍艦上往下搬貨物。
路易與迪昂策馬來到港口。看着從穿上搬下的貨物,路易對迪昂說道:“這些補給品必須立刻分發下去,到聖彼得堡前,我們就全靠它了。”
大軍東征有兩條補給線。在華沙之前,法軍補給自陸路送來。里加之後,法軍補給由海路送來。海運的量大,且風險小,因此,法軍接下來的路將緊貼海岸線而行。
迪昂應聲後嚴肅地說:“陛下,前段時間從利耶帕亞逃出去的俄羅斯戰艦聽說突破了丹麥海峽,進入了北海。”
“幾艘破船而已,不必大驚小怪。”路易不以爲意地說。
“陛下,需要小心應對。”迪昂神情凝重地說,“那幾艘戰艦以前是不列顛海軍所屬,艦船上的人也大多爲英格蘭人。我擔心他們會回到英格蘭,煽動英格蘭居民反抗。”
“英格蘭有貝克裡伯爵和諾曼底軍團,不足爲慮。”路易道,“即使出事了,也可以立刻從法蘭西運兵過去,區區一道海峽,我還不放在眼裡。”
“陛下,我覺得有必要令守衛本土的海軍戰艦出港巡查,必要時可授權封鎖不列顛島各個港口。”迪昂建議道。
“這一辦法可行。”路易敷衍式地回了一句,而後說道,“迪昂,他在軍營中還安分嗎?”
迪昂先是愣了愣,後反應過來,說道:“阿圖瓦親王非常安分。他沒有和軍中其他軍官和士兵有過多接觸,平時還不出營帳一步。”
“你怎麼看他?”路易問道。
迪昂皺起眉頭,無奈地說:“陛下,他畢竟是您的弟弟,您何必如此折磨他?”
“我折磨他?”路易冷笑道,“我是對他有些不公平,可他也從未讓我感到放心。”
“陛下的話是什麼意思?”迪昂不解道。
路易道:“他不和軍官與士兵接觸是爲了讓人覺得放心,不出營帳是爲了自己的安全。他如果在這個時候死在軍營,那豈不是搜有人都知道是我殺的嗎?所以需要從長計議。”
“陛下做得對。”迪昂贊成道,“我相信阿圖瓦親王絕無叛逆想法”
路易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說:“阿圖瓦是個不值得相信之人,你要小心了。”
“我明白,陛下。”迪昂自信地回答道。
他接着頓了頓了,又道:“陛下,我的人發現普魯士和俄羅斯似乎走得很近,不得不防。”
“普魯士和俄羅斯?”路易一怔,細加一想便明白了緣由。
他和腓特烈二世本就相像,所以彼此的習性、計謀也有所瞭解。他沒有將阿圖瓦親王視爲自己人,所以想到的第一個能令法普同盟撕破的便是刺殺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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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普魯士若何俄羅斯同盟,我們就失去後路了。”
路易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放心吧!腓特烈二世如果知道我活得好好的,他必然會繼續履行承諾,假如我死了,那就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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