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原本以爲婚事準備的倉促,對方又只有祖孫兩人,準備其來必是吃累。所以事先就派人去問,是否需要幫着準備一些女紅方面的物件。老神醫原本就是有骨氣之人,如何會接受這些。
孃親無法只好懷着忐忑之心等候送嫁妝隊伍的到來。在將“行嫁包”交給管家常興,囑咐他一會交給擡嫁妝的人後,才起身與大嫂一起攜衆女眷前往二哥居住的小院。
二哥住的院子本就不小,現下又與風無涯以前居住的院子打通,找人來裝修過一遍後,更是寬敞大氣。
大嫂與孃親站最前面,幾位夫人位次稍後,我與新嘉這幾個小的則遠遠站在廊下觀看。身邊被嬤嬤抱在懷裡的小延瑞,顧不上被包裹的嚴嚴實實,不停的隨着遠遠傳來的鼓樂聲在小錦被中扭動,小虎頭帽下露出一張小嘴還不亦樂乎的吐着泡泡玩。
幾位嬤嬤擔心小侯爺一會被鞭炮聲驚嚇到,滿臉擔憂之色,無奈大嫂自己好奇這些民俗民生也顧不得許多。孃親耳尖地聽到自己小孫子的聲音,轉身看到是小傢伙被自己吐出的泡泡逗的格格笑,趕緊讓幾位嬤嬤把小延瑞帶到自己房中去,幾位嬤嬤如釋重負的抱着小傢伙快離去。
府中十多個小廝從正門前開始,隔一段路就挑一隻花鞭侯着,當送嫁隊伍即將經過時,就燃起花鞭湊個熱鬧。
送嫁妝的隊伍越來越接近二哥的院子,鞭炮聲響地越歡快起來。在院子門前的鞭炮聲落下後,就有司儀高喊:“花府送奩。請主家接《奩儀錄》”。
《奩儀錄》本來應該是孃家哥哥親手遞上,但因二嫂孃家無人,就只有請了城中司儀代替。孃親抿着嘴噙着笑接過司儀遞上的《奩儀錄》。看過之後面色閃爍不定。
我以爲二嫂地嫁妝有讓孃親不滿意的地方,爲二嫂與二哥的將來狂捏了一把汗。
只見美人娘笑咪咪地將那司儀迎進院中,接着就是一擡擡嫁妝被擡進來院來。打頭進來的是銅、錫、瓷、牙、竹、木等各式器具。大件物品上都貼着“花府送奩”的字樣,小件物品上則帖着雙喜字樣。
司儀拿着手中的《奩儀錄》與孃親手中的《奩儀錄》校對着,隱約聽到什麼箱子四隻,面盆、腳爐、茶炊等銅器二十四件,湯盅、酒壺、茶瓶等錫器四十一件,茶碗、大盆、湯碗等瓷器一百三十五件,箱櫥、妝臺、浴桶等木器五十一件。絲籮、提籃等竹器九件,另有團圓鏡等各式鏡子,象牙筷等等。
暗自放下自己的心腸,才知道先前孃親面色閃爍的原因,並非是太過於簡單有失禮數。而是準備地頗爲周到,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是說的過去。這讓孃親先前的作爲倒顯的多餘起來。
接下來就是彩被十八牀,各色羊毛毯子,狐皮毯子,還有二嫂的四季衣裳等等。在所有嫁妝擡進院子後,就見又有四人擡着一個漆着紅漆,上嵌各色寶石地類似馬桶模樣的東西進門。
知道這是重中之重的物品---子孫桶,有“早生貴子”、“五子登科”之寓意。裡面通常都是放五枚雞子。是給男方家新婚或是年輕夫婦準備的。據說,吃了這雞子很快就會有喜,而且生男孩的機率要大上很多。
孃親先是取出從中取出一個雞子,撥了皮喂大嫂吃下,大嫂紅着臉接受旁邊幾位女眷的恭喜話。大舅母與穆夫人先後各自從桶中取出一枚雞子。回去準備給自己的媳婦吃。三舅母與另外幾位子女還未成親的夫人。站立一邊看大家熱鬧。
孃親將剩餘的兩枚雞蛋取出,遞給大舅母。說一枚是給讓她轉交給大表姐,另一枚就是轉交給二舅母。因爲二舅母家地新景表哥也是剛成親,礙着先前的事情兩家不好多來往,所以才特意讓大舅母帶爲轉交給託病不能前來的二舅母。大舅母笑笑沒說什麼將那雞子交給身邊丫頭包裹起來。清點完嫁妝數量與《奩儀錄》上的無誤後,接下來就是嫁妝擺堂。將所有嫁妝一件件擺開,陳列於二哥的堂屋中,開始放鞭炮,幾位夫人圍着那些嫁妝走了兩圈,這“亮嫁妝”地儀式纔算結束。
最後孃親取出事先準備好地一張紅柬帖,交給那位司儀,帖子上寫有“敬貯佳奩,禺子婿常相憶載拜”字樣,司儀謝過之後就攜帶着領過賞的擡嫁隊伍離開。
送走幾位來觀禮地客人之後,孃親才安排人將擺在堂屋的嫁妝按類別擡進各屋。
喜房中將二嫂送來的十八牀彩被,與爲二哥準備的二十八牀彩被並列陳放,其他需要新娘親自繡的物品全部擺放到喜牀上。
正在我感覺那些刺繡有些眼熟的時候,孃親“哼“一聲後,冷笑道:“我倒是看着怪眼熟的,原來是咱綵衣坊出來的貨。只怕你這個二嫂對女紅這些是一竅不通,幸虧成親後就回山州,要不被人知曉了,還不定怎麼笑話咱呢。”
覺的孃親也是酸自家小兒子也即將成親的事,故意尋二嫂的茬。就忍不住替二嫂辯解道:“女兒倒覺的這些沒什麼,二嫂畢竟從小是在山上長大的,不通這些也是正常的。難得是二嫂有一手別的女兒家不會有的醫術,以後二哥不能在您身邊得娘您的親自照顧,肯定會有個冷熱什麼的,那時候二嫂的作用可就大了哦,至於女紅這些讓丫頭們去做就是了”。
孃親聽了我的話扔下手中的牀幔,笑罵道:“好了,不知道你二嫂給了你什麼好處。還沒進門就得你這麼護着。還膽子大到跟孃親頂嘴了。”被孃親說的不好意思,咬咬櫻脣笑的尷尬。
美人娘本來就不是個會拿捏別人地主,遂嘆道:“罷了。罷了,虧他們只祖孫兩人,就把事情辦的這麼圓滿。實在難得。娘再說別的倒顯小氣,徒惹你這鬼靈精笑話。”
“娘……”
孃親看喜房收拾妥當後,就留下二哥房中新派地丫頭守着,帶着我巡視了二哥院子中的小廚房與書房等處,最後纔回到自己房中,陪大嫂逗弄起自己的小孫子來。
晚上大哥與大嫂皆留在大哥原先地小院中住下,準備二日摸黑起牀準備迎親事宜。
風無涯與衛新傑兩人則被挑選出來給二哥壓牀。兩人因着都比二哥小又都未娶親,關鍵是兩人嫡子嫡孫的身份,是孃親在衆多親戚家精心挑選出來的。
被挑選出來壓牀的還有大表哥新城家的小娃娃,今年剛滿三歲,正是離不開孃親的時候。天剛黑就哭鬧着找孃親,後來見到自己熟悉的二伯衛新傑也在,才喜笑顏開地跟幾位叔伯玩耍起來。
風無涯的到來,讓我被雙親禁在自己小院子中不得出門一步,晚上躺在牀上只覺的他就在不遠處的院子中,感覺幾日的相思之苦稍有緩解,不久就沉沉睡去。
半夜感覺臉癢難耐,揮手拍去卻落了個空,才猛然醒過來。
月光下熟悉地影子、熟悉的味道一猜就是風無涯。見他竟然在壓牀這麼重大的時刻還敢偷偷跑來。也知道外間守夜的秀蔓定是又被他派人給點了穴,就沒顧及的笑罵道:“恁的這般不懂事,今個這種日子還敢跑來我這裡,還不快快回去。”
風無涯順勢躺到牀上,拉起一處被角蓋好。語帶怨氣求饒道:“小祖宗。你就饒了我吧。與幾個大男人睡一起不說,還得忍受曜琦將牀尿溼一大片。我已經忍到不能再忍了。”
讓大表哥家的曜琦來壓牀,爲的就是他半夜這一尿,討個多子多福的吉頭,卻是最折磨有潔癖地風無涯之處。
黑暗中聽我“撲哧”一聲笑出來,不要臉的風無涯翻身將我壓到身下,兩手抓着我的手嘿笑道:“讓你這個小呆瓜笑你夫君。”說完就摸黑親過來,自己雖然頭一偏躲過了一吻,卻也被他吃了一次臉頰上的豆腐。
在幾次襲擊都不成功的情況下,聽他不滿地哼哧一聲,只好出言阻道:“別鬧了,偷偷見面已是違制,你還做出這副輕狂樣子,豈不知是拿我當什麼人看!”雖然自己也想多見他幾面,但該說地話還是要說的。
我地話讓他緊繃的身體虛脫下來,隔着被子爬在我身上悶聲道:“小祖宗別生氣,我錯了還不成?只是日前宮中姑母爲我說情,陛下答應明春我就可以回青州舉行弱冠大禮,不用再返回京城。咱倆若是再想見上一面就得等大婚之時了,所以才忍不住來見你一面。”
風無涯的話讓我一愣,基本上所有城主家的世子都是在冠禮前一個月離京,象風無涯這種情況,基本也是在大婚前一個月纔會被允許舉行冠禮,怎麼就提前這麼多呢?
趁我愣的機會,風無涯終於偷襲一吻成功後才訕笑道:“前幾日姑母被診出又有了喜脈,陛下一高興就同意了姑母的請求,放我回青州。”
不知道是喜還是什麼滋味在心頭縈繞,明知道眼前這傢伙回青州是最好的,不用再在京城被處處管制着,也可以早日與大姨娘團圓,但卻無法忽略長達一年時間不能見面的失落。
看我半日也沒回話,風無涯才收回笑意正經道:“我走之後,思兒要好好保重自己。要記得按時喝藥,那可是我專門從姑母那裡爲你求來的。”
感謝他能時刻將我放在心裡,也爲他能拉下面子去求人而欣慰,只好笑着道:“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遇事別老鑽牛角尖,多想開些。”
在他“恩”一聲後只好不捨的推開他,故意說道:“重死了,快些回去吧。二哥要是見你久久不回該要生疑了。”
聞言風無涯又“恩”一聲,才理理袍服,穿窗而出,在回頭關窗時還悄聲道:“大婚之日見”。
外間在稍有響動後就聽秀蔓嚶嚀一聲,又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瞪着眼睛一直看着那扇被風無涯打開又關起來的窗戶,月光透過窗子照射進來,房裡一片清冷,腦中一片空白,久久不能入睡。
四卷?再進京城事