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呼地吹,雪花簌簌地飄。
峰巒壯闊的雪峰層層疊疊高高聳聳地屹立在無邊的天際。
夜空依舊黑暗,入目整片雪白。
那整片雪白之中,有黑色小點在緩慢移動。
近一點,黑色小點變成一團。
再近一點,黑團原來是一顆腦袋。
再再近一點,能聽到斷斷續續淺淺弱弱低低起伏的呻吟。
“Kao……冷冷……冷……嘶嘶嘶……死……疼……我我……操……大……爺爺……”
移動的腦袋停下,一隻凍得通紅的手顫顫巍巍地舉了起來,哆哆嗦嗦地拍撣掉了頭上的雪花。
“頭頭……可……斷……血可……嘍……流……發發發……型不不不不……能……亂。”
仔細一瞧,通紅的手背上不時地還能看到紅色的鼓起。
蠱毒的疼痛與冰天雪地凍得整個人的麻木交織,好吧,她承認,是麻木贏了。
僵硬的小臉面無表情,巫紫吃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拖着凍得僵硬且麻木的身體艱難地繼續爬行。
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因爲她僅僅穿着不算太厚的中衣,加上這裡風大雪大,如果站起來只會更冷,況且她的腿腳已經凍得麻木了,根本走不了。
若不是血脈自發形成的保護,恐怕她早就變成冰雕。
也不是她不想進密室空間,不想進溫泉空間,而是因爲她根本就進不去。
意念沒用。
就在差不多一個時辰前,她被一道白光擊中,然後就出現在了這渺無人煙,滿是大風滿是大雪的空曠之地。
她知道,是傳送陣。
“爺爺……的……別別……讓……我我我回回……去……燒你……房……打打打……你……爹……媽媽媽媽媽不不……不認!”
巫紫憤憤地稍稍加快了匍匐爬行的速度,爬……必須爬……必須要爬到前面……爬到前面那個黑黑的地方。
白皚皚的雪地,冷峻峻的雪山。
那個黑色太明顯了,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山峰下的凹腳,可以避避風頭,躲躲冰雪。
第二種,若是她的人品運氣好的話,很有可能是山洞。
“洞……洞洞……等……着姐……太……冷了……唱唱首歌……助興興……”
“雪下~得辣麼深~下得~辣~麼認真~倒映粗~我趴在~雪中~地桑痕~”
“操……變變變調……越唱越……越冷……換……暖和和和……點的……”
“我~地熱情~好好好像一~粑粑粑粑火~燃燒鳥~整……”
嗷嗚——
悽慘的歌聲戛然而止,匍匐的身形陡然頓住。
原來這裡不是渺無人煙。
生活在雪山裡的狼很兇。
然而剛纔的狼嚎非常近。
巫紫緩緩地將上半身貼上雪地,左手不動聲色地拔出腰間匕首,右手撲擄着雪蓋上自己的頭。
整個人掩藏在冰雪下。
耳邊除了風聲,隱隱響起了極輕的腳步聲,是羣狼的腳步聲。
很……多。
冰雪下的巫紫屏氣凝神,麻木的左手握緊了匕首,腳步聲越來越近。
巫紫憋住氣,心裡不禁嘀咕着祈禱: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麻木的屁股突然被踩了一下。
接着是兩下……三下……接二連三。
不止是屁股,還有腿,手臂,背,又或者是……她的頭。
巫紫閉上雙眼,不敢呼吸,這種腦袋被狼爪子踩在底下的感覺真特麼的倍兒爽啊哇操!
巫紫膽寒睜眼,不對,爲什麼她腦袋上的這隻爪子踩着一動不動?
嗷嗷——
狼嚎聲自頭頂上方傳來,近在耳畔,巫紫又嚇得閉緊了眼。
草泥馬……心臟差點兒停了。
好在這種煎熬很快就沒了,狼羣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之前踩在她腦袋上的狼爪子也挪開了,它是最後走的,邊走邊嚎。
巫紫鬆了口氣,悄悄的移動右手撥開了堆在臉上的雪,眯眼看走遠的狼羣。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狼羣們剛纔是如何邁着魔鬼的步伐,扭着妖嬈的身姿從她的身上輪……輪碾過去的。
巫紫緩慢撐起上半個身子,胸前兩團都快凍得沒知覺了。
“狼崽子……嚇死……姑……”奶奶……
話音頓住,因爲耳邊忽聞極淺極淺的腳步聲。
危險來臨,巫紫下意識屏住呼吸,後腦勺隱隱發涼,她僵硬地轉了頭,措不及防地撞上一雙冒着綠光的眼睛。
那是——狼的眼睛。
問題是,這一雙狼眼很近,距離她的臉不足……半米!
狼嘴半張,垂涎欲滴。
嗷嗷——
她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臥槽……”
同時匕首一刺,正中狼頸。
——嗚聲驟斷。
巫紫立刻拔出匕首,拼盡全力驅動僵硬的身體以目前最快的速度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剛跑了幾步控制不住又摔趴了下去。
摔趴了之後,再一次迅速地爬起來。
接着跑。
能不跑嗎?
方纔那頭狼死前的最後一聲叫喊,兇狠昂揚,高吼戾長,分明就是在召喚同伴!
巫紫邊跑邊回頭,看到後面迅猛追逐而來的狼羣時,頓時頭皮發麻。
她這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嗎啊?
身後的狼羣漸漸逼近,巫紫腳下一個趔趄,再一次摔倒。
耳後傳來兇狠的吼叫,巫紫揚匕側身,一頭狼撲了過來。
‘寒月’鋒利無比,狼身落地時,已有一條血線飆了出來。
腳踝扭得有些痛。
巫紫握着匕首咬牙爬了起來,看着幾丈開外佇立不前的狼羣。
一雙雙冒着綠光的眼睛,一張張垂涎欲滴的狼嘴。
大爺的……起碼有三十多頭狼。
狼羣蠢蠢欲動。
巫紫沉了沉呼吸,眸中泛起紅色,不似平常,此時的紅芒很淡,明明滅滅。
巫紫不禁泄氣,她的巫力調動不出來,就連紅光之能似乎也是被壓制住了。
如同上次中了‘銷聲匿跡’掌的時候,難道她中的子彈不僅僅是禁巫嗎?
狼羣躍躍欲試,巫紫艱難的後退。
寒風呼嘯,冰雪再起,已然開戰。
一頭狼試探……兩頭狼再探……三頭狼羣起而攻之。
大雪紛飛,鮮血染了雪地,有狼的,也有她的。
嗷嗚——
狼羣縮了小半,剩下的按兵不動,死死地盯着她,好像在等她自己倒下一樣。
巫紫渾身發抖,額上冷汗涔涔,不停的近身搏鬥導致體溫逐漸回升,但是跟着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凌遲之痛。
“操……”
蒼白的嘴脣吐出了一個字,接着雙膝一軟跪在了雪地上。
匕首橫在身前,精緻的五官稍稍痛到扭曲,眉眼狠戾地盯着狼羣。
就這麼對峙着。
直到她烏黑的頭頂覆上一片雪白,且握着‘寒月’的手冰冷得沒了知覺。
痛感麻木。
風聲鶴唳。
巫紫僵硬的勾脣,緩緩地站了起來。
“Come on……silly。”
嗷嗷——
羣狼撲過來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夜空中飛來的白衣身影。
穿梭在紛飛的大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