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堯蹙着眉,覺得她越說越離譜。
“阿紫,你若不信,可以問無塵他們,我何時進的府,王府門前的侍衛都是親眼看到的,我在府中要了多少水沐浴,所有人都可以給我作證。”
女人看着他,流着淚,時不時地吸着鼻子。
男人心疼壞了,爲她拭淚,言語輕哄,真可謂算是低聲下氣了。
“當你說的是真的好了。”巫紫稍稍推開他,“我不喜歡你現在身上的味道,你回去吧,今晚我一個人睡。”
“阿紫……”
“我都原諒你了,你還想怎樣?”一聽男人不甘不願的語氣她就覺得自己又要上火了,“又不是我讓你抱她的!還是你覺得你身上沾着別的女人的味道不會薰着我肚子裡的孩子?”
楚堯到底是愛她愛孩子的,於是點頭,“好,今日我回王府的書房睡。”
巫紫張了張嘴,沒忍住,“書房那張小榻怎麼容得下你?睡得也不舒服!暉園是沒打掃嗎?你景王府就沒地方睡覺了?”
“你不在暉園,我一個人不想回去睡。沒有你的地方,我睡不着。”
“所以,你這是去書房準備通宵一夜呢?”
通宵……???
男人想了想,認真地點點頭。
女人噎住,心裡頭到底心疼。
遂指着屋中寬敞舒適的軟榻道,“那、那個比你書房的榻好些,你睡那兒吧。”
男人緋色的薄脣彎了彎,漾起迷人的淺笑,“我聽你的。”
這語氣,態度,真是該死的溫柔。
偏偏女人就吃他這一套。
嘴角上揚,她打開房門,對着門外道,“準備洗漱。”
她正要轉身進去,卻看見無塵扶着無聊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
巫紫趕緊上前彎腰查看,卻意外發現無聊的嘴脣腫着,面上緋紅一臉的含羞帶怯。
“我我我沒事。”無聊欲推開無塵,反而被後者扶的更緊。
“怕什麼?不是說好了公開?”
“你別說了!我、我反悔了成不?”
“反悔?你把我當成什麼?”
………
巫紫看着他們小聲扭捏爭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楚堯走了出來,剛好看到這一幕,劍眉一蹙。
氣氛是瞬間冷了下來。
“忙你們的去!本王和阿紫要就寢了。”
無聊無塵,“……”
巫紫無聲笑笑,碰了碰無聊的膝蓋,指尖流淌着暖流,眨眼間挪開,“談好了再和我說吧,明天見。”
屋子裡的燭火晃了一下,在窗戶上投下片影,是男人剪了燭心。
她扯過被子躺下。
男人幫她整理被角,問,“我何時可以回來睡?”
女人微挑眉,“還用問?”
牀前昏暗,二人一時沉默,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遂翻身朝着牀裡,“晚安,我先睡了。”
稱不上口氣好,但總不是很糟糕。
“晚安。”
男人低聲,立在原地不動,等聽到她傳來均勻的呼吸,才轉身出了屏風。
他方纔在想,這個香味實在奇怪,明日真的可以消失嗎?
………
翌日上午,出門辦事的尤家三姐妹回來了。
尤三鋪開一卷羊皮地圖,指着一處,“姑娘請看,就在這裡。”
尤二接着道,“按照姑娘的吩咐,已經着人開始修繕了,風景優美,絕爲修身養性之佳地。”
“看起來好像距離皇城很近啊!”她用手指在地圖上比劃。
“不遠,卻也不近,快馬駕乘半日可至。”尤大面無表情。
巫紫笑着點頭,“我相信你們的眼光,走,爲了犒勞你們,咱們中午出去吃。”
出去吃飯,自然是去千味樓了。
途中,一直面無表情的尤大突然開口,“姑娘,有一事不知你是否知道?”
正在和無聊說起昨晚事情的巫紫面露好奇,“何事?”
“我們姐妹回來時通過城門,正好遇到清風子大師。”
“是不是還有好幾個和尚和他一起的?”
尤三訝異,“姑娘知道?”
她面色凝重,沉思片刻問,“他們是出了城門還是怎麼的?”
“出城門,且我們在城門處詢問了一二,所傳是大師犯了戒要被帶回寺中接受處罰。”尤二她們已經知曉雪山的誤會,也是有些擔憂,“姑娘,聽說萬古寺的懲罰是廢去一身修爲,再不能習武,如同廢人,並且終身囚禁於三隱陣中,連死去後的屍骨也不得離開寺中。”
巫紫蹙眉,“果真?”
無聊確認,“我在佛典中讀到過,萬古寺開寺鼻祖曾言,‘一切犯戒弟子皆爲污染佛門淨地,必須嚴懲。’然則佛門本就不可殺生,故而後僧纔有了這麼一條對待犯戒僧人的寺規。”
“這豈非是做了和尚,就相當於把自己的一生上交佛門?”尤三道。
“並非全部的寺廟都是如此,僅萬古寺罷了。”無聊對於雪山的事情也是有所耳聞,便問,“姑娘有何打算?”
“我能有什麼打算?”她撫了撫表面看不出來的肚子,“總歸不能放棄小和尚。”
“可姑娘如今懷着身孕,不宜動手!”尤大慎重提醒。
巫紫眨眼,“想什麼呢?我當然不動手啦!不是還有你們嘛!晚上回去和王爺商量一下再說。”
一旁的無聊面露狐疑。
直到馬車停下,應是千味樓到了。
正準備下車時,聞秀遠的聲音響起,“姑娘,我看到王府的馬車了。”
車簾被人從裡掀開些許,問川臉色微變,起了半身擋住,“姑娘,不若咱們先去吃飯?”
巫紫覺得奇怪,坐回馬車中,從無聊掀開車窗簾子往外面瞧了一眼。
霎時怔住。
難怪問川要擋着她了,只因對街景王府的馬車後又停了一輛馬車,是溫家的。
她看到了從馬車裡下來的人,溫舒然。
縣主府的馬車沒動,春日仍是陽光甚好。
問川秀遠二人單膝跪在車旁,聽站在他們面前的女子聲音冷冷。
“我雖不拘小節,把你們當成朋友家人,但不代表你們吃着我的飯卻還可以替別人做事!想效忠前主子?好,現在就滾。”
“姑娘息怒!我們絕無此意。”
“滾。”
她語冷,微微偏了頭。
尤大早已會意,彎刀出鞘,語氣冰冷,“紅刃不長眼,二位是想在這裡動手?”
問川秀遠各自讓開,急急跟上。
“姑娘懷着身孕,不可生氣不可動怒……”
尤三麒麟鞭出手,反手一揮,凌空噼啪一聲,嚇得路人紛紛跑開。
“姑娘讓你們滾,你們是沒聽見?”
………
這裡距離千味樓不遠,是一間生意不錯的茶樓,然而此刻卻是空無一人。
不用想,又是那該死的古代王孫貴族見不得人的包場手段!
“這位客官,今日樓中已被貴客包……”
掌櫃的話未說完,便被禁聲。
連同着幾名夥計,立在原地不動,驚恐的瞪着眼,用眼角餘光看那極美的紫衣女子緩步上了二樓。
另外幾個隨行的丫鬟留在梯下等候。
包間外的無塵和無痕看到她也是一驚。
正欲張嘴之際,見那女子雙眼射出兩道斑斕五色,二人已被定身和禁聲。
她行至二人身前,眼神微冷。
看緊閉的包間門,廣袖輕揮,帶起一片五色朦朧覆於門上。
推開,門開無聲。
一抹嬌笑聲傳了出來。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