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火來自何處?”謝道士一頭霧水,對武植問道:“這是何意?”
“就是,孫家的火災是出自何種原因……”怕謝道士不明白,武植又道:“比如,是禍起蕭牆還是因爲鄰里不睦,或者是源自孫大人的仕途……乃至招來了這次的禍端。”
風水包羅萬象,一旦謝道士能看出一丁點端倪,那麼武植的調查起碼會有個明確的方向。
“這個……”謝道士一臉爲難,苦笑道:“這個,我根本算不出啊,若是算出來我早就去開封府報案了!”
“真算不到什麼?”
“真的算不到什麼,孫家宅邸只是應着火燒天門大煞的絕命宅,其餘並無特別之處。”
“嗯……”
武植做沉吟狀,表面雖然沒什麼,不過心底卻已經惱怒了起來,搞了半天除了聽了一個酒色道士忽悠了一通封建迷信知識講座,毛收穫都沒有,案件依舊沒有絲毫進展,武植如何能不惱怒?
“武大人,該說的我都說了,這事和我沒關係,可以讓我走了吧?”謝道士試探着對武植問道。
“這個嘛,不是我不信道長,只是光聽道長一面之詞就讓我放了你,豈不是太兒戲了?”武植擺了擺手,道:“在案件沒有水落石出之前,道長還是有嫌疑的,所以就要先委屈委屈道長了。”
“你……你要幹什麼?”
聽武植話裡帶着陰險,謝道士頓時緊張了起來,他本就是個膽小受不得苦的人。
“我警告你啊!你敢抓我,我師父不會坐視不理的!到時候………”
“來人!把謝道長帶到開封府好好伺候!”
武植也不等謝道士說完,直接命令衙役把他給押了下去,其實武植也感覺這個謝道士沒什麼嫌疑了,不過按照辦案章程,有嫌疑的人在案件沒有清楚之前自然要先關押着,再加上武植心情不好,就更不會給他好果子吃了。
“大人,真的要關押這個謝道士嗎?”秦檜一臉擔憂的看着武植,道:“若是他師父過問,恐怕……”
謝道士的師父林靈素可不是等閒人物,武植抓了他首徒,他一旦過問,武植分分鐘就得放人不說,說不定還會對辦案產生很多阻力,秦檜擔心的就是這點。
“無妨,這小子浪費我們這麼多時間,關他一陣也活該!”武植說完,看了看一旁的嵐影,道:“嵐大人以爲呢?”
嵐影苦笑一下,只得道:“按制,該抓。”
顯然,這個鍋武植又推給了******的嵐影了,誰讓太子和林靈素是死對頭呢。
“我是在問嵐大人,究竟信不信這個謝道士的風水說辭?”武植挑眉道。
“這個……”
聞言,一直篤定的嵐大人竟然語塞無言了起來。
也不怪嵐大人無言以對,只因爲這個時代實在是個靈異的時代,而嵐大人恰好又處於這個靈異時代的一處漩渦裡面,這就要說起太子和林靈素神仙的恩怨了,不止是在皇宮中被林靈素的青牛坐騎衝撞那麼簡單了,還有一方面原因就是太子是佛教的忠實信徒。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稱讚下宋朝社會風氣之開明,即便是皇帝篤信道教,對道教弟子百般恩寵,但對於別的教派,卻是並不刻意打壓的,甚至是持着包容的態度的,比如趙佶知道自己的接班人太子信佛教,就一點都不惱怒,非但不惱怒,在太子和他爭論佛比道更好的時候,趙佶甚至別出心裁的和太子搞了一場佛道鬥法大會!
這件奇事就發生在幾年前,武植早在青州時候就聽說過無數個版本,一個比一個離奇,但是聽靈兒說,當初太子和趙佶鬥法,斗的主要內容就是求雨。
當時正好逢上汴京地區大旱好幾個月,趙佶和太子父子倆就各請了自己信仰教派的高人來汴京設祭臺求雨………太子請來的是西京(長安)白馬寺的一名高僧,而代表趙佶鬥法隊伍出場的正是林靈素。
這可是實實在在的鬥法!求雨!神仙的手段!
放後世根本不敢想,若不是聽靈兒以及無數人相傳,武植也根本不相信人世間會有這回事,然而在宋朝現在這個靈異的時代,這種碉堡了的事情實實在在的發生了,而且結果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鬥法的結果就是太子請來的白馬寺高僧完敗,在祭臺上唸了幾個時辰的經半點雨都沒有求下來;反而是趙佶代表隊的林靈素當時鬥法的時候可謂是風雷滾滾,大放異彩,人家不僅在祭臺上揮一揮桃木劍燒兩張符咒黃紙就立刻讓天變的陰雲壓城,而且沒下雨之前他就揚言這雨是他從黃河中借來的,所以下的雨必定會“拖泥帶水”……果然,雨下來後,全是黃泥水!
雖然下的泥水把汴京城弄的污濁不堪,但林靈素神仙的本事讓無數人大開眼界了,連那位長安白馬寺高僧也輸的沒有半點怨言。
武植暗自估摸着,估計後來吳承恩老先生在寫《西遊記》裡面師徒幾人在車遲國和三個妖怪道士鬥法的時候,靈感就是來自宋朝徽宗時期的這段靈異又荒唐的史實。恰好,《西遊記》中三個妖怪道士都是真道術真本事,偏偏猴哥愛走後門………
…………
這些個靈異過程,身爲太子貼身侍衛的嵐大人都是經歷過的,所以他對這些道術以及風水之事不敢妄議,所以武植這會問他的意見,他就爲難起來了,一方面他身爲官差是不會信那些怪力亂神之說的,可因爲經歷他又態度曖昧,以至於他無言以對。
“大人,下官略懂些堪輿之術,火燒天門之說我也知曉一二,那道士說的是真是假,一去孫家宅邸勘察便知。
”一旁的秦檜道。
“嗯,是要去現場勘察一下。”
武植點點頭,風水堪輿術也是中華文化的經典,像秦檜這樣的飽讀詩書之人看過些很正常。
“若是孫家宅邸真的像謝道士所說那樣犯煞絕命,我看此人八成和此案無關,大人還是不要在此人身上多浪費時間纔是。”一旁的宋鞏建議武植道。
“好,剛好宋提刑也要去孫宅去檢查一遍,你提前準備好。”
此時已經臨近中午,武植做東,與衆人在樊吃飽喝足後,便立即趕往了孫家宅邸的位置了。
孫家宅邸位於汴京東城區的最外圍,這裡以平民住宅居多,大多是一進或兩進的小宅院,孫宅是一處兩進的小宅院,孫大人雖然爲官清廉,但是宋朝官員工資福利奇高,所以孫大人家還算富裕,但是到了汴京也只能住這樣的小宅院,足見汴京房價絲毫不遜色與後世帝都了。
此時,孫家宅邸早已不復存在,只有幾堵焦黑的斷牆還在訴說着那場大火的恐怖,武植到了這裡後,看着眼前的場景,不禁深深的皺起了眉。
他皺眉倒不是因爲感傷大火之無情,那是文人或者老百姓纔有閒心的多愁善感,身爲辦案人,武植之所以皺眉是因爲,此時孫家宅邸上居然被人打掃的一乾二淨,除了燒黑的斷壁殘垣以及房屋整體輪廓,地面上空空如也,除了焦黑的土地,連個菸灰都沒有。
保護案發現場對於偵查極爲重要,儘管今日武植一行人過來只是尋找一些佐證,可眼見案發現場被人破壞成這個樣子,武植還是不免氣憤。
“原來的那幫廢物都不知道保護案發現場嗎?”武植聲音惱怒,看了看一臉苦笑的宋鞏,問道:“宋提刑,你看此地已經成這個樣子了,還能勘察出什麼嗎?”
宋鞏立即對武植自信滿滿道:“大人放心,所謂雁過留聲,就算有人故意破壞案發現場,但是有些死人留下的東西,他們無論如何也抹不掉的!”
“哦?”
聞言,武植不禁好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