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邢森在覃若琳熟睡之後,給華Sir發了一條信息,用了只有他們兩個才能看懂的暗語,告訴華Sir黎耀輝的制•毒工場在屯門貨倉。
隨後,邢森洗了個熱水澡,水蒸氣附着在鏡子上,他用手擦了擦,露出自己的樣子。邢森看着鏡中的自己,有那麼一刻,他居然很難分清,眼前的自己到底是一個古惑仔還是一名人民警察?
人最大的困難就是認識自己,最容易的也是認識自己。很多時候,我們認不清自己,只因爲我們把自己放在了一個錯誤的位置,給了自己一個錯覺。所以,不怕前路坎坷,只怕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
再過幾天就是永勝社團的年終大會,覃若琳已經計劃好了一切。
邢森作爲一個臥底警察,如果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犯罪是有豁免權的,比如誤殺了古惑仔或者涉及黃•賭•毒。可是覃若琳她只是個普通人,一旦做了犯法的事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邢森不想她因爲報仇而雙手沾滿鮮血,但他卻無法阻止她。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身邊好好的保護她,因爲危險,正一步步的向他們逼近。
邢森從浴室出來,他擦乾自己身上的水,然後輕輕的上了牀,抱住已經睡熟了的覃若琳。
愛,從來就是件千迴百轉的事。他對她深愛至極,若要非要說出個所以然來,邢森還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覃若琳是需要他一生去愛護和疼愛的女子。
看着自己懷裡的覃若琳,邢森不知道,這樣的溫存還會持續多久……
……
手下的人一個個不是出事就是失蹤,黎耀輝早已警惕起來,換句話說,從覃若琳出獄開始,黎耀輝便一直派人暗中監視覃若琳。他好不容易纔坐上永勝坐館的位置,怎麼會拱手讓人?
儘管黎耀輝安插眼線在覃若琳身邊,但是這半年多的時間裡,邢森都無時無刻的保護在覃若琳身邊,即使他有事不能在她左右,也會安排手下的人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雖然黎耀輝並沒有殺覃若琳的想法,但這半年來,社團發生了很多事,先是火咀失蹤,然後是肥波成了植物人,現在紋龍也失蹤很多天了,這些事難免與覃若琳有關。黎耀輝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人,他這隻老狐狸早已嗅出了危險,這表面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大小姐,着實不能小覷。他心中暗想:看來這個世侄女,是要出手了。
……
2021年12月20日。
邢森站在門口,若有所思的看着覃若琳。
今天的年終大會,黎耀輝一定有所防範,邢森作爲她最堅實的後盾,從這一刻開始,他心中的弦開始繃緊了,接下來的時間裡,邢森每一秒都不敢放鬆。他發動汽車,往碼頭方向駛去。
……
以往大家都是在元朗大廈的會議室裡開會,而今天,覃若琳把大家約到了覃福的私人遊艇上進行會議。
渣坤、大飛、威爺,還有社團崛起的新秀盲超、徐凱等人陸陸續續到來。這是一艘很大的私人遊艇,總共三層,衆人都聚集在二層。因爲今天都是社團各個字頭的大佬們會議,所以大家都沒有帶手下人上游艇。黎耀輝拄着柺杖走了進來,他所用的柺杖是四爪的,當邢森看到他腳下的地毯上,四個一組凹下去的圓點時,似乎想到了什麼。
……
會議桌前,人基本已經到齊。今天,覃若琳一改往常,竟然坐在主位上。在她身旁的黎耀輝略顯尷尬,拉出主位左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人都到齊了,可以開始了。”社團元老威爺,在收到黎耀輝遞過來的眼色之後發話了。
“等等!”覃若琳紅脣微張,對衆人說道說道:“還有一位。”
衆人心裡疑惑,還會有誰?
這時,外面甲板上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響,衆人擡眼望去,頓時驚訝一片。阿義推着坐在輪椅上的祥叔走了進來。
看到阿義,邢森也是很吃驚,因爲覃若琳是何時與阿義聯繫上的他並不知道。
覃若琳站起身,接過輪椅,把祥叔推到自己主位的右邊,然後坐下來。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祥叔笑呵呵的說道。
“沒多久,一會兒嘛。”威爺和渣坤說。
“沒想到祥爺會來啊,真是好久不見了。”威爺說。
見人到齊了,邢森上前給衆人倒茶。
“這是十年的普洱,各位叔父都嚐嚐。”覃若琳雖然嘴上客氣,但面容之間流露出的神情卻讓人捉摸不透。
黎耀輝率先拿起茶杯,酌了一口說道:“十年的茶,算是有茶香味了。”
“我們也很久沒一起喝茶了。”祥叔說道。
“祥爺身體還好?”許久沒有開口的大飛也象徵性的問候一句。
祥叔:“我這把老骨頭還湊合。當年那場車禍也是我命大,只斷了兩條腿。”
大家寒暄着,覃若琳看向邢森點了一下頭,邢森轉身出去。不一會兒,馬達聲傳來,遊艇發動。
黎耀輝看着遊艇駛離岸邊覺得不對勁,忙問道:“怎麼回事?”
覃若琳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若無其事的說道:“今天天氣不錯,我想帶大家一起去海釣。”
“海釣?不錯啊,我也很久沒這麼悠閒了啊。”祥叔笑着說道。
黎耀輝思索片刻,心想,今天這裡都是社團主要成員,量她不敢耍花樣,隨後對祥叔說道:“阿祥,當年洪義(社團)暗算你和福哥,害的你落下殘疾。不過我已經替你報仇了,洪義坐館已經死了,他們社團也被我收了。”
祥叔點點頭,說道:“大小姐都已經告訴我了。”說完,祥叔看向覃若琳,轉而對衆人說道:“今天我來,也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佈。”
“什麼事?”盲超和大飛等人問道。
“從今天起,永勝的坐館由我來當!”覃若琳緊接着祥叔說道,語速不快不慢,甚是堅定。
黎耀輝立刻將自己鋒利的目光射•向覃若琳。
“大小姐,坐館五年才一選,更何況,黎爺一直做得都非常好。”威爺說道。
“永勝是我爸的,當初要不是我被人陷害入獄,這坐館的位置就該我來坐!”
“我們尊敬你才叫你一聲大小姐,可是福爺去世這幾年,黎爺確實爲社團掙了不少錢,俗話說有能者居之。坐館這個位置,大小姐不適合。”徐凱居然站在黎耀輝這邊,看來這些年,他跟着黎耀輝沒少賺錢。
覃若琳不甘示弱:“黎耀輝?他沒這個資格!”
聽到覃若琳這麼說,黎耀輝心中微微一顫,但隨即臉上堆滿了褶皺的笑容,絲毫不慌。
黎耀輝是誰啊,怎麼可能被覃若琳這個小丫頭給唬弄住,立刻說道:“我本來也有意把社團交還給琳琳,可是我爲社團做出的貢獻大家有目共睹。即使我要退出,兄弟們也不會同意。”
“對啊,黎爺是我們社團的財神爺,有他坐館,我們兄弟一輩子不愁沒飯吃。”有幾個人顯然是支持黎耀輝的。
“那如果,現任坐館是殺害前任坐館的兇手呢?”此言一出,在座的的所有人無不感到震驚。
大飛開口說道:“怎麼可能?福爺明明是突發心臟病……”
覃若琳揚起頭大聲說道:“今天叫大家來這裡,就是要告訴到大家,害死爸爸的兇手就在我們之中!”
覃若琳目光凌厲的盯着黎耀輝,雖然他黎耀輝表現得很鎮定,但他刻意僞裝出來的鎮定略顯得不自然。
在座的所有人小聲議論起來。
覃若琳沒有理會衆人的議論,示意邢森。邢森拿出一個U盤,插在電腦上,打開音頻文件,隨即,紋龍的聲音傳出。
“是黎爺害死福爺的!那天晚上,是我開車送黎爺去的別墅。後來因爲毒•品生意福爺把黎爺臭罵一頓。沒想到福爺竟然心臟病發。當時,我是想去救福爺的,可是被黎爺阻止了。”
聽到這裡,黎耀輝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音頻繼續播放:“黎爺一直暗地裡做毒•品生意。他經常和我說,是福爺擋了他的財路,終有一天他要自己當老大!”
播放完畢,整個會議室像被冰封一樣,空氣都凝固了。在場的所有人瞬間把目光投降黎耀輝。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害死覃福的人會是黎耀輝。
“搞什麼呀,黎爺怎麼可能是害死福爺的兇手?”盲超問道。
黎耀輝再也按耐不住,大聲呵斥道:“錄音是哪來的?這根本就是在誣陷我!”他狡辯道:“僅憑一段錄音就說我害死福哥?紋龍呢,他在哪?把他找出來,我要當面問清楚!”
“不用了!”覃若琳說:“紋龍雖然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但他畢竟出賣了你,出賣自己老大,死罪!我已經替你把他家法處置了。”
一聽紋龍已經死了,黎耀輝暗自鬆口氣,他放慢了語速說道:“那就是死無對證了。”
見黎耀輝還是不肯承認,覃若琳冷笑一聲。
邢森立刻播放出覃福和黎耀輝在別墅那晚的視頻。當視頻投影儀上的畫面出現在衆人眼前時,黎耀輝瞬間癱坐在椅子上。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冰冷的氣息充滿了整個空間,覃若琳那淡墨色的眼睛顯示着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殺戮之氣。
黎耀輝見事情已經瞞不住,自己再也不用演戲,反而輕鬆許多,對覃若琳說道:“琳琳,你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我也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他原形畢露:“福哥的死是意外,我也不想的,只能怪他命薄,無福消受。”
“啪”的一聲,覃若琳嬌小的手掌猛地拍向案桌,不怒自威。“我爸一直把你當親兄弟,你卻見死不救?”
聽了覃若琳說要這句話,黎耀輝激動的站起來:“我跟他說過很多次,現在毒•品生意很賺錢的,可他就是不聽。還差點把我趕出永勝,當年要不是我替他擋了一槍,他早就死了,哪還會有你啊!”
“哼,我承認,你的確爲社團賺了很多錢,那又怎樣?我說了,從今天開始,永勝的坐館是我,覃若琳!”
“你想要當坐館,那得問在座的各位老大同不同意。看他們是支持你,還是支持我。”黎耀輝自信的說。
“我支持大小姐!”祥叔率先開口。
“我支持黎爺。”社團新人徐凱說道。
盲超個另外兩個人也投了黎耀輝。
“我支持大小姐!”說話竟然的是渣坤。
緊接着大飛也說支持覃若琳。
現在三比三平,黎耀輝將目光落在威爺身上,問道:“威爺,你呢?”
威爺笑了笑,“不好意思黎爺,我投大小姐一票。”
黎耀輝大吃一驚,要知道,爲了籠絡威爺,他可是沒少放血,威爺喜歡唐三彩,黎耀輝就不惜花高價聰古董商手中買來唐三彩。威爺喜歡喝紅酒,黎耀輝也託人從法國酒莊空運過來香灣市。
他本是胸有成竹的認爲威爺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可是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被耍了。
“你們幾個戲演的不錯啊。”黎耀輝指了指威爺和渣坤等人,臉憋的通紅,氣得咬牙切齒。
今天擺明了是一場鴻門宴,覃若琳不僅僅是逼自己交出坐館的位置,還會以爲覃福報仇的名義對自己不利。反正自己這些年存下來的錢也有幾個億,足夠養老,犯不着因爲坐館的位置把老命搭上。好漢不吃眼前虧,想到這裡,黎耀輝站起身,怒斥了一聲:“好!”說完,拄着柺杖,準備離開這裡。
見黎耀輝要走,覃若琳瞥了他一眼:“你以爲你走的了麼?”
黎耀輝一瘸一拐的踉蹌着向船艙外奔去。來到艙外,他失望了。遊艇還在全速的開着,自己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海洋。
覃若琳也隨之走了出來,冷冷說道:“這裡是公海,方圓十里沒有海島,就算你跳海逃生,也會被海里的鯊魚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黎耀輝心想,與其硬剛,倒不如示好,他望着覃若琳,非常誠懇的說道:“琳琳,是黎叔不好,福哥去世這幾年沒能好好照顧你,但放心,我會補償你的。你相信我!”
覃若琳哪裡會聽他的花言巧語,她冷冷說的:“這海夠大了吧?”說完,她走上前,與黎耀輝面對面說道:“是你自己跳下去?還是我把你扔下去?你自己選。”
見覃若琳沒有要放過自己的意思,黎耀輝突然從裡懷掏出微型手•槍,說時遲那時快,當槍口對準覃若琳的那一瞬間,邢森飛快的上前一把將槍口調轉,“砰”的一聲,只聽黎耀輝痛苦的大叫一聲,他扳機的那一刻子•彈正好打在自己小腿脛骨前側,“咣噹”的跪倒在地。
邢森站在黎耀輝跟前,把槍握在自己手裡指向他。
黎耀輝跪在地上,滿眼乞憐的說道:“琳琳,看在我跟誰福哥多年的份上,你放過我好不好?”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恐懼,是那麼的無助。
“別跟我求饒,這都是你咎由自取!”覃若琳說完轉過身,背對着黎耀輝,對手下馬仔說道:“我不想再看見他。”
兩個馬仔走上前,將小臂粗的鐵鏈一圈一圈的纏在黎耀輝身上。
“若琳,最好把他交給警方,這些年他販•毒的證據夠他做一輩子牢了。”邢森勸阻道。
“只是坐牢?太便宜他了。”覃若琳總餘光掃了一眼邢森:“黎耀輝今天死定了,連耶穌也救不了他,我說的!”覃若琳語氣寒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邢森用力的皺了皺眉,在永勝,他沒有權利阻止已經成爲坐館的覃若琳。
黎耀輝不再做無力的反抗,他緩緩說道:“當年,我和福哥一同喜歡上阿娟(覃若琳媽媽),本來阿娟是鐘意我的,可是卻被福哥搶先一步和阿娟結了婚。這個社團半壁江山都是我幫他打下來的,他女人、地位都有了,最後卻要將我趕出社團。憑什麼?”
覃若琳仍然背對着黎耀輝,她已經不屑聽他解釋任何,“我想你也會有很多話想對爸爸媽媽說,放心,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你以爲覃福是個好爸爸嗎?你媽媽不在了以後,他有過多少女人你知道嗎?”黎耀輝陰笑了幾聲,繼續說道:“還有阿娟,嫁給福哥還不滿意,居然想勾引我。他們……”
還未等黎耀輝說完,覃若琳搶過邢森手中的槍對着黎耀輝:“你給我閉嘴啊!”然後連開數槍。
一槍,兩槍,三槍,四槍,五槍,槍槍爆頭,黎耀輝的頭都已經被打爛,可覃若琳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的臉上,身上被噴濺的血沾染。
“若琳,停下!”邢森抱住覃若琳,“夠了,他已經死了!”
覃若琳雙眼猩紅,渾身顫抖着。邢森擦了擦覃若琳臉上沾染的鮮血,看着覃若琳殺人,他的心情無比複雜。不知從何時起,自己心中那溫雅的公主竟變成了復仇的女王。
覃若琳情緒漸漸平復,視線觸及到地上躺着的屍體,她眉頭微皺,眼神凌厲的說:“把他給我扔到海里喂鯊魚!”
無毒不丈夫,既然要做壞蛋那爲何要放過你的敵人?勝利的極致就是要斬草除根趕盡殺絕永無後患的,但是能做到的又有幾人。
經常殺人者不一定是心狠手辣之輩,而那種雲淡風輕般宣佈別人死亡的人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之輩!這種人殺人,很多時候,不需要理由,他們要的只是結果!
……
真正的森林之王不一定是威猛的雄獅,也許是一隻帶有劇毒的蜘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