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給長尾景虎思考和感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迎頭衝鋒的幾千足輕如狼似虎的撲過來,搶在最前面的是遠山綱景率領的江戶衆,這位就是死了嫡子遠山康景的倒黴傢伙,好不容易養個兒子長大成年準備受讓家督之位,結果就死在長尾軍團的屠刀之下,這麼大的仇怨讓他焉能不恨!
“長尾軍齋藤朝信何在!還我那兒郎性命來!”遠山綱景大喝一聲,一馬當先的衝過來。
身披輕甲的弓箭足輕跨步而出,在槍盾足輕組成槍陣前佈下一道整齊的箭陣,在他們的身後是一排排整齊的黑甲足輕,他們或是持長槍,或是持戰斧肅立不動,九千勇士組成的本陣匯聚成一堵黑色的城牆。
越後武士的勇猛聞名遐邇,長森原合戰長尾爲景以五百餘騎成功斬殺上杉顕定,把越後武士的威名傳遍關東,那次長尾爲景與北條早雲同屬一個陣營相互協作,而今雙方的關係扭轉變成生死大敵。
距離接戰只有不到五十間,身披青色衣甲的北條軍邁着整齊的步伐陡然放緩,經驗豐富的老兵們在調整自己的呼吸節奏,彷彿有生命的青色波浪在這一刻放緩涌動的速度,小小停頓可偏就將散亂的潮汐拉回整齊的浪潮中,下一刻就是再次加速再次衝鋒。
司職弓箭大將的山吉豐守大聲喝令:“還有四十五間,立刻上箭!”
一千名弓箭足輕默默的抽出鑄鐵箭矢搭在拇指上,左手握住沉重的藤弓自然垂下,右手捏住箭羽做一個深呼吸,下一刻一千人同時擡起大弓緊扣弓弦全力拉緊,一千張大弓發出“嘣嘣”的呻吟聲,沉默的弓箭隊跟着軍太鼓的鼓點聲,默默計數着。
“五、四、三、二、一……放箭!快快快!立刻上箭立刻!上箭!”十幾個武士大聲催促着,一片又一片箭矢脫手而出,弓箭足輕好似開足馬力的機器。射完一箭立刻抽出箭矢再射一箭,短短的一分鐘裡七八箭飛出,狂暴的箭雨劃過一道美麗的軌跡落入敵陣。
強有力的箭雨風暴嚴重打亂北條軍的衝鋒節奏,衝在第一排的武士在第一時刻受到猛烈打擊,僅僅短短的一分鐘就死掉三十多名武士,上百名足輕的生命被箭雨奪走,所幸留給弓箭隊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一分鐘。
當最後一支箭矢脫手而出。幾名弓箭大將同時大喝一聲,所有弓箭足輕立刻轉身毫不留戀的退入陣內,山吉豐守向本陣揮動令旗,掩藏在弓箭隊後方的槍盾隊迅速填補缺口,這種程度的陣勢並不能嚇住長尾軍,若論士卒訓練精良與否。就得看這臨陣的發揮和表現。
長尾家的槍盾足輕顯然是不怕北條軍的,打頭站在前面的齋藤朝信不屑的撇撇嘴,喝令道:“諸君聽令,上楯架槍陣!擋住前方的敵軍!”
排在第一列的足輕架起厚重的步楯,一把短矛從盾牌之間的縫隙伸出來,在他們身後每一名足輕都把三間槍伸到前方,槍柄插入預先挖好的土坑。右腳壓住土坑抵住槍柄,長達五米四的三間槍只需搭在前排足輕的肩膀上,就能夠憑藉長度輕鬆的探到陣前。
“這是什麼古怪戰術!”遠山綱景沒見過瑞士長矛陣,不過他還是本能的察覺一絲不對,急忙喊道:“大家小心長尾軍使詐!速度慢一點再慢一點!”
江戶衆的衝鋒節奏被遠山綱景這一嗓子給喊破,急剎車的前隊與後隊擠在一起差點摔成一團,好在距離接陣還有三十多米,讓長尾軍的足輕一時間無機可乘。經此一鬧氣勢如虹成爲笑話,士氣跌落下來再接戰就謹慎的太多。
不得不說遠山綱景的軍略很一般,能察覺長尾軍團的佈陣有問題,但無法處理好這個問題,一嗓子喊破報仇雪恨的復仇之勢,等到武士們從狂熱中解放出來,士氣也從爆棚跌落到一半甚至更低。
“不要慌張。不要亂,不要妄動!一定要謹守陣形!”遠山綱景指揮着江戶衆拉好陣勢緩緩推進,這個時候長尾軍的弓箭隊開始發力,弓弦嗡嗡的彈動聲甚至連北條軍都能聽到。接戰的一剎那爆發的喊殺聲,哭叫聲把雙方備隊大將的聲音遮住,到這一步拼的就是大將臨敵的指揮水平。
緊跟江戶衆後面的是松山衆、鉢形衆、小機衆、玉繩衆、三浦衆的主力,北條家的右翼乃是下総國的由簗田晴助率領的古河衆,以及關東八屋形之一的千葉衆,左翼則是以成田長泰爲首的北武藏國人衆,一瞬間涌來近兩萬大軍堵住長尾軍團,把四面八方都給堵的嚴嚴實實。
長尾軍突然被兩萬大軍堵住還有些慌亂,憑藉出色的戰鬥素質很快就把小小的劣勢給搬回來,如飛蝗的箭雨發出嗚嗚的呼嘯聲沒入北條軍中,對面的慘嚎聲此起彼伏的響起,隆隆的軍太鼓聲吵雜的刀槍碰撞聲,還有怒喝與慘叫聲混雜在一起,不消片刻陣前就變的一片狼藉。
長尾軍的足輕槍陣彷彿是一塊屹立在風雨之中的礁石,黑色的鎧甲如岩石般堅硬沉穩,無論多麼猛烈的暴風雨也衝不垮礁石堅硬的外殼,長尾景虎的本陣紮在山頂,眺望着一大片青色的北條大軍,冷笑道:“北條家難道瘋了?就憑這些人也想擋住我長尾家嗎?傳令下去,各路大將立刻反擊,擊潰企圖包圍的來犯之敵!”
甘糟景持、加地春綱、竹俁慶綱、新發田綱貞、五十公野弘家、石川重次等部各率本隊從左右兩翼衝出,戰線一下拉開上百間,兩萬多人攪合在一起把場面變的十分混亂,長尾景虎坐鎮山上指揮調度,很快就發覺不對勁。
“北條家這是要幹什麼?”長尾景虎發覺不對,齋藤朝信、甘糟景持等一線大將也發覺不太對,北條軍頂着巨大的傷亡且戰且退根本不符合常理,若不是清楚誰是進攻的一方,還以爲攻守轉換成北條家是防禦的一方。
“難道他們並不是以本家爲目標?那他的目標會是……”長尾景虎的腦海裡飛速略過若干種可能,下一刻忽然瞥見北條軍本陣的詭異動靜,忽然喊道:“糟糕!他這是要聲東擊西!目標並非我軍本陣,真正的目的是上野境內的支城。是平井城、箕輪城還有廄橋城!我們中計了!”
只見北條軍的本陣裡衝出兩路打着三鱗旗的軍勢,兩支軍勢約有三千多人每支隊伍裡配備七八百人的騎馬武士,他們彷彿是兩羣脫繮的野馬飛快的衝出戰場,沿着上野街道極速掠向上野國的腹心地區。
長尾景虎吃了一驚,顯然沒料到北條氏康還會設謀誆騙,這時突然聽到西邊傳來喧譁聲,使番飛快報:“北條軍六千別動隊向平井城方向移動。上野聯軍有國人反出聯軍投向北條軍一方,上野國人軍陷入動搖,長野信濃守正在努力彈壓,現場一片混亂!”
“糟糕!這是要出大事了!”直江景綱驚慌的站起來,眺望西邊的上野聯軍果然混亂不堪,急忙建議:“主公!爲今之計一定要阻攔住北條軍的別動隊。絕不能讓他們奪下平井城,一旦平井城有失,我等回返越後的道路就被切斷,困守此地有死無生呀!”
“本家知道!現在不能着急,我們越着急北條家就越得意,不能着急!”長尾景虎慢慢踱着步子努力思考對策。
上野國人軍刻意與長尾軍團的駐地拉開距離,兩頭的大營雖是互接壤着。可雙方的本陣都在大營的另一頭,接壤的地帶除了對方一些雜物之外,就是戰地醫護的治療和修養地,當然也肩負着給戰死者舉行儀葬的任務。
長野業正等上野國人似乎有意防備長尾家的影響滲透,做起事來遮遮掩掩不夠爽快,長尾景虎對他們的小家子氣也懶得理會,雙方的合作產生猜忌和隔閡就變的很麻煩,同時因爲雙方的距離比較遠。各自的營門開在很偏的地方,彼此通訊遠沒有想象中的流暢。
原以爲上野聯軍能夠發揮抵抗武田大軍時的威力,可結果卻與預料中的大相徑庭,現場的情形遠比想象中的嚴峻,箕輪衆裡有幾家國人陸續反水帶動惡劣的影響,鬧的人心惶惶連五成水準都發揮不出來。
國人衆之間互相聯姻實在尋常的很,整個上野國地界裡的國人衆都是沾親帶故的。有的上溯三代還是至親關係,親戚之間同屬兩個陣營相互對立很普遍,當年保元之亂裡,河內源氏的源義朝。以及伊勢平氏的平清盛就先後與自己的父親、叔叔對立,然後親手了結至親。
所以許多時候武家是不講親緣關係的,相互理念衝突的厲害父子翻臉成仇甚至揮戈相向大有人在,鎌倉時代的御家人就做到這一類極致,完完全全的利己主義者,自私自利到親手毀掉御家人合議制的基礎,愚蠢的自相殘殺最後落得被北條家豢養奴役的悲慘境地。
自室町以來武家也在反思,尤其是足利幕府對親族一門看的十分重,幕府主要役職幾乎都掌握在一門、準一門手裡,最大程度確保源氏武家不會被權臣、外戚竊取,幕府將軍掀起的風潮很快傳遞到下層國人衆。
比如姻親關係、烏帽子親、姐夫和小舅子的義兄弟關係,堂兄表弟之間的従兄弟關係,從小玩到大的死黨關係等等都被代入進來,小小的國人用幾百年的時間織成一張龐大的關係網,其中就以陸奧伊達氏爲主的中小大名最具代表性。
國人姻親關係深厚的好處與壞處都很突出,親戚關係多好辦事,親戚一多事情也多,就拿屢次變節的白倉氏、倉賀野氏來說,兩家自己反了不說還把上野國內的親戚也給策反不少,給上野聯軍帶來極大的隱患。
長野十六槍裡倉賀野淡路守照時、白倉左衛門宗仁出自那兩氏的一門衆,雖然他們一再表示宗家的離反與自己無關,但事實擺在面前終歸是要失去信任的,隨着他們的宗家再次反水,使得兩人上野國中的地位搖搖欲墜。
兩人反水的連帶影響就是長根左馬介、大戶豐後守、大道寺信方三個親戚也拉到北條一方,這三人的家族與白倉氏、倉賀野氏關係親密,長根左馬介、大戶豐後守分別是兩人的義兄弟,大道寺信方是與兩人是從従兄弟關係。
五人反水讓長野十六槍瞬間變成十一槍,剩下的十一個人裡彼此關係熟絡,還有幾人相互之間也是義兄弟關係。沒被一下全拉走也是各有立場不願投靠北條家,不過他們註定已經不被信任了的。
大胡武藏守秀綱很生氣,十六槍曾在箕輪城立下團結一心同生共死的誓言,當日的誓言言猶在耳,十六個兄弟已經分屬兩陣早已物是人非了,當五人反水的消息敗露出來的時候,長野業正第一時間將剩下十一人召集起來好言勸慰。讓他們安安心心的做事不用擔心別人的風言風語。
但他自己很清楚這一切的惡劣影響被髮酵出來,長野業正第一時間沒有破口大罵就很反常,他很瞭解上州黃斑的性子,對熟悉的武士稍有不對就會怒目相向,十二個女婿經常被他罵一通也沒見怎麼樣,一旦他對哪個人和風細雨關係好的了不得。那就是徹底不信任他的節奏。
多比良守友面色愁苦,作爲一個純粹的武士哪有那麼多花花腸子,五個兄弟離反給剩下兄弟帶來多少災難,讓他想原諒那五人也沒有勇氣做到,嘆了口氣道:“爲今之計只有在戰場上殺死他們,才能挽回丟失的名譽和信任了!”
藤井豐後守友忠吐口唾沫,大罵道:“我早就看那幾個混蛋不順眼了。最近一段日子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籌劃什麼,我還道他們在做什麼好的謀劃爲咱們掙來一份功勳,沒曾想這五個混蛋早就想着拿我兄弟十六人的名譽邀功換來一生富貴,簡直無恥!”
“豐後就少說兩句吧!大家的心裡都不好受。”白川滿勝的臉色很難看,耐着性子彈壓藤井由忠的謾罵,白川氏與白倉氏幾代姻親關係十分親密,前些日子白倉左衛門宗仁就找到他商談裡切的事情,當時他只是表示考慮一下不敢給一個準確答覆。
他十分清楚這個時機叛逃的代價是巨大的。白川氏又不是隻有他一根獨苗,也不像白倉氏那種早就下定決心變節的豪族,他得爲自己家族一門考慮,沒想到北條家來的那麼快,白倉左衛門宗仁以爲白川滿勝是在敷衍他,見勢不妙就帶着五人叛離上野國人衆。
他這一搞差點把他也給坑進去,上野國人衆相互之間知根知底。再看白川滿勝的眼神都變了,一個個掛着虛僞的笑容眼神裡充滿了疏離與冷漠,讓這鐵打的漢子怎能嚥下這口惡氣,戰場上再艱難的局勢都沒皺過眉頭。而今卻爲“好兄弟”的變節愁眉苦臉。
上野國人的內訌剛一發生,十一個人的軍職就以各種理由暫時解除,軍隊交給各自家族的一門代爲領導,長野業正管這個叫做避嫌,大胡秀綱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都說咱們是長野十六槍,乍一聽好像咱們十六個人比長野信濃守矮了一截,可咱們又不是長野家的家臣,憑什麼就能解除咱們的兵權!如此赤裸裸的不信任,還讓在上野咱們怎麼混下去?”
後閒信純也被五個跑路的“好兄弟”害的很慘,後閒家的家督對他十分不滿意並揚言趕走他,把他氣的差點切腹自殺,提到這個他又來氣,憤慨激昂道:“大哥說的有理,咱們十六人立下同生共死的誓言不假,那五個混小子捨棄我等的情義該殺,但咱們沒犯錯就剝奪兵權還是太過分了,咱們可從沒說過要效忠長野家,都是長野業正一廂情願的想法,與我們無關!”
和田兵部介瞥見山下的北條軍快速靠近,輕哼一聲:“敵軍壓境臨陣換將,長野信濃守是老糊塗了吧!我到想看看他們拿什麼擋住北條家的五色備!”
情勢惡化的遠超長野業正的預料,包括長野十六槍內五人在內,一共二十八名有力武士裡切叛離上野聯軍,原本他以爲快速調離彈壓相關人員就能控制住局勢,爲此他迅速壓下數百名受到牽連的武士,採取既不處理也不洗去嫌疑的冷卻擱置法。
不曾想事與願違,豐滿的理想敵不過骨感的現實,長野業正爲他的失誤付出代價,受到牽連最深的長野十六槍及叛逃武士家族,被他以“避嫌”之名調離一線指揮,臨陣換將產生的惡劣影響讓上野國人軍內人心浮動。
長野業正想要拿上野國人開刀,箕輪衆共議制度被他一人霸佔等等說法流傳出來,士兵們見不到自家的家督心裡總是不踏實,時間越久人們就越是疑神疑鬼,原本並不可信謠言被傳的有鼻子有眼,整個國人軍的士氣無可抑制的一路下瀉。
坐鎮後方的北條氏康迅速發覺上野聯軍的問題,在戰爭剛一開始就把手中的王牌北條五色備打出去,這五支備隊非同於一般的備隊組成形式,每支備隊的人數在一千九百到兩千兩百之間,他們是從北條家各城各部抽調最精銳的武士組成。
北條家的軍事制度已經從簡單的寄親寄子制度走到軍役帳,而今更進一步確立半職業化常備的趨勢,這一萬大軍的戰鬥力頂得上普通國人軍一倍以上,可謂集齊北條軍內大半精華於一身,唯有衛戍北條氏康身邊的馬迴衆可與之一較高下。
五色備臨時指揮官是黃備旗頭北條綱成,此人又名地黃八幡,本是遠江國人福島正成之子,因爲其父親身經歷花倉之亂兵敗被殺,逃亡相模認北條爲昌做養父繼承玉繩北條氏的家名,隨後迎娶北條氏康的妹妹,正式成爲北條家的一門衆,他肩負着把握戰局臨機而動的重要職責。
北條綱成也觀察到上野軍的異常動向,察覺上野國人軍裡有幾面旗幟消失不見,大笑一聲:“主公果然好算計,任那長野信濃三頭六臂也難逃法網,如今上野國人軍陣形散亂,士氣下降正是我等的好機會……全軍聽令,突擊!”
五色彩旗迎風飄舞,上萬大軍踏着整齊的步伐衝入上野國人軍的陣中,霎那間地動山搖的喊殺聲響徹天際,五路大軍分五個方向刺入上野國人軍並不緊密的陣線裡,許多失去指揮官的備隊根本無心戀戰,新換上來的大將經驗與指揮水平差距太大,既壓不住糾葛成一團亂麻的局面也指揮不了亂糟糟的備隊。
左翼分別是五色備裡的赤備與青備,赤備旗頭北條綱高,此人的父親原是堀越公方譜代重臣高橋高種之子,母親是北條早雲的女兒榮升北條御由緒家、準一門衆,准許以北條氏一族的名號相稱。
青備旗頭富永直勝,出自伊豆衆二十一家之一,擔任北條五老衆,出身與三河設樂郡的富永氏嫡流富永伴五郎忠元同出一族,其家族世代通稱神四郎,右衛門尉,以武勇聞名於北條家,是位不可多得的忠勇之將。
黑備旗頭多目周防守元興,乃是北條御由緒六家之一的準一門衆,其父多目六郎元忠身爲北條氏綱先手大將,在三十年前地位等同於如今的北條綱成,其本人也是位十分勇猛的大將,親自率領着駿河國河東衆組成的黑備。
白備旗頭笠原能登守康勝,同樣來自伊豆衆二十一家之一,擔任北條五老衆併兼任下田衆首領,這四支備隊聚集北條家主要戰力,他們就是北條氏康手裡的鐵錘、鋼叉,在最關鍵的時刻敲碎敵人堅硬的外殼,再剖開心肺肢解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